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近百年的历史,曾国藩的确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由于他出力平定太平天国,满清皇朝的命运得以延存。也因为他善于识拔人才,引用贤能,更时时以转移社会风气及建立廉明政治为己任,所以满清皇朝才会在同治、光绪之年,一度出现振衰起敝的中兴气象。同时他注意个人的道德文章修养,在立言、立德、立功上成就了“不朽”之业。
朝廷称他是“学有本源,器成远大,忠诚体国,节劲凌霜”,晚清的官宦和士人也对他是一片赞美声。诸如“文正公盛烈伟绩冠一代”,“深造道德”,“仁爱备至,智勇兼全”,“器量恢宏,望而知其伟人”,“可称完全之真君子,而为清代第一流人物”之类的赞颂,可谓汗牛充栋。
不过,也有人骂他“好杀”、“虚伪”和“失德”。
骂他好杀,是因为曾国藩曾告诉他弟弟曾国荃、曾国葆说:“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
至于“虚伪”,那是他的知己好友、刑部员外郎、专爱面指人短的邵懿辰所指责的,还有知道曾国藩最深的左宗棠,也骂过他“专标一伪字”。
而所谓“失德”呢,抛开曾国藩在涟滨、岳麓两书院就读时期的好狎邪游,浪漫狂放,做什么赠伎春燕诗一类的少年风流罪过不算,在攻陷金陵、太平天国亡后,他踌躇满志,舞之蹈之,在这种欢欣得意的兴头上,他也有过在流莺画舫公然过夜的记录。还有,咸丰皇帝死后,曾国藩在皇上大丧期间还偷偷娶了个妾,因此被人指责为“违制失德莫甚于此,实名教罪人之尤”。
章太炎是晚清的一个激进代表,他说:“曾国藩者,誉之则为圣相,谳之则为元凶……死三十年,其家人犹曰:吾祖民贼。悲夫!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推崇曾国藩。除民族大义一点外,就连章太炎也称赞他“行事足惬人心”,共治伸张民权,“吏道为清”,是一个可以保存文化传统的人物。
梁启超以史学家的眼光也评论说:
曾文正公,近日排满家所最唾骂者也。而吾则愈更事而愈崇拜其人。吾以使曾文正公今日而犹壮年,则中国必由其手而挽救矣。彼惟以天性之极纯厚也,故虽行破坏焉可也;惟以修行之极谨严也,故虽用积变焉可也。彼其事业之成,有所以自养者在也,彼其能率厉群贤,以共图事业之成,有所以字于人且善导人者在也。吾党不欲澄清天下则已,苟有此态,则吾谓《曾文正集》不可不日三复也。
这些评价,当然不限于曾国藩镇压了太平天国一事上,更主要的是说他居高位而不危,屡遭猜疑而忠心不贰上。
据说,当湘军克复武汉时,咸丰发出了那句:“去了半个洪秀全,来了一个曾国藩”的长叹。当时的太平天国已开始走下坡路了,而曾国藩的声威,正如日中天,俩人又都是汉人,无怪咸丰有此慨叹。所以当清廷委署曾国藩为湖北巡抚,曾国藩照例要谦辞一番,奏章尚未出门,“收回成命”的诏谕已经下达,仅嘱咐他以“礼部侍郎”的身份,统兵作战。这些明来暗去的猜忌,曾国藩岂能不知。
清军江南大营被再度摧毁之后,黄河以南再没有什么军事力量足以与太平军抗衡,因而不得不任命曾国藩为两江总督,依靠他镇压太平天国革命。
