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居。
蕴岚一边就着活络油揉手一边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备细与彩屏说了,最后问道:“琴师是甚么人,向来他都这么毫无顾忌的欺负姐妹吗?”
一听又是琴师在兴风作浪,彩屏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放下手中活计,显得非常激动:“岚姐儿,那畜生终究还是寻着你来了,她得逞了吗?”
“那倒没有。”蕴岚脸一热,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平日里我没跟他多话,他不知我底细,还不敢对我怎样,近日似乎想投石问路,趟趟我这池子水的深浅。可他连门都还没摸到,就被我两嘴巴抽得趴下了,你见到那情景,那才叫解恨呢!”
“这畜生早该有人教训了,咱听着就觉得既解气又开心。”彩屏拍手称快,稍稍平稳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道,“你深居简出不和外人接触,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那琴师面儿上是攫春楼的教习先生,其实是曹妈妈的私生儿子!其父大有来头,好象是个皇亲……”
蕴岚一怔,想不到一座青楼竟还有如此枝缠藤结、错综复杂的关系,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琴师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却是个十足的衣冠禽兽。此人嗜色成性,这楼里大到撑牌子姑娘,小到端茶送水的粗使丫头,无一不被他猎艳过,这禽兽还非常变态,最好穷思竭虑变着戏法儿折磨人,姐妹们常被他整得哭爹喊娘寻死觅活。你说这号煞星,谁不咬牙痛恨得而诛之?”
蕴岚兀自唏嘘不已,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门“哐啷”一声被撞开,曹妈妈怒气冲冲的跨步进来,蕴岚吓了一跳,惊恐的望着曹妈妈,她已经感觉了一场暴风骤雨的到来。
“蕴岚,先生的脸怎么回事?”曹妈妈辟头问道。尽管蕴岚心里早有预料,还是被她严厉的声气震得头皮发麻。
“怎么?这会子装傻充愣了?刚才的泼辣劲哪去了?啊?”曹妈妈气咻咻地连珠炮似的继续发难,令蕴岚感到既惊又怕,向来对她温言细语的曹妈妈,态度陡然变得如此强硬,着实令她接受不了。蕴岚心里迷澄澄乱糟糟的,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脑子迅速的转悠,可转来转去竟也理不出个头绪,嘴里嗫嚅着讲不出一个字。
曹妈妈以为蕴岚自认理亏而讷讷无言,便更加坚信了琴师的话。
“为甚么不回话?谁冤枉你了么?平日里仗着我对你的偏袒,作威作福欺负姐儿们,我早有耳闻,可愚蠢的是我竟偏偏不信你个文文弱弱的姑娘有这么能耐,我是小瞧了你呐!琴师是甚么人?他是我礼聘来教习你们的先生啊!莫说一朝为师终生为父,你就这么对待师父的?未免也忒刻薄寡恩胆大妄为了吧!”曹妈妈毫不客气的奚落,字字诛心,令蕴岚痛楚万分。
近段时日曹妈妈一直心绪不佳,脸阴沉的像只倒扣的黑锅。本来蕴岚刚刚松口答应下楼走走,这意味着不久她将要为攫春楼撑起半边天,谁知半路横生枝节,冒出这挡子事来,自己与蕴岚已经生出罅隙,如今她会不会改变主意?曹妈妈的如意算盘被砸,恨得咬牙切齿,大骂琴师,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日,曹妈妈歪在榻上,微闭了眼“吧嗒吧嗒”吸着大烟。她眉心紧锁,扯了满腹的心事烦躁不堪。
“妈妈,外头有人拜访您。”一姑娘近前附在曹妈妈耳上小心翼翼的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