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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代文学巨匠:巴金

巴金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是杰出的文学大师、中国文坛巨匠。由巴金最早倡议建立的中国现代文学馆,展示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的风采,折射了中华民族百年兴衰历程。

巴金( 1904— 2005),原名李尧棠,祖籍浙江嘉兴,生于四川成都一个官宦家庭。“五四运动”中接受民主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思潮。二十年代参加进步刊物《半月》的工作,参与组织“均社”,进行反封建的宣传活动。 1922年在《时事新报。文学旬刊》发表《被虐者的哭声》等新诗。 1928在法国巴黎完成第一部中篇小说《灭亡》,1929年在《小说月报》发表后引起强烈反响。自 1928年冬回国在上海,数年之间,创作颇丰。主要作品有《死去的太阳》《新生》《砂丁》《萌芽》和著名的“爱情三部曲”《雾》《雨》《电》。1931年在《时报》上连载著名的长篇小说“激流三部曲”之一《家》,是作者的代表作,也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最卓越的作品之一。

巴金 1938年和 1940年分别出版了长篇小说《春》和《秋》,完成了“激流三部曲”。1940年至 1945年写作了“抗战三部曲”《火》。抗战后期创作了中篇小说《憩园》和《第四病室》。1946年完成长篇小说《寒夜》。短篇小说以《神》《鬼》为著名。抗战胜利后主要从事翻译、编辑和出版工作。

巴金曾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全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笔会中心会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在 1979年,巴金和郭沫若、茅盾等一起,并列为“以鲁迅为代表”的“一代文学巨匠”。

巴金杰出的文学成就,享誉世界。几十年来,他的许多作品先后被译为英、俄、日、法、德、瑞典、朝鲜和世界语等文字,在全世界广为传播。 1982年至 1985年相继获得意大利但丁国际荣誉奖、法国荣誉勋章和香港中文大学荣誉文学博士、美国文学艺术研究院名誉院士称号。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称赞巴金是“大师”“不朽作家”,是“本世纪伟大的见证人之一”,“不仅是中国伟大的作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为人类的文化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巴金则表示:“我只是一个作家、一个到死也不愿放下笔的作家。”

在巴金众多的小说中,由《家》《春》《秋》三部长篇组成的《激流三部曲》,是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一部巨制。其中,第一部《家》不仅是巴金文学道路上树起的第一块丰碑,也堪称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优秀的现实主义杰作之一。

《激流三部曲》的创作长达十年之久。第一部写于 1931年,以《激流》为题,断断续续在上海《时报》上连载了一年多, 1933年 5月出版单行本时,作为《激流》之一改题为《家》。《春》是 1936年开始写作,《文季月刊》上连载了十章,后因刊物停刊而中止,直到 1938年 2月才写完,单行本于 1938年 4月出版。《秋》是 1939年 7月至 1940年 5月一气写成的,5月初结稿,7月即出书。

《激流三部曲》是巴金的代表作,包括《家》《春》《秋》三部,内容是通过一个大家庭的没落和分化来写封建宗法制度的崩溃以及革命潮流对青年一代的启蒙和影响。《家》是其中最具感染力量和最受读者欢迎的一部经典长篇小说。

在对青年一代进行反封建的启蒙教育方面,《家》曾起了很大的作用,《家》也是巴金本人最喜爱的作品。

一、揭露封建社会本质的现实主义杰作:《家》

《家》于 1931年在《时报》连载发表, 1933年初版,是现代文学中旧家庭题材小说的先驱,三十年代长篇小说的名著。这部小说讲的是四川成都有五房儿孙的大家族高公馆的故事。高老太爷是高公馆的统治者,五房孙辈有觉新、觉民、觉慧三兄弟,因为父母早亡,现在是作为长子长孙的觉新当家。觉新性格软弱,虽受到新思想熏陶却处事唯唯诺诺,年轻时与梅表妹相爱,成家时却听从父母之命另娶了瑞珏。婚后觉新有了孩子,他既爱自己美丽的妻子,又念念不忘梅表妹。成了寡妇的梅表妹回到成都,两人的见面带给觉新无穷痛苦。梅在抑郁中病逝。觉民与觉慧在外参加新文化运动,遭到爷爷训斥,被软禁家中。觉民与表妹琴相爱,爷爷却为他另定亲事,觉民为此离家出走,觉新夹在弟弟与爷爷中间受气。三兄弟中最叛逆的觉慧,喜爱家中的丫头鸣凤。高老太爷却要将鸣凤嫁给老头子冯乐山做妾,鸣凤在绝望中投湖自尽,觉慧愤而脱离家庭。高老太爷发现最疼爱的儿子克定骗妻子的钱组织小公馆,并欠下大笔债务,老四克安也嫖戏子整天混世,不堪打击一病身亡。高家大办丧事,高老太爷的陈姨太以避血光之灾为由将要生产的瑞珏赶到郊外,瑞珏难产而死。觉新在痛悔不已中转而支持觉慧反叛家族投奔上海。

