李若兰和邱玉都是服装厂的工人,二人在一起共事多年,相处得如亲姊妹一般。最近,服装厂改制,变成了制衣公司,原来的一个车间主任孙怀德,当上了公司经理。
公司改制不久,就施行了一系列的新举措,其中的一项是,员工实行聘任制。这样一来,有一部分人就要面临着下岗的威胁。眼下,有一份工作,就等于有了一个饭碗。谁愿意丢掉这个饭碗呢?人们都慌恐起来,接着,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急忙找起门路来,有人的托人,有钱的使钱。李若兰和邱玉即无人也无钱,忧虑的不行。可也不能就这么干靠着呀!姐妹俩合计来合计去,一狠心,一人凑了一千元钱,也准备去“运动运动”。
这天,姐妹二人来到超市,精心挑选了一些自认为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然后,等天擦黑的时候,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孙经理家的住址,匆匆向前走去。突然,邱玉的丈夫大武骑着自行车急慌慌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一下车便道:“邱玉,不好了。刚才你弟弟打来电话,说你爸不行了,让咱赶紧回去。说再晚,怕就见不着面了。”邱玉大惊失色:“啊?”大武又说:“现在离到松树镇的最后一趟客车还有半个小时,咱抓点紧还来得及,孙经理那,就让若兰姐一个人代劳吧!”李若兰急忙答道:“行行行,你们快走吧!”邱玉哭哭啼啼地随丈夫走了。
邱玉的父亲70多岁了,身体多病,一直住在远在乡下的弟弟家里。他的不测,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邱玉是有心里准备的。可真正事到临头了,邱玉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一路上抽泣个不停。好在,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老人闭眼前,赶到了老人的跟前。老人也算了却了心愿,终能在儿女们的护送下,平静地走完了一生。
等邱玉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再回到市里时,已过去了好多天。这时,制衣公司的被聘人员和落聘人员的名单都已公布了出来。李若兰被聘用了,而邱玉却下了岗。
邱玉得到消息后,沮丧地回到家里。刚刚失去亲人,马上又失去了工作,她不由得痛哭起来。哭够了,她对丈夫说:“大武,真是人心难测呀!我和李若兰在一起这么多年,可到了关键时刻,她竟这么不仁不义!”大武懵懵懂懂地问:“这与人家有什么关系?”邱玉道:“你还不明白吗?给孙经理的礼,是我俩凑钱买的,可送礼的时候,我走了,她一个人去了,她肯定没提我,把我俩的礼当成她一个人的送给了孙经理。要不然,怎么她上去了,我偏偏下来了?”大武低头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来,只能替妻子长长地叹一口气:“唉——”
邱玉也是个要强的女人,经过了阵痛,她又渐渐地打起精神来。她走出家门,来到市上,对市场进行了一番考查。最后,她看好了一项开日杂商店的生意。只是,这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她想到了李若兰。她觉得,既然你李若兰那么卑鄙地占了我的便宜,我也不能让你白占。现在我有了难处,你怎么也得为我出点血!
这天,她终于找到了李若兰。自从送礼的事以后,她俩再没见面。这次见了,李若兰显得很不自然。邱玉没有客气,她先把自己当前的难处和打算说了,然后便单刀直入地提出让李若兰帮她筹些钱。李若兰问:“你需要多少钱?”邱玉说:“两三万吧!”李若兰似乎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低头思索了起来。半天,她才抬起头说:“你给我三两天时间,我尽量想办法。”邱玉说:“李姐,妹子可全靠你了。不然妹子可要喝西北风了。”
两天以后,李若兰找到邱玉,将两万元钱交到她的手上,并说:“我只能搞到这些了,你先拿去用着,要是不够,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这两万元钱可帮了邱玉的大忙,她用这两万元钱作为启动资金,终于开了一家挺像样的卖日杂的小商店。邱玉勤快能干,又善于琢磨,认真经营,小商店越开越红火,不久,她就摆脱了困境,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女老板。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天下午,邱玉关了店门,见天色还大亮着,便在市面上溜达起来,想顺便买一些吃的东西。在一家饭店门前,她突然见一堆人聚在那里。听行人议论,是发生了车祸,她便好奇地往人堆里瞥了一眼,只见在一架运送啤酒的三轮车旁,啤酒瓶子碎了一地,一个女人正倒在地上,嘴里轻微地哼哼着,已呈半昏迷状态。邱玉感到这人十分眼熟,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是李若兰吗?