所以,清政府就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一方面,迅速提拔和积极扶植曾国藩手下的湘军将领,使之与曾国藩地位相当,渐渐打破其从属关系;清政府对曾国藩的部将和幕僚,如左宗棠、李鸿章、沈葆桢、杨载福、刘长佑等都用拉拢和扶植政策,使他们渐渐与曾国藩分庭抗礼,甚至互相不和,以便于控制和利用。另一方面,对于曾国藩的胞弟曾国荃则恰恰相反。同治二年(1863)五月,曾国荃升任浙江巡抚之后,虽仍在雨花台办理军务,未去杭州赴任,亦本属清政府的意旨,照例是可以单折奏事的。曾国藩遂让曾国荃自己上奏军情,以便攻陷天京后抢先报功。不料,奏折刚到立遭到批驳。清政府以其尚未赴巡抚任,不准单折奏事,以后如有军务要事,仍报告曾国藩,由曾国藩奏报。曾国藩恐曾国荃心情抑郁、言词不逊,在奏折中惹出祸来,特派颇有见识的心腹幕僚赵烈文迅速赶赴雨花台大营,专门负责草拟章奏咨禀事项。
曾国荃攻陷天京后,当天夜里就上奏报捷,满心以为会大受赞扬,不料又挨当头一棒。上谕指责曾国荃破城之日晚间,不应立即返回雨花台大营,以致让千余太平军突围,语气相当严厉。事情发生后,曾国荃部下各将都埋怨赵烈文,以为是他起草的奏折中有不当言词引起的。赵烈文则认为,这与奏折言词无关,而完全是清政府猜疑,有意吹求,否则,杭州城破时陈炳文等十余万人突围而去,左宗棠为何不受指责?幸好有人将李秀成捆缚送营,否则曾国荃就更不好下台了。
但是,清政府并不就此了结,而是步步进逼,揪住不放。数日之后,又以追查天京金银下落为名,令曾国藩迅速查清,报明户部,以备拨用。尤其严重的是,上谕中直接点了曾国荃的名,对他提出严重警告。上谕说:“曾国藩以儒臣从戎,历年最久,战功最多,自能慎终如始,永保勋名。惟所部诸将,自曾国荃以下,均应由该大臣随时申儆,勿使骤胜而骄,庶可长承恩眷。”这无疑是说,曾国藩兄弟如不知禁忌,就难以“永保勋名”,“长承恩眷”了。真是寥寥数语,暗伏杀机。
曾国藩具有丰富政治经验和历史知识,熟悉历代掌故,当然能品出这些话的味道,掂出它的分量。何况,曾国荃确实非常骄狂,以为攻陷天京全是他一人的功劳。后来曾国藩对赵烈文说:“沅浦(曾国荃,字沅浦)之攻金陵,幸而成功,皆归功于己。余常言:‘汝虽才能,亦须让一半与天’,彼恒不谓然。”因而,攻陷天京前后,就成为曾国藩思想上最紧张的时期。他心里很明白,如何处理好同朝廷的关系,已成为能否保持其权力和地位的关键,而正确认识并摆脱自己目前的这种政治处境,则是他面临的迫切问题。于是他下令裁去湘军。
虽然如此,朝廷对湘军将领们还是心存猜忌。因此,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有人向统领水军的彭玉麟进言说:“在同治五、六年间,因为湘军已多被资遣,你又辞高官不就,朝中官吏多说你矫情,目中无人,因此清廷早已暗中派人监视你的行动,时刻没有放松。一旦抓到你的小纰漏,便是‘小题大做’,会给你颜色看的,到那里,你再分辨,也是白搭,我劝你何妨现在‘为文训子’,立碑在祠堂,表示忠君忧国,并无二心,不妨对朝廷多方颂德,自可买静求安,博取慈禧的欢心,减少不必要麻烦。”彭玉麟从善如流,马上照办,很快立了刻石。
也正是基于上述原因,曾国藩也急切地抛出了他的《家书》,刊行世间,借以表明他忠心为清廷效命,以塞弄臣之口。不然,以曾之功业修养,训子之家书,存于家祠宗庙即可,何必小题大做刊刻行世,岂不是沽名钓誉来自我标榜,与他平生的行为大相径庭?
