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近代史研究所得见《萃新报》,有第二、三、四期,缺第一期。第二期系光绪甲辰五月廿八日发行,第三期光绪甲辰六月十四日发行,第四期注明“每月二册朔望发行”,却未说明具体发行时间。
第二期开头刊有该报代派处,凡28处,其中商号、银楼、米行、木行、烟栈共12家,学堂6所,其余10处为个人名义。第三期派报处增加松阳县何元利宝号。第四期派报处又增加开化华埠王德裕堂、永康县应广裕宝号、浦江县恒泰号、汤溪罗埠葆三堂、本邑拦路井成泰宝号等处。说明该报发行量渐增,发行网络亦有所扩大。
第二期“社说”题为《论处、金、衢、严四府之关系及其处置之方法》。此文从地球源起谈到亚洲、中国、浙江,再谈到浙东、浙西。点出乡土情结:“我居此东浙之上游,则我又爱浙东上游之处、金、衢、严。”但该文更强调国家观念与爱国思想:“我民族缺点之所在,则不在于无爱乡思想,而在于无爱国思想;不在于无族民资格,而在于无国民资格。救时之君子宜如何祛其爱恋故乡之心,而灌以牺牲祖国之志,使人人具爱国思想乎?宜如何由家族制度而铸为人格结为法团,成一完全统一永世无极之公同体,使人人具国民资格乎?”然而作者也并非贬低乡土情结,只不过是更为强调必须把爱乡与爱国结合起来,并且正确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他说:“美利坚立共和之政体,以十三州之联合而成,然其成也必自十三州中人人爱其州始。……爱乡心者,爱国心之源泉也;族民者,国民之根本也。故我爱中国,不可不爱浙江;我爱浙江,不可不爱浙东上游之处、金、衢、严。”这篇论说还介绍世界局势与中国处境,向处、金、衢、严以至全浙、全国人民发出警告:“帝国主义,咄咄逼人。……欧风美雨,遍遮大陆。其时则甚危也,其势则甚险也。”
第二期“军事界”一栏,刊《少年军》一文,歌颂1848年意大利独立战争。“史传界”一栏,刊登《汽机大发明家瓦特传》。“计学界”一栏,刊登《托辣斯》一文,认为:“夫政治界之必趋于帝国主义,与生计界之必趋于托辣斯,皆物竞天择,自然之运,不得不尔。而浅见者从而骇之,从而尼之,抑亦陋矣。”1904年对帝国主义即有如此认识,堪与杨毓麟等先进人士比美。另外,“实业界”一栏刊登《植物与人生之关系》,“女界”一栏刊登《论中国女学不兴之害》均为趋新之说。
第二期还刊有《甲辰年斌新学堂续定学生规约》,所设课程有周官、书经、左传、通鉴、孟子、西史、兵式体操等。显然仍是新旧掺杂。《两浙女子学会简章》则主张禁止缠足,男女平权,婚嫁自主。
本期“附录”有《处、金、衢、严四府调查会之缘起》并附办法体例。略谓:“市町村有调查而后州郡能自治;全国有调查,而后全国能自治。调查者自治之母也,自治者调查之产物也。”这种主张和说法,与东京其他各省留日学生同乡会调查部大同小异,市、町、村之类称呼显系受日本影响。
第三期“社说”题为《劝游学书 敬告处、金、衢、严之少年》,略谓:“去岁京师大学堂派出洋之学生,留欧美者三十人,留日本者二十六人。近如四川新派二百人游学日本,两湖之留学生多至五百余人。即以我浙论,留学于东邦者亦不下二百余人,游学之事亦发达矣。”然而处、金、衢、严去日本者“仅官派学生二三人焉”,去“北京、上海、杭州且寥若晨星焉”,故应奋起直追。本文还反对“科举魔”、“家庭魔”、“生计魔”、“夷夏魔”、“暴弃魔”等妨碍留学的陈旧消极思想。本期“计学界”一栏续刊《托辣斯》一文,申论“托辣斯之利”,亦论“托辣斯之弊”,主张国家对托辣斯进行监督和干涉,并发展托辣斯以与欧美实业界竞争。作者思想颇为通达,立论得体。
