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玉凝,沉重地压在他胸膛上,又哭又嚷,看似心急如焚,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妆容精致的脸儿哭得花糊一片,惨不忍睹。
“殿下,玉凝只是去买冰糖葫芦,怎发生这样的事?玉凝看到街上有好多死尸……生怕那里面有殿下的尸体……”
“那冰糖葫芦好吃么?”
萧恒因隐忍伤痛,肃冷的声音,听上去,更近乎温柔。
安玉凝抽抽噎噎擦着眼泪,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一点也不好吃,丢了。以后玉凝再也不乱跑,再也不丢下殿下……不管生死,都陪着殿下。”
陌柔无声冷笑。这女人若搁在现代,恐怕会得奥斯卡金奖!
萧恒带她刚落脚,这女人就从清平茶楼追来。她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么?
萧恒浅扬唇角,“的确,下次,再不能乱跑。否则,你可能……再也找不到我了。”
安玉凝隐隐颤了一下,忙从他锐利的鹰眸上转开视线,似刚刚看到他腿上的伤。
“殿下,你的腿……”
萧恒挣扎着坐起身来,看到膝盖上绑着的红丝布条。
是陌柔从贴身的内衫上撕下来的。本是鲜红的丝缎,早已经被毒血浸透,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陌柔僵了一下,悄然又退几步。
他盯着那布条上的眼神,灼热异样,莫名其妙地,让她浑身发烫。
安玉凝似刚刚注意到陌柔的存在,转头,见真的是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她一身狼狈。
“苏陌柔,你这扫把星!又是你害殿下?!”
她咒骂呵斥着,胭脂香浓的脸儿,变得扭曲狰狞。
“殿下一再容忍你,甚至不惜寻证人为你开脱抗旨之罪,为何你要如此恩将仇报?”
说着,她冲上来,挥手要打陌柔……
萧恒正想开口呵斥……
陌柔却比安玉凝动作更快,随手抄起床侧高几上的花瓶,当即砸在她发髻高绾的头上。
这女人和萧恒有什么瓜葛争斗,与她苏陌柔无关。
今晚,她却是被这女人害得,从鬼门关上结结实实转了个来回。
这笔血债,得让她以血偿!
血沿着额角流下来,安玉凝不可置信地抬手触了一下,杏眸圆睁,死也不肯瞑目般狰狞,窈窕的身子晃动两下,就坠在地上,花瓶完好无损。
景德镇的顶级青花瓷,搁在现代,可以卖个大价钱,岂容脏血玷污?!
陌柔拉着衣袖擦了擦花瓶的血污,默然放在高几上,不忘检查是否稳妥板正。
然后,她一眼不看萧恒,转身对刑部的统领说道,“大牢在哪儿?带我去吧。”
统领尴尬轻咳了一声,见萧恒始终怔望着陌柔一声不吭,抬手,一个请的姿势,万分客气地……把陌柔请到了刑部大牢内。
*
此一夜,血雨腥风,暗潮汹涌。
日出之后,却是朗朗晴天。
刑部的人细细查过线索之后,城卫们开始清洗街道上的残尸断臂与血污。
行人徐徐避过血腥,摆摊的商贩也挑着担子到了远处去叫卖。
追查凶手的十一皇子萧衍,策马奔过街头,入宫门,马不停蹄,直奔萧恒寝宫。
昭帝在萧恒床榻前转过身来,正见萧衍进门跪下,“怎么样?”
萧衍看了眼床上面色苍白的萧恒,俯首说道,“杀手都是混过江湖的,刀剑武器也是寻常能买到的。”
一旁,几个刚刚会诊的御医低语交谈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萧衍忙问御医院太医,“王太医,我哥的腿怎么样?”
“幸亏陌柔郡主一把药粉,否则,七皇子那腿早已被毒药侵入骨髓,势必要截肢才行。”
王太医说着,与身后几个御医朝着昭帝跪下。
“陛下,殿下骨折,若寻常部位,要痊愈不难。不过,在膝盖,恐怕以后走路……”
昭帝勃然大怒,“你是说,朕最爱的儿子要成为一个瘸子?”
皇族素有祖制,身有残缺的皇子,不得继承皇位。御医这句话,无异于宣告,萧恒已成废人!
“臣惶恐!”王太医惭愧地俯首贴地,“陛下,老臣医术不济,不敢妄下断言。殿下身体健朗,或许会完全康复。”
昭帝怒声咆哮,“召集御医院所有的御医,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务必让老七稳妥的站着走路!”
“臣……遵旨!”王太医颤巍巍地行了礼,忙带着几个御医退下。
昭帝目送一群御医出去,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昨晚那一局,是逼他另择储君!
“十一,陪你哥说会儿话,这个时候,别让他一个人闷着。”
说完,一袭龙袍的壮伟身影孤冷烦闷,踱着步子去了宫苑中。
萧衍在床沿坐下来,正见萧恒的手腕上,缠了一条红丝布条,上面净无刺绣,边沿用丝线简单缝了,只为严防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