先秦有养士之风,贵族、公子动辄有数以千计的门客,以应付各种事务。在曾国藩的麾下,也集中了许多优秀的人才薛福成说曾门幕府是“播种之区”,“从流之汇”,“故其得才尤盛”。曾国藩和谋士之间首先有合作的愿望,可以说是一种相互倾慕、相互追求的关系。曾国藩认为,远而言之则天下之兴亡、国家之强弱,近而言之则兵事、饷事、吏事、文事之成败,无不以是否得人为转移。故多年爱才如命,求才若渴,为吸引和聘请更多更好的幕僚尽了很大努力,做了大量的工作。他于率军“东征”之始,即号召广大知识分子奋起捍卫孔孟之道,反对太平天国,盛情邀请“抱道君子”参加他的幕府。其后,行军打仗,每至一地必广为访察,凡有一技之长者,必设法延揽,收为己用。闻有德才并称者,更是不惜重金,驰书礼聘。若其流离失所,不明去向,则具折奏请,要求各省督抚代为查明,遣送来营。曾国藩与人通信、交谈,也殷殷以人才相询,恳恳以荐才相托,闻人得一才羡慕不已,自己得一才喜不自胜,遂有爱才之名闻于全国。由于曾国藩粗研百家,兼取众长,早在青年时代即以“道德文章”名满京师,称誉士林;而后来出办团练,创建湘军,“战功”赫赫,威震天下,被统治者视为救星,受到不少知识分子的崇拜。由于清王朝政治腐败,等级森严,满汉藩篱未除;加以取士不公,仕途拥塞,遂使一大批中小地主出身的知识分子空有一片“血诚”,满腹才华,而报国无门,不得不千方百计地为自己另外寻求政治上的出路。有的知识分子非但升迁无望,且身遭乱离之苦,居无定所,衣食俱困,渴求庇护之所、衣食之源。还有一部分知识分子,既无升官发财之念,亦无饥寒交迫之感,甚或已是学问渊博,名满士林,但却仰慕曾国藩的大名,以与之相识为幸,与之交游为荣。所有这各类人物,他们听说曾国藩能以诚心待士,破格用人,便纷纷投到他麾下,忠心为他效劳。
同时,曾国藩同幕僚之间也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幕僚们助他功成名就,他也让这些人他也让这些人升官发财。多年来,幕僚们出谋划策、筹办粮饷、办理文案、处理军务、办理善后、兴办军工科技,真是出尽了力,效尽了劳。可以说,曾国藩每走一步,每做一事,都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和帮助。即如镇压太平天国一事,他之所以获得成功,并非靠他一人之力,而是依靠一支有组织的力量,其中他的幕僚尤占有一定比重,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以曾国藩直接指挥的一个湘军支派“曾湘军”为例。它连下安庆、江宁两座省城,为清王朝镇压太平天国立下第一功,是湘淮军中最突出的一支。如果把它比喻为一个人的话,曾国藩及其幕府恰如它的头和躯干,作战部队恰如它的四肢。四肢不仅靠头脑支配其每个行动,还要靠躯干供应其营养。西汉初年,刘邦在向诸将解释为什么张良足不出户而封赏最高时,曾把战争比为狩猎,以猎人喻张良,以猎犬喻诸将,称指示之功胜于奔走之劳,诸将为之悦服。而在安庆、江宁两役中,曾国藩的幕僚则不仅有指示之功,尤有筹饷之劳,可谓功兼张(良)、萧(何)。自1860年6月~1864年6月,四年之中曾国藩报销军费1600多万两,其中绝大多数来自厘金与盐税。这笔巨款主要靠幕僚筹集,没有它湘军很难支撑下来,也就谈不上以获镇压太平军之功了。曾国藩所谓“论功不在前敌猛将之后”,绝非夸大之词,至于他刊印《王船山遗书》和《几何原本》等重要书籍,引进西方科学技术、兴办军事工业等,更是离不开幕僚的努力。否则,他也很难挣得洋务派首领的地位。
