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岚头缠绷带,平躺在床榻上,眼角挂着泪花,八哥在床前侍弄着,神情异常悲戚。
“岚姐儿,您看清楚袭击你的人了吗?我绝不放过他!”八哥攥紧拳头愤愤的道。
蕴岚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掠过一丝温存。
“您告诉我,告诉我!”八哥两眼瞪得血红,显得非常激动,“我去找曹妈妈,肯定是楼里的人干的,她一定会查出来的!”说罢欲往外闯。
蕴岚忽地伸出手一把拽住八哥,吃力说道:“没用的,你别去。”
“是那个禽兽,对不对?”八哥怀疑道。
“……我没看清。”蕴岚也想到了琴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她不想任由八哥把事情闹大,这样非但于事无益,而且还会引火烧身连累八哥,得不偿失。于是下意识的拽紧了他的手,生怕他会一下挣脱似的。
“您骗人,做出这么卑鄙事来的只有他!”八哥梗起脖子,仍旧不信。
“不,姐真的没看清。你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咱们不做,好么?”蕴岚怕说不过八哥,显得有点着急,说话的口气变得几近哀求。
“可是,那您岂不是白被欺负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啊!”
听话听音,见八哥哥眼下不那么冲动了,蕴岚不由心里一宽,安慰道:“忍得气中气,方为人上人。姐以前怎么教你的?这口气不会白受,咱们先忍着,到时自会找他算帐。打蛇打七寸,咱找准时机,一捶就置他于死地!”
八哥点点头表示接受,又不无担心道:“伤成这样,您怎么对曹妈妈和外头人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托词。至于曹妈妈,如果真是琴师干的,料想她不会深究,不了了之罢了。”蕴岚若有所思道。
八哥拼命往外迸的劲头彻底松弛下来,蕴岚轻轻喘着气,刚才着实把她吓坏了。
八哥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岚姐儿,瞅着您这模样我真揪心。您心里有事憋着,苦苦的,还要忍受各人各样的气,甭提这过得是怎样一种日子啊!可是,说句没大没小的话,攫春楼是甚么地方呀,姐心里过不了这道槛,当初就不该来啊!千不该万不改,既然来了,又有啥事放不下心呢?”
蕴岚听着,眼角渐渐溢出泪水。
八哥继续说道,刚才的埋怨变成了自责,“八哥有错,都怪八哥没有照顾到姐儿,让那畜生有了可乘之机,请姐儿责罚八哥吧。”说罢面带愧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蕴岚忙抚慰道:“八哥,千万别这么说,两年来你对姐悉心照顾,姐非常感激,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哪里谈得上责罚呢?今日的事也怪姐自己疏忽,怪不得你。你傻呀?八哥!”
“姐儿,你想不想离开攫春楼?”八哥道。
蕴岚一怔,以为八哥随口说说而已,于是半开玩笑的道:“想又怎样,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八哥认真地道。
瞧着八哥的认真劲,小大人似的,与他稚气的脸很不相称,蕴岚心里一笑,饶有兴趣的问:“甚么办法?”
“谎称你得了急症,我先与外头郎中通好气,到时送你到他那里,不就可以脱身了?”
蕴岚呵呵一笑,心想孩子终究是孩子,甚么事料得过于简单了,可是难得的是他这份心思。她不忍令他难堪,赞赏道:“真的是好计,如果曹妈妈再逼我,我就逃走,你帮我,好么?”
“好,我帮您……逃走。”似乎蕴岚马上就要从他八哥面前消失,他的眼睛变得迷蒙,流露出一种恋恋不舍的神色。
八哥的目光再次令蕴岚心惊,她赶紧垂下眼睑。
曹妈妈摇着肥胖的屁股在过道里与琴师相遇,曹妈妈令过道显得有点逼仄,琴师斜起身子檫肩而过。
“站住,你脸怎么了?”曹妈妈眼尖,一把拽住琴师。
“没,没甚么,蹭破点皮,不碍事的。”琴师立即捂住脸上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急忙想脱身。
“又到哪里闯祸了?”突然曹妈妈似乎想到了甚么,愠声威胁道:“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别再惹是生非,告诉你,蕴岚已经被一有钱的主儿定下了,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琴师一怔,挣脱手急急忙忙走了。曹妈妈狐疑地望着琴师,有点不放心,折身往水仙居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