毕竟曾经相处过多年,邱玉见李若兰出了事,她怎么好意思撂下不管呢!她扑上去叫道:“李若兰!李若兰!”可是,李若兰已无力应声。一个年轻人上前问道:“你认识她?”邱玉答道:“她是我以前的同事!这是怎么回事呀?她不要紧吧?”年轻人说:“大姐你别着急,已经打120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人是我撞的,一会儿交警来了自有公论……”说话中,救护车和交警支队的人都相继赶到。见李若兰淹淹一息的样子,邱玉也顾不得其他了,急忙和医务人员一起,将李若兰抬上救护车,向医院驶去。余下的事,只好留给交警去办了。
邱玉刚刚得知,李若兰是为饭店运送啤酒时被撞的,她不禁纳闷儿道:她怎么干起这个来了,难道她也下岗了?
来到医院,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李若兰总算脱离了危险。但,她的头部和腰部都受了重伤。她苏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邱玉,她很是吃惊:“邱玉?怎么是你?”邱玉说:“我是赶巧碰上的。李若兰,你怎么干起了那个?你,也下岗了?”李若兰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深思着什么,过了半天,她才又睁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班还是上着。只是,我欠了不少的外债,我家那位,又得了丙肝。我只得用业余时间,帮人家送送啤酒,想办法多挣点。”听李若兰这么一说,邱玉的心不禁地下揪紧了。其实,李若兰的家底,邱玉是最清楚不过了,她家几乎没有存款。自己几年前赌气向她借的两万元钱,她不知怎样东挪西借才掏弄来的呀!可自己这几年只顾做生意,却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看到李若兰眼前这种惨相,邱玉想:唉!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虽然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可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也够了。于是,她换了一种比较和气的口吻说:“若兰姐,这几年生意太忙,也没顾上别的。你那两万块钱,我一会儿就打电话让大武送来。你把心放宽,先养好病再说。”李若兰没说你什么,只是不知不觉的流下两行泪水。
这时,一个刚接班的年轻女医生前来查房。见到李若兰,她一下子愣住了,盯着李若兰瞅了半天。李若兰被她瞅得有些发毛,疑惑地问:“我?怎么了?”女医生说:“你不认识我了?这几年,我总想碰到你!”李若兰看着女医生,想了想,说:“看着是有点面熟!”女医生说:“几年前,我大学刚毕业,一时找不到工作,就去给人家当保姆。一天傍晚,你提着礼物去到那家,说要找孙经理。可孙经理不在,只有我和他卧病在床的母亲在家。你就把礼物交给了我,你当时还提到一个叫什么……玉的人,让我务必转告孙经理……”听到这,李若兰惊喜道:“哦!想起来了,你是小解。对对,我当时提到到的那个人就是她,她叫邱玉!”邱玉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怔怔地定在那里。李若兰并没有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么多年来,她是一直在背着黑锅呀!只听女医生继续说道:“唉!你们呀,把礼送错了!这个孙经理根本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孙经理!”“啊?”邱玉和李若兰都惊愣在那里。女医生说:“那天孙经理回来后,我一提你俩,他说不认识,并说他们厂根本就没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后来,过了好几个月了,我才偶然从邻居的口中得知,那栋楼里还住着一个姓孙的经理。那栋楼一共是六个单元,我给他家当保姆的那个孙经理,住在从西往东数三单元四楼,他是绵纺公司的经理。另一个孙经理住在从东往西数三单元四楼,他是制衣公司的经理,你们要找的,一定是他吧?”李若兰和邱玉还能说什么呢?两人只是互相望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医生查完房离开后,邱玉动情地说:“若兰姐,你当时,怎么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李若兰说:“当时,那种情况,我能说得清吗?唉,说不如做呀!”邱玉沉思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丈夫的电话,说道:“大武,你马上去取三万元钱,然后到市医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