《家》是巴金先生三十年代初写成的一部揭露封建社会本质的小说。巴金先生曾说自己最喜欢的是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尤其是《家》。

巴金生长在四川成都一个封建大家庭,在十九年的家族生活里,他亲眼目睹了封建家庭众多残酷丑恶的“吃人”的场景。巴金憎恶和诅咒这些封建大家庭。巴金呐喊道:我要向这个垂死的制度喊出我的控诉!在《谈〈家〉》一文中,他说:是过去的生活逼着我拿起笔来。封建大家庭制度必然崩溃的信念,鼓舞我写出这部封建大家庭的历史,写出这个正在崩溃中的地主阶级的封建大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巴金还说:我不要单给我们的家庭写一部特殊的历史,我所要写的应该是一般的封建大家庭的历史,这里面的主人公应该是我们在那些家庭里常常见到的,我要写这种家庭怎样必然地走上崩溃的路,走到它自己亲手掘成的墓穴。我要写包含在那里面的倾轧、斗争和悲剧。我要写一些可爱的年轻的生命怎样在那里面受苦、挣扎而终于不免灭亡,我写《家》的动机也就在这里。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许多作家关注描写揭露封建制度的弊害的作品。但是,很少有巴金这样长久地执著地表现这一主题的作家,很少像《激流三部曲》这样从内部对封建家庭作集中而又深刻描写的鸿篇巨制。撕开封建家族制度虚伪的面纱,披露它“吃人”的本质,揭示它必然衰亡的穷途末路,是巴金对于中国现代文学的一个重要贡献,也是《激流三部曲》最杰出的思想意义所在。

《家》是激流三部曲之一,是一部现实主义的杰作,是对封建宗法制度的血泪控诉书,是反映“五四运动”后中国封建宗法社会和封建地主家庭崩溃瓦解的生动画卷,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中国社会变动的宝贵的艺术记录。它在展现封建家庭内部的罪恶和腐败的同时,着力表现了青年一代在“五四”新思潮影响下的觉醒和对封建势力的大胆斗争,激情盎然地歌颂了他们对于封建家庭和封建制度的决裂与叛逆。它曾对三四十年代许多知识青年冲出封建家庭的藩篱,走向革命,起到积极的启蒙作用。

二、封建大家庭的维护者与受害者

《家》中塑造的人物众多,但就其典型概括的深刻性,个性创造的鲜明性而言,刻画最成功的应是觉新。觉新是激流三部曲贯穿始终的重要人物。这个形象也是巴金创作的动力之一。觉新是以巴金的亲大哥李尧枚为原型而塑造的。巴金曾试图用小说的形式,唤醒他现实生活中的大哥摒弃“作揖主义”,勇敢地面对生活,不被封建大家庭吞噬毁灭。巴金说过:“为我大哥,我要写一本小说,我要让大哥那样的人,看见自己已经走到深渊的边缘。”但就在开始写《家》不久,传来了李尧枚服毒自杀的噩耗。巴金痛苦万分,彻夜未眠。最终决定以他大哥为化身的觉新作为小说的主人公,以觉新为主线串联全书。巴金说:“我拿我大哥做模特来写觉新,借用他的性格、他的一些遭遇、一些言行。觉新身上有很多我大哥的东西。”

《家》中的觉新是一个正直善良,既有着清醒认识,有追求,又耽于行动的屈服于封建家庭的怯懦的“多余人”形象。与巴金《寒夜》中的汪文宣等人物相比,这一形象更复杂,更丰富,更具有代表性,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巨大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的文学形象。

