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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羊皮之上的不碎青花

希望是栖息于灵魂中的一种会飞翔的东西。

——狄更斯

1

自打索萧木离开景窑镇,景窑镇就热闹起来。行内人互通音讯,又一批民窑青花瓷仿造工艺品出炉了。

并且伴随着这批精致工艺品的问世,一个疑似面目丑陋的女人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在以前大家伙还真不认识她,甚至都没见过。

时近农历年底,镇子慢慢热闹起来。置办家私的、批发贩卖瓷器的、相亲会友的也多起来,一重比一重热闹,一拨比一拨忙碌。

首先是丑女人出现在早市上,引起了小范围的不小的轰动。起因从她那条猩红色的丝巾说起,它实在是太浓艳,吸引着人的眼球。另外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她围着的这条猩红色丝巾,与她一身深蓝色棉布衣服极不搭配。

目光聚焦。

偏偏风来作祟,掀开纱巾,露出了猩红纱巾包裹的真相。人们惊呆了,但凡看见的人都是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如此美妙的身段下,如此给人翩翩浮想的纱巾下,居然是这么丑陋的面容。

惊讶之下,是人们逐渐适应后的调侃。女人似乎也不在意,她自顾走自个儿的路,很开离开。

有人说:瞧,还嫌脸蛋不被人注意啊。另一个人便说:脸蛋丑也不是自个儿的错,要是我还围一条五个色儿的围巾呢。你看你看那腰身多性感,啧啧。又有人嚷:说风凉话不得好死。

这最后说话的人不是别人,他正是索萧木在景窑镇认识的大鹤。今天大鹤一身绸布衣裤,一副逍遥少爷的打扮,手握一只小巧极品紫砂壶,歪着脖子就来街上溜达了。

哟,鹤老板,您不在店里发财又来这儿逛啥?有人搭腔。

大鹤瓮声瓮气地应:唉,就是转转,看看美女啥的。

不对吧,是来看丑女的吧。又一人起哄。

去去,人丑俊还真能自个儿说了算?要能算,我就求我老娘把我生成潘安,你说那多带劲。大鹤一边说话还一边做出一副古代男子的施礼架势。

呵,还潘安呢,能生个武松样儿也就不错了。路人笑嚷。

大鹤也嬉皮笑脸,道: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哦,呀呀呀,不跟你们胡扯啦,前边溜溜去。

说完,大鹤就真是胡乱溜达起来了。他从南头朝北头逛,不看筐子篓子里的白菜萝卜,也不看黑布白布上摆放的小件古玩,就是一双眯缝眼往人群里乱瞅。从认识了索萧木之后,他就每天梦见她,她走了之后呢,他还是每天梦见她,除此之外他还白天发呆。他老娘说他害相思病啦,他也承认,他说我病不死,我的命可金贵呢。老娘欣慰,说我儿出息。他就跄跄到大街上寻找与索萧木面目相似的本地姑娘,他寻思如果能找到了就托媒人说媒,自己再主动点儿追求追求,他就不信凭着他一腔热诚,加上他家一大间老字号瓷器店,就讨不回一个能过日子的好看的女人。主意抱定之后,在不耽误生意的情况下,他就养成了爱上早市溜达的习惯,他知道俊俏小姑娘小媳妇们会打早来早市淘些便宜百货、蔬菜、小件衣物啥的。

不过状况不乐观,一连几天来他都没能遇上能让他眼睛开缝的女孩。不是非要找跟索萧木一模一样儿的,就是比她再次个三五分的也成啊,可就这也没有。那些平素里他能瞧上眼的类型现在也过不了他的法眼了,他知道是他的审美标准有了改变。

他身后是几个叽叽喳喳叫嚣的中年妇女,她们的谈资也就在周围的几个老爷们身上。这让大鹤觉得特好玩:看看看看,男男女女就是互相吸引的嘛。

这么想着,他便哼起了黄梅小调。这一哼不要紧,果真就从天生掉下来一个林妹妹……

他一怔。一条飘逸的红丝巾先闯入他的视野,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丝巾的主人,以及曼妙的腰肢,性感的臀部,玲珑的小腿。

他入迷了。

2

且说那条红丝巾并不知道有人跟从,她不紧不慢地在早市上转了一个大圈,然后空手离开。她走路的姿势,冷漠的眼神,均给人以异样的感觉。

她步行跨过两条马路,然后又转了几道街,才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停住。

大鹤也停住。他觉得这地儿特面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狠狠地拍他那浑圆的大脑门:哈,这不是哑巴家吗?前些天他还陪索萧木一起来过呢。

