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拥有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一辆尼桑轿车,一座别墅……总之,一个成功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
他是日本横滨一家保险公司的高级业务员。他和妻子从大学时开始恋爱,婚后,他们幸福地在横滨安家落户。横滨是日本的第二大城市,这里拥有发达的商业和繁荣的文化。他的事业也在这种良好的环境下做得如日中天,曾经多次受到领导的表扬和嘉奖。领导许诺,如果他能把这种佳绩再保持一年,就把他提升到“业务主管”的位置,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三个月后,他在一次会见客户的途中,不慎昏倒,送到医院一查,他顿时傻了眼,因为,年仅30岁的他,却被查出患了白血病。
尽管是在发达国家日本,这种病一旦得上,也几乎是等于患了绝症。除非做骨髓移植,但是,想做这种手术简直太难了,抛开手术的风险和骨髓的来源不说,单单是巨额的医疗费用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本想瞒住妻子,把这个不幸的消息永远保密。但是,闻讯赶来的妻子还是知道了一切。
住院的那些日子,他的情绪波动极大,不光不配合医生治疗,还频繁地要妻子收拾行李带他回家,他想停止治疗。因为,他不想倾尽家财,他怕最后自己的病没有治好,自己还要离开妻子,撒手人寰。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妻子留些家产,让她安享接下来的人生。
于是,他想到了自杀。但是,贤淑的妻子日夜守侯在自己身边,太难实施了。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借口想吃粥,便央妻子下楼去买。妻子一路小跑地飞奔到楼下,又一路小跑似地飞奔回来。但是,等她喊着“老公”推开了病房的门,眼前的一切让她吓坏了——病床上,丈夫右手拿着破损的眼镜片,左手手臂还在鲜血汩汩,室内到处是殷红的鲜血。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医生,一个小时后,丈夫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仍处在昏迷状态。
妻子知道他已脱离危险,病床前,妻子泣不成声。三天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妻子先是一阵惊喜,但是,旋即又收敛了笑意。妻子手持一大瓶安眠药对他说,不要再做傻事了,如果你要自杀,我也随你而去!他一听就急了,挣扎着向妻子保证,一定安心治疗,不再自寻短见。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情绪好了许多。但是病情仍在不断恶化,为了给他治病,妻子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他自幼就是孤儿,是孤儿院把他养大。所以,想找亲戚帮忙,自是行不通。日常看似友好的朋友,这时候又纷纷绝尘而去,躲避唯恐不及,就更别提借钱给他了。
实在没有办法,妻子只得卖了他们的别墅,用以填补高昂的医疗费用。三个月过去了,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病床前,妻子看到这里,欣慰地笑了。医生告诉他们,眼下,只要有愿意捐献骨髓的人,就可以马上给他做手术。于是,妻子只有一边安慰着他,一边等待捐献骨髓的人。
有一天,他禁不住问妻子,这些治病的钱都是从哪来的?从不说谎的妻子为了怕他伤心,企图骗他说,是家里的存款,还有她自己攒下的私房钱。但是,他最了解妻子,这一点小伎俩又哪里瞒得住他的眼睛?经不住再三盘问,妻子就招了供,但是并没有和盘托出。妻子告诉他,眼下只要卖了别墅,就足够治疗的费用。殊不知,在说这话的同时,卖别墅的钱已被他花去了大半!但是,这一点妻子还是保了密,因为,妻子明白,如果丈夫知道手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止不定又要发生什么状况。所以,只得撒谎来稳住他。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有一天,妻子被医生喊进了办公室,医生告诉她,有人愿意提供骨髓,但是,这人需要500万日元的酬劳,否则不成。妻子脸上的笑容陡然来了个急刹车,眼下,别说是500万,就算200万她也没有啊!万般无奈之下,妻子只得请求医生把自己的骨髓移植一部分给丈夫,但是,通过化验,她与丈夫的骨髓并不匹配。无奈之下,妻子最终还是同意了给那个愿意提供骨髓的人500万。
很快他们签了合同和手术协议。但是,要酬到这500万又是谈何容易啊?但是,为了给丈夫治病,就算没有办法她也要想出办法来。于是,妻子走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吃尽了闭门羹。辛苦了一个星期,仅仅只酬到为数不多的70万日元,加上她卖房剩下的钱,也仅仅勉强凑够150万,与那人索要的价格还差350万!这下子,妻子犯了难,因为她知道,此刻,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酬到一分钱了。
那一夜,病房里,守侯在他身边的妻子再也睡不着。眼下,只要能够酬到剩下的钱,丈夫就能康复。他们就又能够像往日一样,日夜厮守,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了!到了周末,她就又能够和丈夫一起到海滨公园去钓鱼,丈夫煮的鱼味真好!她最爱吃,但是,若是丈夫从此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生活……
那晚,妻子想了整整一夜,天明以后,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之所以说大胆,是因为丈夫若是知道她这么做,也许一生都不会原谅她——她进了地下电影工作室,和一个导演签了约。她要用她唯一的资本——相貌和身体——拍摄黄色影片来帮助丈夫治病。那个导演告诉她,只要她肯拍摄两部影片,就答应付给她350万。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白天忙着照顾丈夫,到了晚上,她借口做兼职拼了命地拍摄挣钱。两部电影她两个星期就完成了。两个星期后,丈夫进行了手术,手术很顺利,半年后,丈夫恢复了健康。
出院后,他们夫妻俩住在了郊区一间简陋的民房里。丈夫的病虽然痊愈了,日子也渐趋稳定,但是,她却日夜不得安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段肮脏的历史,她更不知道如果丈夫知晓她拍摄黄色影片后,还会不会再要她。那段日子,她吃不进去饭,瘦得像根细草。她整天盘算着如何离开这个城市,逃离那段黑暗的回忆。
他看到妻子这副情景,自然也痛惜在心,把她带到医院检查了几次,医生也没有说出病情,只告诉他要为妻子加强营养。经济困难,他就钓鱼来给妻子滋补身子。但是,一天天过去了,妻子瘦弱的身躯反倒愈加虚弱。于是,他怀疑妻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就打算专门抽时间问一下妻子。但是,还没有等到他问,他自己就发现了一切。
那是他在海滨忙碌了一天,却没有钓到一条鱼,为了不让妻子瘦着,他决定到集市上去买几条回来。但是,当他路过一家音像店时,一张海报上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一张黄色碟片的宣传海报,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和一个陌生男人纠缠在一起。那女人正是他的妻子!只看一眼,他的头就仿佛炸开了花。鱼没有买,他就急匆匆地往家赶,路上,他明白了一切。他一边用尽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谶语来诅咒自己,一边拼了命地往家赶,然而,就在他推门的一刹那,他知道一切都晚了——床上只剩下妻子冰凉的躯体,床头是一个安眠药的药瓶,里面空空如也!
他一把把妻子抱在怀里,扯破了喉咙没命地喊,却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捶手顿足地骂自己,但是,骂不到半句他就知觉全无了……
三月,正是横滨的春天,横滨海边的公墓边多了一座新冢。墓碑上写着这样一行字:如果有来世,我愿意与你换一换位置。
他是按照妻子的遗愿把她安葬在了那里。因为,那里距他们钓鱼的地方很近很近,而他却从此再也没有钓过一次鱼。他主动申请,甘愿担当起管理公墓的任务,他把自己的后半生都交付给了那片凄清的墓园,因为,那里长眠着他深爱更深爱他的妻子……
(爱神总能把每一份“怯懦”都锻造成勇敢的心,在真爱的熔炉里,永远没有“胆小鬼”!这就是爱的冶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