处于长房长孙地位的觉新,在学生时代曾是有理想,有抱负的。由于长期深受封建家族制度和宗法礼教的压迫和浸染,加之自身思想保守,生性懦弱,造成了其矛盾复杂的性格和悲剧的一生。在封建的高家大家庭里,几乎所有人的生死悲欢,大事小情,都与觉新有关。觉新在大家庭重担的强压下,过着毫无意义的痛苦而矛盾的生活,青春与生命就消耗在大家庭的人事纠纷和荒诞生存之中。牌桌上的纷争,荒唐的父母之命,断送了觉新与梅表妹的爱情。拈阄而来的包办婚姻,使得觉新与素不相识的瑞珏结合在一起。温柔善良美丽的瑞珏给了觉新短暂的幸福时光。陈姨太别有用心制造的“血光之灾”之说,害死了正在分娩的瑞珏。觉新悲痛欲绝,几乎失去生活下去的信念和力量。在高公馆里,觉新是一个没有权力,徒劳管事,连自己和爱妻命运都不能主宰的孝子贤孙。维护家族,俯首听命的觉新,成为高家长辈们施威泄愤的承重孙。二十几岁的他,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生活的乐趣与希望。觉慧要冲破家庭的樊笼去火热的上海,他起初反对劝阻,让弟弟忍耐。最终却说:“我们这个家庭需要一个叛徒,我一定要帮助三弟成功,他也可以替我出一口气。 ”“你们看着吧,家里头并不全是像我这样服从的人!”可以说是觉新压抑已久的积极反抗。觉新是封建大家庭的维护者和受害者,他是在封建制度瓦解过程中身份尴尬,思想痛苦,精神裂变的一个充满矛盾的复杂的艺术形象。

三、精彩赏析

耳边仿佛有人接连地叫“鸣凤”,她知道这是他的声音,便止了泪注意地听。周围是那样地静寂,一切人间的声音都死灭了。她静静地倾听着,她希望再听见同样的叫声,可是许久,许久,都没有一点儿动静。她完全明白了。他是不能够到她这里来的。永远有一堵墙隔开他们两个人。他是属于另一个环境的。他有他的前途,他有他的事业。她不能够拉住他,她不能够妨碍他,她不能够把他永远拉在她的身边。她应该放弃他。他的存在比她的更重要。她不能让他牺牲他的一切来救她。她应该去了,在他的生活里她应该永久地去了。她这样想着,就定下了最后的决心。她又感到一阵心痛。她紧紧地按住了胸膛。她依旧坐在那里,她用留恋的眼光看着黑暗中的一切。她还在想,她所想的只是他一个人。她想着,脸上时时浮出凄凉的微笑,但是眼睛里还有泪珠。

最后她懒洋洋地站起来,用极其温柔而凄楚的声音叫了两声:“三少爷,觉慧。”便纵身往湖里一跳。

平静的水面被扰乱了,湖里起了大的响声,荡漾在静夜的空气中许久不散。接着水面上又发出了两三声哀叫,这叫声虽然很低,但是它的凄惨的余音已经渗透了整个黑夜。不久,水面在经过剧烈的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里还弥漫着哀叫的余音,好像整个的花园都在低声哭了。

这是《家》中鸣凤投湖自尽的描写。鸣凤是高家的丫头,但是“她一点也不像丫头,又聪明,又漂亮,还认得字。”鸣凤善良美丽,笃信命运,在高公馆,她尽心尽力服侍三少爷觉慧。当觉慧向她表白爱情时,她清醒而惊惶地说:“我没有那样的命。”鸣凤既憧憬美好的爱情,又承受着深深的忧虑。把鸣凤推向绝路的事件是高老太爷要把她送给六十岁的孔教会会长冯乐山做姨太太。鸣凤去苦苦哀求觉慧的继母周氏把她留下,周氏却无能为力违抗家长之命。鸣凤去找觉慧求援,觉慧正埋头忙于写稿,无暇倾听。不甘任人宰割的鸣凤终于以死抗争。鸣凤的自杀代表了被压迫者对统治者的反抗,表现了一个青年女子维护尊严和忠于爱情的初步觉醒。鸣凤之死对于封建的高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觉慧更加清醒地看到了封建家庭的罪恶,坚定了出走的决心。觉民也更加坚定了反抗封建势力的意志。

附:相关评论

1.

我老老实实地走过了这一生,时而向前,时而后退,有时走得快,有时走得慢,无论是在生活中或者在写作上,我都认真对待自己。我欺骗过自己,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我不曾玩弄过人生,也不曾美化人生。我思考,我探索,我追求。我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在享受。人活着正是为了给我们生活在其中的社会添一点光彩,这我们办得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更多的爱、更多的同情、更多的精力、更多的时间,比用来维持我们个人的自下而上所需要的多得多,为别人花费了它们,我们的生命才会开花结果,否则我们将憔悴地死去。

巴金:《巴金的家和〈家〉》,上海文化出版社 2005年版。

2.《

家》不仅是一部控诉封建制度、封建礼教的血泪书和对初步觉醒的年青一代的赞歌,而且是一幅布局缜密、点染得当、浓淡相宜的人物历史画卷。

黄川:《试谈巴金〈家〉的结构艺术》,载《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0年第 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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