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脚下的绿江县,有一个人参加工厂,全厂一百多名职工,只有厂长王爱兰和出纳员是健全人,其余的都是残疾人。
王爱兰是个中年妇女,很能干,也很有魄力,在她的带领下,这个残疾人工厂,在当今的经济大潮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这年,厂里一名销售员与广东省恒顺公司做了一笔生意。这家公司的经理叫赵昌顺,是一个年满40岁的中年人,他看了人参厂的产品后,当即拍板要80万元的货。15天后,15万定金到位,其余65万,货到付款。全厂立即投入到紧张的会战之中。很快,80万元的产品,按合同要求,保质保量按时发到了广东。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厂里一直没接到恒顺公司的回函和货款,王爱兰厂长不得不派人南下到广东摧款。这回赵昌顺却变了,推说公司在做另一笔买卖亏了本,暂时无力付清货款,他让来人回去转告王厂长,等公司销路一有好转,立即付款。
王爱兰他们又等了半年有余,结果仍不见汇款到帐。65万元对一个小小人参加工厂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为做成这笔生意,几乎连老本都赔了进去。现在,厂里资金周转十分困难。王爱兰只得派人南下摧款。可是,赵顺昌都以种种借口将派去的人打发回来。王爱兰终于明白了,赵顺昌不是没钱,而是故意拖欠不还。这回她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王爱兰风尘扑扑的来到广东,她一不去见赵顺昌,二不去管他要钱,而是心平气和的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而且一住就是一个月。然后,不声不响的打道回府了。一个月之后,王爱兰带着一名残疾女工开始了二下广东的旅程。
到了广东,她们稍事安顿,便来到恒顺公司,把赵昌顺正好堵在办公室,赵顺昌一见王爱兰,并没感到十分惊讶,摆出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派。翘着二郎腿讥讽的说:“哇,你们好辛苦啊,这么远的路,三番五次的跑,我心里好难过呀,可是,很遗憾,目前公司真的没有钱啦。”
王爱兰微微一笑说:“赵经理,我这次来不光是来摧款,我还顺便给你带个人来,你看。”说着将门推开,那个残疾妇女摇着轮椅驶进屋里。赵顺昌顿时一愣,王爱兰笑着问:“怎么,不认识了?好好看看。”
赵顺昌真的端详起这位残疾妇女来,这时,只见这位残疾妇女坐在轮椅上,脸色铁青,杏眼圆睁,声音颤抖的骂道:“赵宝全,你这个无情无义的陈世美!”
只这一句话,赵顺昌就“腾”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张口结舌的说:“你,你是淑琴?王爱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人之美,让你们夫妻团聚呀。”
赵顺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等坐稳,又象火燎腚似的站起来问:“你们住哪?走,到你们住处谈。”
原来,赵顺昌原名叫赵宝全,从小父母双亡,靠乡亲们这家送把米,那家送件衣,把他拉扯大。在极其困境中读完初中,他自知没有别的选择,便在农村务农,那时,他还算能吃苦耐劳,农村实行承包后,他承包了十亩地,农闲时和别人打伴做点小生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26岁那年,经人介绍跟外村一个叫李淑琴的姑娘结了婚。婚后,小两口男耕女织,恩恩爱爱,日子过的挺好。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结婚半年的时候,一天,赵宝全正在田里铲地,村里的李婶扯着嗓子喊:“不好了,上县里拉化肥的车翻了,快去救人哪!”
赵宝全只觉得脑袋象被打了一闷棍“嗡”的一声。原来,李淑琴正是坐的这辆车去赶集的。他放下锄头,几步蹿到李婶的跟前:“李婶,车翻在哪,不能死人吧。”“谁知道啊,车是从磨道岭滑下去的,翻了好几个个,车上的人八成够呛。哎呀,快去看看吧,别愣着啦。”
赵宝全撒腿向磨道岭跑去。可是,跑着跑着,他又停住了,突然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他想起从小受的苦,又想到了今后,如果淑琴死了还好,如果没死,残疾了,或者瘫了,那不就要和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自己的后半生不就完了吗?不行,我不能忍受这命运的折磨,他一咬牙,站了起来,抹了把眼泪,扭头跑回了家。匆忙拿了几件衣服打了个小包,又取出家里仅有的几百元钱,然后,朝磨道岭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一口气跑了五里多路,来到一座山头站下了,他望着对面磨道岭,流着眼泪双膝跪地,对着苍天大声喊到:“淑琴,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从此,赵宝全改名为赵顺昌辗转来到广东,当了一名打工仔,凭着他头脑活络,会见机行事,很快被老板招到身边,当了一名业务员。在这个商贾云集,五光十色的经济大潮中,赵顺昌追波逐浪,商海弄潮,终于练就一身混世本领。后来,经老板介绍,与一位有头脸的人物的女儿结了婚。等他羽翼更加丰满的时候,便脱离了老板,组建了他现在的恒顺公司。
这次他以部分定金骗取了王爱兰65万元的产品后,又打着三角债的晃子准备赖帐。他寻思,东北到广东,遥遥几千里,拖也能把王爱兰拖个半死,可他万万没想到,王爱兰会把李淑琴推来,揭了他心底的隐私。在去旅店的路上,他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良心受了极大的震憾,开始反思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了。在旅店里,面对着被自己遗弃了的前妻,赵顺昌像一只被缚住的困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尊严和威风,痛哭流涕的向李淑琴承认了自己无情无义。请求她的原谅和宽恕。
李淑琴流着眼泪告诉他,自己在那次车祸后,造成了下肢瘫痪,又被遗弃,一度很绝望。后来在省城住院认识了一个病友,经她介绍,来到人参加工厂上班。在次来广东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赵顺昌能遵守商业道德,讲求信誉,替二百来名残疾职工想一想,还上欠款。
赵顺昌低下了头。不但答应还上全部欠款,还给李淑琴三万元钱做为赡养费。不过他要李淑琴与他办理正式离婚手续,李淑琴同意了。在王爱兰的监督下,赵顺昌派人将全部款项如数打到了人参加工厂的帐户。然后,他们怀着喜悦的心情登上了北归的列车。
王爱兰他们离开不久,赵顺昌又接到王爱兰寄给他的信和包裹。信上写到:
赵经理:
为了我们厂的生存,为了我们百十名残疾兄弟姐妹的生活,我不得不采取这独特的讨债方式,得罪了,请谅。
你前几天见到的李淑琴,并不是你的前妻。是我们厂一名与你前妻相似的女工,你的前妻在那次车祸中已经身亡了。但她在临死的时候,口里还不住的呼唤着你的名子,这件毛衫就是那次她进城给你买的,她一再叮嘱,一定要想办法送到你的手上。你给淑琴的赡养费,我们已转给了她的父母,你是他们的姑爷,也应该尽点孝心。
赵顺昌同志,你过早的失去了父母之爱,是乡亲们把你拉扯大,本应该比别人更懂得人生的真谛,公平处事,是做人的美德,也是经商的正道。这是一个比你大几岁的老大姐对你的忠告。希望你能够接受。
王爱兰
赵顺昌读完信,已是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