曾国藩对幕僚的酬报十分丰厚。这些人入幕之初,官阶最高的是候补道员,知府一级的也为数极少,绝大多数在六品以下。有的刚被革职,有的只是一般生员,还有的连秀才都不是。而数年、十数年间,红、蓝顶子纷纷飞到他们头上,若非曾国藩为他们直接间接地一保再保,是根本不可能的。李鸿章的经历就最能说明这个问题。他于1858年入曾国藩幕,后又因故离去。郭嵩焘劝他说:“此时崛起草莽必有因依。试念今日之天下,舍曾公谁可因依者?即有拂意,终须赖之以立功名。”李鸿章听了他的劝告,于是重返曾国藩的麾下。果然,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一二年间升任巡抚,五六年间位至钦差大臣、湖广总督,同曾国藩之间已是双峰对峙,高下难分了。试想,如果李鸿章不回头,能够如此顺利吗?恐怕要谋得一个按察使的实缺也非易事,虽然他此时已是未上任的按察使衔福建延建邵道道员。
有一点必须承认:曾国藩同幕僚之间这种关系的维持并非无条件的。那就是他要尊重幕僚,以礼相待;而幕僚也必须忠于他,绝不许中间“跳槽”,改投新主。说明这种情况的最为典型的事例,是冯卓怀的拂袖而去和李元度的被劾革职。冯卓怀是曾国藩的老朋友,一向对曾国藩非常崇拜,为了能朝夕受教,曾放弃条件优越的工作去当曾国藩的家庭教师。曾国藩屯兵祁门之时,冯卓怀又放弃四川万县县令职位,投其麾下,充当幕僚。后因一事不合,受到曾国藩的当众斥责。冯卓怀觉得丢了面子,决心离去,虽经曾国藩几次劝留皆不为所动,最后还是回家闲住,宁可丢官也不能忍受曾国藩对自己的无礼举动。李元度是曾国藩最困难时期的少数幕僚之一,数年间患难与共,情逾家人,致令他对情急之中李元度施以援手而有“三不能忘”之说。不料后来曾国藩两次参劾他,冷热之间悬若霄壤。究其原由,则不外“改换门庭”四字。由此不难看出,曾国藩同幕僚的关系,归根到底还是主从关系,其维系纽带全在私谊。私谊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神圣的,高于一切的,任何一方如有违背,这种关系即会解除,甚至结成私怨。
关于个人在集体中所起的作用和所处的地位,曾国藩也有他个人的见解。他说:细想古往今来,亿万年无有终期,人们生活在这中间,数十年只是须臾瞬息。大地数万里,不能穷极,人在其中休息游玩,白天犹如一间房子,晚上犹如一张卧榻。古人的书籍,近人的著述,浩如烟海,人们一生所能读的不过九牛一毛。事情复杂多样,可以获得美名的道路也有千万条,人们一生中力所能及之事,不过如太仓一粟。知道上天悠悠无穷期,自己的生命非常短,那么遇到忧患和非常不顺心之事,应当稍稍忍耐以待其自消;知道大地的宽广,而自己在大地中占据的位置非常小,那么遇到荣耀名利相争之时,应当退让三分,以柔道处之。知道古今人们的著述非常丰富,而自己的见识非常浅陋,那么就不敢以己之见而自喜,应当择善而从。并以谦虚的美德而保持它。知道事情复杂多样,而自己所办的事情非常少,那么就不敢以功名自矜,应当思考推举贤才而一起去完成伟大功业。如果这样,那么自私自满的观念就可渐渐消除了。
曾国藩认为,一个人不论是智慧绝顶者,还是大仁大智者,都是有缺欠的,不可能完美无缺。相反,愚笨至极的人也有可爱之处。本着这样的想法,尤其是他认为自己属于“中材”,或接近于“笨”的一类,因而更注意吸取他人之长,以补己之短。他的幕府就像一个智囊团,有什么疑难问题,都让他们出高招,献良策。
曾国藩与他的长期共处的幕僚们,经常以各种形式征求意见,在遇有大事决断不下时尤为如此。有时,幕僚们也常常主动向他投递条陈,对一些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和解决办法,以供其采择。幕僚们的这些意见,无疑会对曾国藩产生重要影响,这方面的事例可以说是俯拾即是。如采纳郭嵩焘的意见,设立水师,湘军从此名闻天下,也受到清廷的重视,可以说是曾国藩初期成败之关键。1854年太平军围困长沙,官绅求救,全赖湘军。而羽翼尚未丰的湘军能否打好这一仗,事关重大。曾国藩召集各营官多次讨论战守,又在官署设了建议箱,请幕僚出谋划策。曾国藩最终采纳陈士杰、李元度的意见,遂有湘潭大捷。