红纱巾在敲门。他躲到一旁,赞叹:身材可真好看。

他绕到院子侧面,借助一棵槐树爬到墙头上。他看见一个俊俏清瘦的女孩给红纱巾开的外门。他仔细瞅了瞅,那瘦女孩也是上次给索萧木开门的女孩。红纱巾一进大门便脱了外套,也解开脖颈上的那条纱巾,她再一侧脸,大鹤就看见了她脸上似有无数条蚯蚓在蠕动。大鹤觉得胃里不舒服。他想看的再仔细,可距离决定不能够。于是他放弃了,他继续蜷缩着脑袋,猫在墙头上。少顷,他又听见丑女人讲话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了,而并非听见她说话的内容。丑女人的声音是具有瓷器质感的,清脆,透彻,不高亢,也不阴沉。于是他又不想离开了,他突然就觉得这女人一定不是真丑。

他留意到,开门的女孩叫丑女人姑姑,丑女人喊她可可。可可挽着丑女人的胳膊往屋里拽,似乎还在跟她念叨着什么。

他很好奇,伸长脖子,欲知究竟,但她们进屋了。他没办法,就只得赶紧从墙头上跳下来,以防被邻居看到不好收场。

3

可可,谁来了?唐老头(即哑巴)在屋里问。

是我姑姑来了。

哦,可可,让唐跳跳别进我这屋。

可我已经进来了。丑女人说。

那好……那就坐下吧。哑巴唐说:你更黑更丑了。

你也是,更老了。丑女人反驳。

唐跳跳,前几天有人来找过你。

谁?

一个女孩,跟你一样高挑的个儿,媚眼,细腰,像你没毁容之前。

我不认识,她来干什么?

她说想听一个姓唐的哑巴讲故事,还要听唐跳跳的故事,说要在故事里找宝贝。

你开口了?

是呀,一个哑巴开口讲话了,我跟她讲了我年轻时的事,不过那时候我不认识你,我是中年之后才认识你的……她要找你,我想了想让可可顶替你把她打发走了。

好。

唐跳跳,你成功了没有?

没有。

你不是说二十六岁之前达到目标的吗?

不能。

唐跳跳,你为什么执迷于一个传说故事?

谁说传说不可信?

那好,我说服不了你,你继续做你的,我继续说我的,谁让我爱上过你呢?

现在还爱?

现在我老了,跳跳,老了就没资格说爱不爱了,连自己也没资格爱了。老人就是废物,废物的话说了也不值钱。

你总是咄咄逼人,你总是故弄玄虚,像一只濒临黄昏的鸟儿。

随便你怎么说,对你我没气。

我更是。我懒得生气。因为我还有我要找的东西。

瞧你又来了,我说过别再浪费时间、别再浪费时间,可你认真听过吗?唐跳跳,你的固执造成了你的命运。

你也是吧?哈。

好,我们不吵。守着阳光坐会儿。

4

姑姑,来喝茶吧,红枣的。

可可端着一只精致的瓷茶壶过来。

嗯。丑女人应着。(在这里我依旧喜欢用丑女人这个称呼,因为连我也无法把一个相貌恐怖的女人跟大家意识里出现的美丽的唐跳跳联系起来,哪怕事实是丑女人等于唐跳跳。)

可可,前些天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嗯那,我给哄走了,嘿嘿,姑姑,我学你说话的语调可像呢,昨天来找过你的女孩又给我打电话,我按照唐师傅的吩咐跟他通的话。其实……其实,其实吧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老唐告诉你的?

是啊,你不在的这些天,我陪着他聊天,他跟我讲啊讲啊,好像他不讲完不罢休。

嗯,可可,记住不要对外人讲。

我知道,如果我连这些也不懂的话,我就不跟你们来景窑镇了。你们隐居我也隐居,这样我就能修炼成淡定的人啦,这样我就不会步我妈妈的后尘了。

说到这儿可可神色黯淡下来。

丑女人拍拍她的肩膀:长大了,不要老想那些事啊,听话。

嗯。可可小声应着。

可她一闭上眼睛,往事还是会跳出来:

