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名叫徐大诳的人,在丝绸店里作伙计。因为他平日喜欢诳人取笑,所以熟人便送他这么个美号。
有一次,徐大诳跟随丝绸店老板去江南贩货,船停在杭州太子码头。老板对徐说:我去提货,你留在船上看守,要小心提防,这里骗子极多,不要被人诳了。
徐大诳听了便说:我不诳人,人还要诳我吗?果然有人来诳,我就要诳诳了。
老板说:唉!这里的骗子都是鲜衣盛服,冒充大人物。
你如果遇见了,一定急忙逢迎,只怕是小巫见大巫,中了人家的圈套还觉不出来呢!千万小心就是了。
徐大诳答应着说:是!请给我两枚洋钱,我要到虎丘去游玩。
老板给了他两枚大洋,便上岸走了。徐大诳也上岸到街上去逛。走在街上,忽然看到一家店里有卖锡洋钱的,和真洋钱一模一样,是供小孩玩的。问了问价钱,五六个铜钱可买一枚,徐大诳便买了一百枚。又用一百多铜钱买了一条布袋,请人在上面写上大字:“某年某月某乡某人置”,然后,用棉纸把锡钱包成两包,放入布袋里,背起来回到了船上。
徐大诳到船上以后,脱下长衫,换上一身粗布短衣,戴一顶破毡帽,打扮成一个乡下人的样子。又拿一片红纸写了购买绸缎等物的账单揣在怀里。然后拿着雨伞背着布袋又去大街上游逛。
正走着,忽然看见一家古玩店前面坐着一个人,衣帽十分华丽。当时正是隆冬天气,那人披着一件珍贵的火狐狸皮的短褂,戴一顶貂皮帽,脚穿黑皮鞋,手持玉嘴银头鸟木烟管,正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街上行人。
徐大诳见了这人觉得有些不地道,于是灵机一动,便坐到古玩店对面一大户人家门口台阶上。拿出购物单和洋钱,一边看单,一边把洋钱在手里掷来颠去,嘴里还嘟嘟嚷嚷地颇有怨词。
不一会儿,穿火狐短褂的人看到他拿着那么多大洋,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喝问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坐在我府门前,想干什么?
徐大诳急忙把洋钱藏进布袋里,只拿着购物单向那人施礼道:不知道是尊府贵地,多有打扰,望乞原谅!我是某县人,因侄女要出嫁,哥哥给了我一百块大洋,还有这个单子,让我来为侄女购买嫁衣。我头一回到大都市,不知道大绸缎店在哪里,又不知道这单子上的物件够用不够,又无人指点,因……此觉得十分为难呀!
那人接过单子看了,见都是嫁妆里边必须的物品,便相信徐大诳真是来买嫁妆的。于是笑着指给他说:从这里往北走大约有一里地,有座高墙大门,里面有一家大绸缎店,是我亲戚开设的。两京十八省的客商都贩他的货,真正是大行市呀。
你去那里买货,保证不受欺骗。
徐大诳说:我目不识丁,那里虽然挂着招牌,怎奈我认不清。能不能移动贵步领我去一趟呢?
那人说:“幸好我没有事,你跟我来吧!”
徐大诳便背起布袋跟在那人后边走。走不远,徐大说:
我还没有吃早饭,肚里饥饿难忍,你和我一块去吃点点心好吗?
那人便领着徐大诳到一家面馆里坐下,那人坐在上首,徐坐在旁边。面条还没有端上来,徐大诳忽然又皱起眉头说:
我患痢疾还没有完全好,现在又发作了。浑身发冷,这可怎办?
那人说:“不远处便是厕所,你去吧!”
徐大诳说:“这东西累赘怎么办呢?”说着便把布袋交给那人,说:麻烦你替我看一下。不是我不放心,怎奈身上冷得历害,请把你的短褂借我一披,再把烟袋借我吸一袋,暖暖身子。
那人心里盘算,火狐短褂和烟管总共不过值三十两银子。
诓到他一百块大洋,利息一倍还多,便故意踌躇了一会儿,才脱下火狐短褂交给徐大诳,又嘱咐说:这物件价值一百块大洋,你快去快来,不要弄脏了我的衣服。
徐大诳答应着,十分郑重地披上短褂,拿出烟袋,出了面馆,一溜烟跑回船上去了。
那人等徐大诳出了面馆,也不想等他回来,便提着面袋跑回家去。进门便对家人说:今天诓到一百块大洋元,快拿酒肉来庆贺一下。
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两包大洋,一看不对劲,便怀疑是假的。急忙拿到街上请识货的人去看,才知道都是锡制的。这个人看着一百块假银元,不禁哑然失笑说:我一生以骗人为业,今天反倒让人家给骗了。这真是数十年老阿婆,今天反栽给小孩子了。
[评析]:徐大诳的行骗只是寻开心的游戏,是有意骗一骗骗子。然而,从中我们可以领悟到一些骗子骗人的规律。
徐大诳装扮成乡下人,又故意显露假洋钱,是引骗子上勾。同时,也说明了骗子寻找的目标正是带钱进城买货的乡下人。在面馆里,故意把钱袋交给骗子看守。这告诉我们,出门在外,千万不能把钱或贵重物品交给初相识的人。有的人坐车乘船时,常常遇到这样的事。
此外,请读者仔细看一看徐大诳的每一个动作,定会从中受到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