1860年秋,是湘军与太平军战事的关键时刻,英法联军进逼北京,咸丰帝出逃前发谕旨令鲍超北援。曾国藩陷入极难境地:北上勤王属君国最大之事,万难推辞;但有虎将之称的鲍超一旦北上,兵力骤减,与太平军难以对峙,多年经营毁于一旦。曾国藩让幕僚各抒己见,最后采纳李鸿章“按兵请旨,且无稍动”的策略,度过了一次危机。不久,下安庆、围天京,形成了对太平军作战的优势。而那些闻旨而动的“勤王军”,劳民伤财,却贻笑天下。又如采纳容闳的意见,设“制品之器”,派留学生出国,使他成为洋务派的领袖。等类似事例,不胜枚举。可以说,曾国藩是把众人的智慧为己所用的典型人物。他自己深得众人相助之益,也多次写信让他的弟弟曾国荃如法炮制。他说,与左宗棠共事,因为他的气概和胆略过于常人,因而希望能与他一起共事,来帮助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他还劝曾国荃“早早提拔”下属,再三叮嘱:“办大事者,以多选替手为第一义。满意之选不可得,姑且取其次,以待徐徐教育可也。”后来,曾国荃屡遭弹劾,物议也多,曾国藩认为是他手下无好参谋所致。
事情也有另一方面,曾国藩因未采纳幕僚们的合理建议而导致失败的事例也不少。如天津教案的处理,大多数幕僚通过口头或书面形式,直接对曾国藩提出尖锐批评,态度坚决,但他一意孤行,杀害无辜百姓以取悦洋人。其结果,“责问之书日数至”,全国一片声讨声,“汉奸”、“卖国贼”的徽号代替了“钟鼎世勋”。京师湖南同乡,将会馆中所悬曾国藩的“官爵匾额”砸烂在地,几十年以来积累的声望也毁于一旦。晚年的曾国藩,对未听幕僚劝阻颇为后悔,“深悟自疚”,“引为惭愧”。他在给曾国荃和曾国潢的信中说:“天津之案物议沸腾,以后大事小事,部中皆有意吹求,微言讽刺”,“心绪不免悒悒”,回到江宁仅一年多也就死去了。
总体而言,曾国藩能够虚心纳言,鼓励幕僚直言敢谏,这与他在事业上取得一些成功有很大关系。有人评论说:曾国藩“以儒臣督师,芟夷蕴崇,削平大难,蔚成中兴之业,因由公之英文钜武,蕴积使然,亦由幕府多才,集众思广众益也”。
比较而言,曾国藩对幕僚的影响显然会更大、更深远一些。多年来,他一直对其幕僚精心培养,视若之弟,除为数不多的几个老朋友和名儒宿学之外,一般幕僚也对他尊之为师,极为崇拜,一言一动无不视为楷模。从道德修养、为人处世到学术观点、文学理论,以至政治、军事、经济、外交等方面,都程度不同地受到他的影响。尤其经常在曾国藩身边的人员,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于不知不觉之中,已受其熏陶,增长了见识和才干。正如薛福成说的那样,他们虽专属一行,然而却能让他们的智慧汇集一处。这就像引水一样,幕府就是水渠;若要说像是种庄稼,那么幕府就是播种的地方。因而他能获得很多人才。张文虎在谈及幕僚易于成才的原因时也说,盖“其耳目闻见较亲于人。而所至山川地理之形胜,军情之离合,寇形之盛衰变幻,与凡大帅所措施,莫不熟察之。而存于心久。及其措之裕如,固不啻取怀而予。故造就人才,幕速于此”。至于像李鸿章这样才思敏捷、善解人意的人,者则更是心领神会,独得曾国藩思想政治之真谛,成为其公认的正宗传人。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器重和赏识是尽人皆知的,对他寄望之厚、花费心血之大也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可以说,曾国藩把自己的全部政治观点和治国、治军的本领,都传授给了这个得意门生。李鸿章也向人表示,不仅自己前半生功名事业出于老师提挈,即其办理外交的本领,也全仗曾国藩“一言指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