其实可可本不姓唐,姓什么她不愿意说,因为她憎恨她的姓氏,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直到后来遇见唐跳跳和老唐她才跟着改姓了唐,叫做唐可可。唐可可模样周正,却没有她妈妈好看。但她也不愿提她妈妈,她很少去看她。她在距离唐可可很远的一座城市的女子监狱,她至今不思悔改,她逢人便说是自己模子生得好才惹了一身风流债。其实这是多么荒诞的开脱。唐可可一直在乡下跟奶奶住,后来听说她出事了才见了她最后一面,她的脸上涂满了劣质胭脂,一个吊带背心搭配一件绿色红花大棉袄,藕荷色裤子,极不协调的装扮,她炫耀这叫性感。鬼知道性感是啥东西,唐可可暗想。那时候唐可可虽然有十五六岁了,可似乎并不懂男女情事。她为此奚落过唐可可说唐可可是不开化的木头花,唐可可也不气,就说比杨花好吧。这句比杨花好吧的话是邻居女人教给的。后来邻居女人又告诉唐可可,杨花的意思就是跟很多男人上床睡觉,说见了男人就发骚。唐可可眉毛一挑,揍了邻居女人一顿,但邻居女人的话却烙在了她的心坎上。

喂,可可,你想什么呢?丑女人摇晃她的肩膀,才把她从记忆中拖拽出来。

她苦笑一下,问道:女人天生犯贱吗?

丑女人一惊,不知如何作答。

她继续问:为什么有的人抗不过去呢?

丑女人叹气,说:你不要老守着你师傅了,他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不老,他的老是装出来的。你走吧。

不能啊,师傅在那群坏蛋手中救下我的时候我就发誓要照顾师傅一辈子的。

傻瓜,你知道什么一辈子是个什么概念吗?

可可懵懂地摇头。

你啊你啊,你看,你跟你师傅在一起,你越来越老成,可你的老成呢显然是没有底气的,而你师傅也更老了,为什么?因为他有你照顾就恨不得赖上你照顾一辈子啊。

姑姑,我不懂。

可可,走吧,明天就走。不,现在就走。去外边走走看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混蛋,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必须混蛋。听明白了么?我知道你不懂。

丑女人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沓子钱,递给可可手里:去外面,找个工作。

可可迷迷糊糊居然觉得心底有说不出的畅快。

次日下午她就离开了,搭乘一辆过路的旅行车。

丑女人知道,这看似突然的离开,其实是一场命定的必然。一个人总要去追逐点儿什么的,哪怕前路很渺茫。

5

大鹤从外人嘴里陆陆续续打探到一些早上他跟踪的丑女人的情况。据说她是一个喜欢独来独往的瓷窑工匠,还有人说她是个窑场小头目,说她所在的民窑烧制的仿元青瓷器特别逼真,一上市就会被抢购一空,不过她出活特别慢,比别家慢许多倍,十四道工艺(取土、练泥、镀匣、修模、洗料、做坯、印坯、镞坯、画坯、荡釉、满熏、彩器、烧炉)在她手中运行的甚是精致。因此大鹤不相信这女人生来就丑。

他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他打算傍晚再去哑巴家,如果她没在就问哑巴,反正哑巴又不哑。主意一拿定,他心花怒放,就急不可耐地跑回他蜗居的小屋,自斟自饮。浮想联翩。

之前,也就是在他打听丑女人时,他曾被一群中老年妇女奚落了个底儿朝天。那群娘们可都是长着一张臭豆腐嘴,一张枯树叶子脸的闲散人,爱转街,爱串户,爱聚集打牌,尤爱东家长西家短地打口舌。大鹤去询问她们时,还给她们撒了一包好奶糖呢。女人们吧嗒吧嗒嘴,就拿充满了过期乳香的话儿撩拨他,说他老大不小该娶媳妇啦,说他恁大块头不知道劲儿大不?话毕,这帮老女人还不忘掩了嘴巴子嗤嗤地笑,一颗颗被棉袄包裹的奶子就争先恐后地蹦,可就是蹦不出来。其中有个长了暴牙的肥胖女人还故意从大鹤身边蹭,大鹤也不躲闪,嘿嘿一笑,说她:您老的豆腐——俺吃不起。暴牙女人打他,他就说憋吧您。然后他就跑。他的心思可不在这儿。他想着索萧木,然后就想着跟索萧木身材一样的戴红纱巾的丑女人。