第四期“社说”题为《日俄战争之影响于处、金、衢、严若何?》,认为其影响“不出于瓜分、保全之二途”。即以“保全”而论,处、金、衢、严将受影响,为列强利用传教士、领事、商人从事政治、经济、文化侵略,矿权行将外落,内河航权沦丧,沪杭铁路建成后英人将溯浙江而上,日本则从福建越仙霞侵入,英、日竞争日剧,而处、金、衢、严首当其冲。作者主张倡教育,学实业,保利权,以谋抵制。
“学说界”一栏刊《论中国有救弊起衰之学派》一文,主张学习颜元、李□,认为其学说宜于今者有三:一有尚武精神,二有贞固道德,三有实业教育。
“史传界”一栏刊《赵武灵王传》,略谓:“欲使外竞有力,非举其国而为军国民不可。七雄中实行军国主义者,唯秦与赵。赵之有武灵、肥义,犹秦之有孝公、商鞅也。而秦之主动力在臣,赵之主动力在君。商君者秦之俾斯麦,而武灵王者赵之大彼得也。”把武灵王比做彼得大帝,颇有创意。
此期还刊有《游学译编》译日报所刊《日清银行之运动》等文,说明留学界各刊之间多有联络,相互呼应。
“附录”调查体例(续前),分地理、历史、社会、实业、学界、政治、时局等6项。其中实业调查包括4类30子目。
甲、物产――动物、植物、矿物、杂物。
乙、农业――山田地总数及优劣、荒田沙地、水利土性、所用肥料、水旱灾侵、桑及鸦片占种地之多寡、饲蚕户口之多寡、畜牧。
丙、工艺――制造物品、工人种类及组织、工艺厂局、庸工本省及外省之数。
丁、商业――输入输出之品类及价值、洋货销数、市场所在及其盈虚消息、盐当及各种大庄号、贸易大小及历年盈绌之比较、货币及汇总之方法、商人之种类及组织、运道、丝茶、鸦片、邮信、电信、民局及驿站之兴废。
从提纲可以看出,对社会调查之期望甚高,但由于是一般号召,缺乏问卷拟订及组织方法,所以收效肯定不甚理想。有关各省皆然,非仅处、金、衢、严也。附录尚有一对联:“问矿权、路权、交通权果翳谁所操纵?慨农界、工界、商务界已为外界所揽持。”亦颇耐人寻味。
《萃新报》1904年6月27日创办于金华,据有关文献记载,存在时间不过两个多月,所以金冲及推断“这四期《萃新报》可能已是全璧”。此刊主要是面向处、金、衢、严四府,在偏僻闭塞的浙东地区开民间办报的风气之先,而其发表的文章则多能与全国乃至世界声息相通。平心而论,它的思想与学识水平并不低于沪、杭乃至东京一般进步刊物,其中少数文章颇有远见卓识,至今读来犹能发人深省。
此刊发行范围有限,言论亦不甚激烈,但即令如此,也难以在严密的文网下存活。陶成章《浙案纪略》对此曾有记述:“《苏报》案之风潮既传入内地,于是金华志士刘琨、盛俊、张恭等亦倡办一报,以谋开通内地之风气,名曰《萃新报》,盖旬报也。有严州学生某,偶携一册至严州府学校,为知县锡纶所闻,进禀浙抚,谓该报出语狂悖,请封禁以正士习。是时,魏兰、陶成章等旅居杭州下城头巷《白话报》馆,得杭城同志报告,即由魏兰函告张恭。逮浙抚下令金华知府封禁,而该报之门面已早改易矣,故此案得无牵。”而此刊反因“《萃新报》案”一词流传于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