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海军基地秘密内院兽营的一幢楼房的三楼宿舍内传来人语。
“被子必须压!压薄了才好叠!”柳排长用胳膊肘用力地压着张冲的被子,一边压一边说,“不然很容易变厚,和面包一样就不好看了。”
张冲和鲁炎站在高低床旁边,看着他一下下地将一套新被子变成了有棱有角的“豆腐块”。中士老洪蹲在地上,给两个刚刚搬进十人间集体宿舍的新兵整理内务柜,他们同柳排和老洪等八个特战队员住在一起。
通过昨天夜里的军姿训练和短暂交谈,鲁炎和张冲了解了一些柳排长和老洪的情况,柳排长真名叫柳小山,今年25岁,少尉军衔,中士老洪真名叫洪闯,今年22岁,都是东北人。两人在一个星期前,刚刚从南京军区飞龙特种大队来到海军陆战队第7旅的“兽营”报道,接受更为系统的特战训练。今天上午,武刚教官分配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带两名新同志尽快熟悉部队的规矩,武刚自己带着十多名前“飞龙”队员训练去了。
鲁炎也听说了,这个所谓的兽营,实际上是专门训练特种作战队员的一个秘密营地。武刚是兽营的老大,担任特战训练总教官,还有一个叫王虎怒的上校政委,王政委外出学习,什么时候归队还不清楚。
“一个星期前,我们还是陆军。”柳排略带调侃地对两个新兵说,“现在就变成海军了。”
老洪也点点头,接着说,“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党让咱干啥就干啥!”
鲁炎礼貌性地回答了一句,“明白。”张冲站在他身边,还是一句话不说。
就算张冲对老兵的态度不冷不热,柳排、老洪包括所有在兽营集训的特战队员们也都不会对这两个新兵蛋子再有什么思想疙瘩。为什么?因为这两个新兵不是一般的新兵,一个敢把总教官拉下水打了个平手,一个在池子里游得比鱼还快,人家有本事啊,这些老兵们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哪怕是新兵!当然,两个新兵看到老洪随口生嚼黑蝎子的豪迈神情,心里同样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姜还是老的辣!“有蝎子吃就算是美味了,我还吃过蛆呢!”昨天晚上,老洪一边大嚼蝎子,一边得意地对两个目瞪口呆的新兵说道,“**作战时,重要的不是吃什么,重要的是活下来!”
同样,今天早晨,武刚看两个新兵特别是张冲的眼神也有了细微变化,有一丝丝尊敬和畏惧的目光从眸子深处透了出来。鲁炎看得明白,他是让小光头给弄得心有些虚了。
“排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鲁炎看看墙上的军用挂表,“已经中午了。”
“呵呵,你们最好还是祈祷别训练。”柳排长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当了这么久的特种兵都快吃不消了。”
“我们本来在飞龙大队呆得好好的,一纸调令就把我们弄这来了。”老洪坐在木板地上,从迷彩服上衣口袋里摸出根烟,嘴里念叨着,“操,来了以后天天在水里泡,我的水性本来就不好…”
忽然,窗外传来“哧、哧”两声轻响。
只见刚刚还在整理被子的柳排、正准备抽烟的老洪两人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翻到身边最近的高低床下,抄起脸盆里的毛巾,飞快地捂住了口鼻。
鲁炎和张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要扭头向窗外看去,只听身后风响,还没来得及回头,嘴巴和鼻子同样被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堵上了。
“快!弯腰!”柳排闷声闷气地大喊。他的话音还未落地,
“咣铛!咣铛!”
突然,窗外飞进了两个冒着绿烟和黄烟的白铁罐子,落在宿舍的木质地板上,正骨碌骨碌地滚动。
刹那间,宿舍内绿黄烟雾像颜料入水一般弥漫开来,宽敞的房间内到处是刺鼻的气体。
“快走!”
柳排左手拉着鲁炎,右手拉着张冲,向宿舍门口冲去。老洪早就蹿到了门外,他抓起放在墙边武器架上的国产95式突击步枪,塞给冲出宿舍的鲁炎和张冲每人一支。
“拿好了!”说完,他又丢给柳小山一支步枪,冲着他喊道,“柳排,你带他们先下楼,我掩护!”
“排长,这是怎么了?”鲁炎手忙脚乱地抱住枪,慌乱地问,“打仗了吗?”
“你不是要训练吗?这就是训练!”柳小山大吼一声,“快点下楼!”
张冲冷笑了一下,扯掉嘴边的湿毛巾,不屑地说,“我不用这个!”他把步枪斜挎在背上,纵身一跃,从三楼楼梯直接跳到二楼楼梯上,接着向一楼跑去。
“小子,还挺嚣张!”柳小山乐了,左臂用力撑着三楼梯扶手,高高跃起,刷地一声,像只燕子似地轻轻落在二楼走廊里。
鲁炎心中有些紧张,急忙跟着他们从三楼楼梯向下冲。刚冲到二楼,就见张冲在前,柳小山在后,两人从一楼向二楼猛跑。
“别下来!一楼大门被锁了!从二楼阳台跳下去!”柳小山提着步枪,冲鲁炎大喊,“阳台在左边!快跑!”
鲁炎刚要迈动双腿,就听见背后一股风声。一个黑影从三楼楼梯上跃下,“这边!”他定睛一看,老洪扛着步枪,指着左边的走廊,“别磨蹭!走!”
老洪冲在最前,鲁炎和张冲夹在中间,柳小山断后,四人成一路纵队向二楼走廊尽头的阳台冲去。
四人冲上了阳台。老洪喊了声,“跟我跳!”说完,他第一个纵身跃下阳台。
张冲也不知道阳台下面是草地还是水泥地,但他看到老洪跳了下去,心一横,脚上发力,右腿使劲蹬了一下阳台护栏,紧跟着跳了下去。
轮到鲁炎了,他犹豫了一下,知道此刻不跳也得跳了。
“别怕!才3米5,不算高!”柳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才3米5?”鲁炎心里一惊,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从阳台上跃下。
鲁炎觉得自己急速下堕。
“扑通”。
他觉得双脚落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身体慢慢下陷,鼻子里闻到一股植物腐烂的味道。鲁炎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满是黑泥和污水的人工沼泽地里。
前方不远处,两个人正背着步枪,在沼泽地中奋力前行,正是老洪和张冲。
张冲那颗亮闪闪的光头在又黑又臭的沼泽地里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