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女人一次只能想一个男人,可男人却可以同时想两个女人,甚至更多。大鹤的眼前一会儿出现索萧木的眉眼、脸蛋,一会儿出现丑女人的屁股和腰肢,他伸手去抓,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收回他那略显坚硬的手指,闭目,一副玲珑曼妙的女人的身体就出现了,在他跟前,赤条条,散发着真正的彻底的乳香,微微颤抖,向他发出冲锋的暗示,他俯过去,一点,再一点……

嗯啊——他痛快淋漓地叫。

欲望一泻千里。

潮湿了他皱巴巴的床单。

6

再说丑女人这边。一大早,她从早市去老唐家的路上,就察觉到有人跟梢,不过她不太确定,等可可给她开了院门,她回头一看才看见伏在墙头上的一个人影,她想还真是被人盯上了。

下午劝走可可,她一个人在街上溜达,她既不想回自己的小窝,也不想回老唐那儿。她倒不是怕老唐怪罪,其实唐可可要走的这个事实即使今天她不揭开,早晚有一天它也会自行破土而出的。哪有将一花季少女困在身边待枯萎的事?

她跟随老唐来景窑镇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她与他都生活的隐忍而低调,尤其是老唐居然装起了哑巴,幸亏有可可在一旁料理生活,否则真不知道他会沦落到什么地界儿。而她则一门心思投入到青花瓷的烧制事业中。为什么说事业呢?因为在她确实不晓得怎么给做下的这段事来下定论。反正她是特别用心去做的,那么就无愧“事业”这亮堂堂的称谓了吧。

好,就说“事业”。老唐很不理解她,老唐说来景窑镇不过是为了享受泥土的气味和瓷器的芳香,何必再生出其它瓜葛?她不同意,她说我一定要找到一种烧制打不碎的青花瓷的配方。老唐笑她是痴人说梦。她也揶揄般地发笑,而后又呜呜地哭。这让老唐很反感,老唐说你再也不是我爱的唐跳跳。她不吭声。他们早就不在一起,身体是,灵魂也是。欢愉的交合似退却的潮水,没有了激情,也没有新鲜,只有涩,疼痛,所以他们也逐渐拒绝拥抱。

想当初在一起时,他与她也是痴迷的,但她从来不说我爱你之类的话。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她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或者说她就只是沉迷,沉迷至无法自拔。如果现在看来,她当初陷入了他布置的情欲之网的这一说法也可成立。她从来都是一尾丧失了味觉和嗅觉的深海的孤鱼,因为无助才无知,才渴望得到疼爱。

在大街上溜达,往事纷纷交叠灌满她的心脏肺腑,她感觉沉重。她力图寻找一项自己的事业来做。面容毁了,不能再上舞台,她也不希望再闯入大队的人群中。所以她选择了她自己的虚妄的“事业”,即寻找一种摔不碎的青花瓷的烧制工艺。据说它写在一块儿菱形的山羊皮上,埋在景窑镇的一处元朝民窑的地下。她笃定地相信这个传说,她相信它的存在。冥冥之中,一种力量促使她寻找。于是来到景窑镇后她一头扎进各处民窑(或寻找古代的民窑遗址),她并不打探消息,她凭借意念去找它。

7

阳光稀薄,与踉跄的冷空气假装对峙。街道上行人不多。丑女人的影子就平添了几分鲜明感。

她听见有人喊她,便扭头。只见一位身材魁梧但个子不甚高的年轻男人急追过来。

有事吗?她礼貌发问。

没有没有。那人气喘吁吁。

没有你追我干嘛?

我……我早上就追你了。

呵,是你!爬墙头的本事不低呀。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嘿嘿……就是想……就是想认识你呗。

认识我?为什么?

没啥理由,就因为你跟我一朋友长得特像……哦,我不是说模样儿啊,我说你们体型挺像,都是一走一扭的,好看,好看,嘿嘿。

你是谁?

大鹤,你叫我大鹤吧。

你朋友是谁?

哦,我朋友啊……我朋友跟我也不太熟,就是头几天才认识的。她也上哑巴家找过人,我跟着去的。

哑巴家?找人?

是呀。

那你说说为什么跟踪我?

这——

说吧。

我可真说了啊?我觉得你好看。

呵!

我说你别不信啊,我觉得吧你脸蛋呢虽然整天遮着盖着,可能不太……但你的身子长得好,啧啧,跟电视上的女人一样。

哈,你觉得我不够恐怖?你错了,我可是个丑八怪,货真价实的。不信你看?

