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将自己的老巢放在险地——祁门,以致数度被困。曾国藩自己将兵的时候老犯低级错误。
满清对曾国藩既使用又制约,曾国藩是既保存实力图发展,也得应付满清。湘军围攻安庆的时候,曾国藩过多地考虑了政治因素,将大营设在军事上的险地——祁门。战场上所有的错误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曾国藩从进入祁门之后,就没有塌实过,甚至写下遗嘱,随时准备自杀。
咸丰十年(1860),湘军在围攻安庆的时候,曾国藩作出了进驻祁门的决定。祁门是一座小县城,位于浙赣边界。这里交通闭塞,也非兵家必争之地。曾国藩为什么单单选择将湘军的总部设在这里呢?
曾国藩选择这里,完全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曾国藩作为两江总督,必须负责两江的防务。驻守在祁门,可以对苏州、常州作出援助的姿态,以应对咸丰皇帝和江南的士绅;同时也有利于湘军图谋皖南的战略目标。
李秀成却率领第二次西征的南路大军进入皖南,这又使曾国藩再次陷入险境。
李秀成此次西征的目的是招兵,而不是救安庆。因此,沿途有利于解除安庆之围的战役,他都没有去开辟。1860年11月30日,李秀成击败了张运兰,部将刘官芳所率大军攻入安徽黔县羊栈岭,离曾国藩的祁门大营仅60里,而李世贤部则从东面逼近祁门,黄文金部也扎在祁门西。
曾国藩的祁门大营,实际上已处于太平军的包围之中。当时,曾国藩的身边只有3000官兵,驻扎在休宁的张运兰被李秀成打败之后,处境也是岌岌可危,此时已处于无暇旁顾的境地。曾国藩只好调鲍超前来援助。曾国藩在家信中,描述了此一窘境:“十九日未刻,石棣之贼,破羊栈岭而入,新岭、桐林岭同时被破,张军前后受敌,全局大震,比之徽州之失,更有甚焉。”曾国藩觉得此次祁门被围,凶多吉少,事先便写好了遗嘱。祁门大营的各色幕僚也无可奈何,他们心慌意乱,纷纷有撤退的意思,幕僚欧阳兆雄曾描绘说:“(湘军)至徽一战大败,叶小鹤副将阵亡。文正驻休宁城,羞忿不肯回答,已书遗嘱,部署后事,军中皇皇,莫知为计。”
曾国藩见人心涣散,强留必定事得其反,于是声称愿走者大营发给路费,度过难关仍可回来。尽管幕僚门个个心惊胆颤,但却不愿背上不仁不义的名号,只好提心吊胆地留了下来。但是,曾国藩不过虚惊一场,李秀成只是借道羊栈岭,当李秀成在休宁柏庄岭与鲍超、张运兰接战失利以后,便匆匆撤兵,并非想进攻曾国藩的祁门大营。
李秀成虽然离开了祁门,曾国藩也深感忧虑,他担心李秀成会从建昌去攻打樟树、瑞州、临州,“伪忠王一股,若从建昌直捣樟树、瑞、临,则江西固将糜烂,两湖亦为震动,安庆之围,且不攻自解”。但李秀成却到常山、江山安稳地过年去了。一直到咸丰十一年(1861)三月,已是会剿武汉的时间了,他仍停留在吉安一带。
李秀成虽然离开了祁门,但太平军仍有人马停留在皖南,太平军占领徽州,随时还有进攻徽州的可能。所以,曾国藩命令鲍超仍然驻扎渔亭,张运兰驻扎黟县,来加强祁门大营的防卫,但一时间曾国藩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在兵力上的劣势。
十一月十七日,刘官芳、古隆贤和赖文鸿等又统率大军分三路突攻羊栈岭、桐林二岭,祁门大营再次陷入险境,“文报不通者五日,饷道不通者二十余日”。自曾国藩进驻祁门,大军的饷源全靠江西。徽州被太平军攻占以后,浮梁、乐平、景德镇便成为祁门大营的生命线,而此次进攻祁门的三路太平大军中,西路人马最多,杨辅清协助黄文金一起作战,占领了建德,切断了祁门大营与安庆的联系。黄文金又继续西进,占领了江西彭泽,进而又攻克了浮梁,湘军的粮道受到了威胁。多亏鲍超、左宗棠合力与黄文金大战,才夺回了彭泽、浮梁,黄文金退至皖南。祁门大营再次渡过了危机。
太平军黄文金部刚刚退至皖南,李世贤、刘官芳又开始了对祁门的包抄。1861年3月9日,李世贤由休宁进占江西婺源,企图切断祁门湘军的赣北饷道,刘官芳则开始进攻榉概根岭、禾戍岭、历口等地,历口是祁门大营出入的通道,距曾国藩大营仅20里。曾国藩再次陷入险境,急派朱品隆前去支援。刘官芳闻湘军援兵至,也不敢恋战,急急解围而去。但是,李世贤对赣北却发动了一场猛攻,祁门大营则面临着更大的困境。
李世贤发动了对景德镇的猛攻,四面出击,来势凶猛,击毙了守将陈大富,攻克了景德镇,左宗棠只好暂时撤兵乐平。景德镇失守,祁门大营的对外通道完全被切断,陷于绝境。
这时,曾国藩率9000余人,由祁门进驻休宁,企图攻占徽州府城,希望能打开一条通往浙江的饷道,他在家信中写道:“景德既失,祁、黟、休三县之米粮之路接济已断。若能打开徽州,尚可通浙江米粮之路,若不能打开徽州,则四面围困,军心必涣,殊恐难支。”
由此可见,进攻徽州的胜败关系到祁门的生死存亡。曾国藩命张运兰、娄云庆、杨镇魁、唐义训、沈宝成和朱声隆等率领湘军进攻徽州府城,结果被击退。一个夜晚,太平军突然发动了袭击,他们冲出城门,“由西路包抄而来,焚村劫营”,湘军全线崩溃,22营中有8营被打散,曾国藩只好再次退回祁门。此时的曾国藩极度悲观,再次写好了遗嘱,准备了后事,“目下值局势万紧之际,四面梗塞,接济已断,如此一挫,军心尤大震动,所盼望者左军能破景德镇、乐平之贼,鲍军能从湖口迅速来援,事或略有转机。否则,不堪设想矣”。回顾自己的戎马生涯,曾国藩感到自己并不适合于做军事统帅:
“行军本非余所长,兵贵奇而余太平,兵贵诈而余太直,岂能作此滔天之贼?即前虽屡有克捷,已为侥幸,出于非望矣。尔等长大之后,切不可涉历兵间,此事难于见功,易于造孽,尤易于贻万世口实。余久处行闻,日日如坐针毡,所差不负吾心,不负所学者,未尝须臾忘爱民之意耳。近来阅历愈多,深谙督师之苦。尔曹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可作官。”
曾国藩心灰意懒,达到顶点。恰在此时,左宗棠力出乐平,率军与李世贤苦战数日,终将其打败,李世贤遂弃景德镇东,向浙东撤去。
太平军败退以后,曾国藩不再贪恋祁门,于四月初将大营移驻东流。东流在安庆正南80里,在长江的东侧,对岸是望江县。驻扎东流,不仅可以与水师呼应,同时可以不必像祁门大营那样,派兵宿守。鲍超所部再次成为机动部队,支援各方。
曾国藩进至祁门以来,从没有轻松过,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所以,他在床前始终挂一把宝剑,随时准备,败即自刎。
战争进入中期,湘军的势力逐渐增加,太平天国由于内讧,实力遭受很大的损失,双方的实力十分接近,也就进入了战争的相持阶段,在广阔的战场上成拉锯状和胶着状。
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主要考虑政治因素,选择祁门作为湘军的大营,但从军事的角度,祁门既是太平军进攻的必经之路,湘军主力军队又不能及时呼应曾国藩,导致祁门大营几次陷入困境。事后,曾国藩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际上真的不会打仗,胜利的确是侥幸的结果。
祁门本身是一个交通不便的小县城,地形总体呈盆地状。本身几乎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防御,只能依靠防御祁门外围的几个城市达到防御祁门的目的。
这样,湘军的防御范围增加很多。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分兵布防,导致处处防御,处处是漏洞的被动局面,同时也没有足够的机动军队来支持固定防守的军队。曾国藩进入祁门,不得不处于糟糕的战略和战术守势。
祁门几度被围,太平军往往可以轻易攻破祁门的外围防御城市,直接威胁曾国藩的祁门大营,甚至太平军路过祁门,曾国藩就不得不作好自杀的准备。
从战术的角度,曾国藩进驻祁门,绝对是一个低级的错误。
由于祁门大营与湘军的其他主力军队相距甚远,同时战场处于胶着状态,曾国藩事实上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因此,他不得不主要依靠祁门大营的军队自保,但四处分兵布防的结果,却往往没有兵力可以调动,甚至不得不动用亲兵卫队直接作战。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祁门几度被围。由于湘军主帅被围,其他将领必然过来援救曾国藩。能够直接援救曾国藩的往往是湘军的机动部队,或者从其他战场抽调的部队。在胶着状态下,机动部队是战场上最宝贵的资源,因为机动部队投入势均力敌的战场,立即会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
曾国藩为湘军准备了一个陷阱,牢牢地套住了湘军的机动部队。这或许就是太平军老是袭击祁门,但却不直接进攻的真实原因,往往离祁门大营20里,湘军援军一到就主动撤退。
曾国藩的祁门大营,成了太平军围魏救赵策略中最合适,也最常用的“魏国”。事实上,这一段时期,湘军在战略上处于完全被动的地位。
曾国藩也算是命大福大的人了,被困祁门而不死,主要有两个原因。
从太平军的角度,当时的湘军尽管获得了不少的军事胜利,但仍然被看作地方武装的团练。江南大营的绿营兵人数众多,又直接威胁天京,因此成为太平军最直接的敌人。
因此,太平军并没有将曾国藩作为最直接和最具威胁的对手。这是太平军几次围攻祁门,但都没有置曾国藩于死地的重要原因。
同时,祁门从军事的角度,并不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太平军既然没有将曾国藩作为影响战局的关键因素,仅仅从军事的角度,当然也没有必要花费重大的代价谋求了。
曾国藩的湘军的确还是很有战斗力,祁门几度被围,还都保全了祁门大营。从太平军的角度来说,并不想彻底打掉曾国藩的祁门大营,因此遇到湘军十分顽强的抵抗,在达到目的的情况下,也就不会恋战了。
如果湘军没有足够的战斗力,曾国藩的祁门大营是肯定守不住的,曾国藩本人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曾国藩还算是知错就改,祁门解困之后,自我批评一番之后,老老实实地撤离了祁门,亡羊补牢,为时还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