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打算在“十·一”结婚,消息一宣布,可愁煞了母亲。因为,按照乡里的规矩,大凡嫁闺女的家庭都是要有几床棉被做嫁妆的,母亲看不惯大超市里的丝棉被,她说,地里种的有现成籽棉,弹上几十斤,棉被不就有了?可是,如今弹棉花的越来越少了,都成了稀罕物,到哪里找呢?
母亲一个电话打到城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乡镇上无法找到的弹棉花店,我在城市给她解了围。因为我们小区门口就有一家弹棉花的老年夫妇。母亲早饭都顾不上吃,满心欢喜地拖着几十斤籽棉,一大早就来到了城里。十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弹棉花的老夫妇处。
看到有生意上门,老年夫妇自然是非常高兴,连忙穿上洁白的工作服,机器发动,一团团籽棉瞬间变成了雪白的棉花。
那是一对快乐的夫妇,工作的时候,即使着戴口罩,他们也不忘咿咿呀呀哼唱着京剧。这对老年夫妇,大爷叫宋玉,大娘叫吴荣。
母亲问吴荣,现在弹棉花这活都很少有人干了,为什么你们老两口还不干点别的啊?
吴荣笑着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说这话也不怕你笑话,那都是40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作为下放知青正好到了宋玉村子,每天帮着乡亲们插秧,收割,一干就是两年。这两年,多亏了宋玉,他看我是城里来的,怕我受不了农村的苦,凡是重活累活就抢着帮我干。宋玉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帅。他上了中学就辍学了,因为家里穷,但是他很爱学习。农闲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半年以后,我渐渐有了感情,有一天,他向我表白了一切。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但多少还有些难为情,因为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开放,谈恋爱被看作是伤风败俗的事情。我只得拒绝了他,哪知道他穷追不舍,每天都从给我采来许多野花,扎成一束放在我的窗前,到了秋天,什么花都没有的时候,他竟然折了几枝棉花插在我的窗前。就这样,我被他那几枝棉花感动了。
恢复高考以后,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我们学的都是农技专业。毕业以后,我们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曾经孕育过我们爱情的那个乡村。结婚那天,我们新房里没用大把的鲜花来装点,而是插满了一大束棉花,因为,雪白的棉花是我们的媒人,人人都说,看到雪白的棉花,都能想象到以后,我们肯定白头到老。
前几年,我们都退休了,孝顺的儿子把我们接到了城里,我们不愿意做吃等喝,但是,又不会做什么生意,一天,老头子突发奇想说,我们索性就租家门面弹棉花吧!这样,才有了今天我们这个弹棉花店,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快半个月没有顾客了,但是,我们老两口有个约定,只要还有人来,我们就要弹下去……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爱情,这就是那个年代的浪漫。历经半个世纪,延续到现在,依然是那样的经典美丽。记得有句诗是这样写的:“她是生长在陆地上的莲,诉说着永远开不败的神话。”
这赞美的不是别的,正是棉花。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定愿意再为你早起89年!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我生命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