丑女人猛地站住,一回头,揭下围在她脖子和脸蛋上的红纱巾:看清楚了吧?害怕了对吗?

丑女人咄咄逼人。

大鹤倒也不怕,虽然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扭曲的脸,深陷的眼窝,夸张的眼白,横七竖八的疤痕。

像鬼!冷不丁地大鹤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居然不知道害怕?好,你配得上跟我说话。丑女人说。

大鹤懵了,他不是不知道害怕,是本来就没怕过。他刚才说的也是实话,他才不管她什么模样呢,他喜欢看的真是她的身材。

他可没那么复杂。其实男人大多都不复杂,在面对不相爱不相识的女人的时候,他的头脑中只出现身体。这身体也只包括硕大的乳房,浑圆的屁股,丛林,小丘。

有话就说吧,别总跟着我。我没时间。丑女人对大鹤说话的语气极尽冷漠,但这丝毫不影响大鹤的热情。

大鹤面带微笑:没关系,没关系,我有时间。

丑女人狠狠地瞪他。

他连忙又说我没啥要说的呢。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丑女人道。

行啊。他爽快地应着。

第一个问题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呢?

走了。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也挺想她的,她长得真叫好看……嘿嘿。

她叫什么?

这……

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不是,不是,你让我想想啊,她告诉我来着,哦哦,索萧木,对索萧木,她就叫索萧木。

索萧木!

是啊。

你能联系到她吗?

能啊,我把手机送给她了,只要她开着机,一准儿能联络上。可你要找她干嘛?

我才不找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包括你,也别老跟着我,我已经第二次提醒你,请自重。

瞧,又生气了,别啊,我有一样宝贝给你看。

说着大鹤就从裤子口袋往外捣鼓东西:听说你是行家,那你给辨辨真假。

丑女人不吭声,收住脚步看他。

嘿嘿,宝贝就在这里面藏着呢。大鹤指着一团皱巴巴的旧报纸说道。

废话,打开。

从一卖猫的老太太那儿换的,可是用了我三只青花瓷碗呀,嘿嘿,不过那碗也都是仿的。

呵。

别笑话我欺老,这行道的规矩你也懂吧,坑蒙拐骗,只要不昧足良心就成。

丑女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大鹤絮絮叨叨,一层一层展开报纸。

天啊!丑女人惊叫。

哈哈,惊了吧?我说是件宝贝还真就是件宝贝,那您给估摸估摸能值几个钱儿?

给我!丑女人命令道。

你买?大鹤很惊讶。

给我!丑女人更大声音。

哦,给你,小心点儿看啊。大鹤嘱咐。

8

一声脆响,那把精致的鼻烟壶落地而碎。大鹤差点儿跳起来:告诉你了要小心要小心,你看你看……

别装了,那是赝品。我不是要它,我要这张报纸。丑女人冷冷地说。

什么?你要报纸?晕了,干嘛不早说,我店里废报纸多了去了。

我就要这一张。

为什么呀?

想知道?

想!我倒是要看看这报纸是金是银。

好,那咱们可说好了,我如果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这张报纸,你就别追究你的鼻烟壶了。

这?

不同意拉倒。

没有。谁说不同意了?你讲吧。

好,你过来看这行字。

大鹤顺着丑女人的手指,就看到一行抢眼的大标题:古董走私犯万么措服毒自杀。

万么措?走私犯?你认识?大鹤好奇地问。

难道你没听说过?丑女人反问。

哦,听说过,听说过。

大鹤赶紧改口,他可不愿意在女人跟前跌了面子,所以就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腔调。

他老这样,老装能耐。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只是一只皮囊光光内里也光光的主儿。他靠爹留下的古玩店过活,许多桩好买卖都被他的不学无术给耽误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把生意的架子一降再降,从方圆百里响堂堂的大门户变成勉强度日的小门厅了。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个,他说人生苦啊难啊,何必再超载?在这个方面,只有初中文化的他倒是开悟得够早。

他是不是真死了?丑女人追问道。也似自言自语。

大鹤支支吾吾地接腔:当然死了,这人都死了,报纸还有啥看头?

丑女人说,他应该不是坏人,怎么能死呢?

大鹤不解:报纸有错?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的交易也完毕了,我该走了,我再次警告你别跟着我。丑女人说。

大鹤无奈,只得假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挥手说道:不追你、不追你,你日后要是有啥事就来找我啊,到南街古玩市场找大鹤。

丑女人没理会,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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