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10年,靖国大将军温言战死于沙场。远在京都的皇帝在接到这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后,一时之间气血攻心,险些便要昏厥过去。然而片刻之后,第二封加急文书便跟着送到。
将军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温氏于温将军去世当夜早产,生下一名女婴,次日清晨时分,温夫人因血崩而去世。
“女儿?温言还有个孩子?”皇帝精神有些恍惚,在看完第二封信后便一直呢喃着这两句,侍奉皇帝多年的福公公也不敢多言,只好不停地回应着皇帝的提问。“是的,皇上,温将军确实有个孩子。唉,可怜这孩子,才出生就没了爹娘,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福公公的这句话惊醒了皇帝。当即下达一道圣旨,震惊了世人!“……朕怜温言温将军之女自幼丧父丧母,无所依靠,思其父功德,特此赐名晏晏,封为靖国公主,由朕代为抚养!”此旨一出,莫说满朝文武反应不一,单是太后和皇后便是竭力反对!
“皇帝此举太过荒唐!自我朝开辟以来,何曾有过封将军之女为一国公主?甚至还是皇帝亲自抚养!”太后手持凤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皇帝:“皇帝要是真的可怜那个女娃儿,封她为郡主便可。若是再不放心,交由母后我来抚养也可。总之,哀家万万不同意皇帝这般做法。”
“太后说的是。自古以来便没有此等先例。就算是温将军再功德盖世,皇上此举也未免显得有失偏心,本朝的皇子和公主们皆是在臣妾等身边长大,区区一介将军之女却要由皇上亲自抚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想必温将军泉下有知,也会感到于心不安的。”
皇帝抬眼看了眼眼前的两个女人,默默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眉头紧皱,而后又松开,语气沉重地说道:“朕……已经按照你们要求的,和温言十一年未见……”此言一出,太后和皇后皆是一惊!福公公也惊得险些摔了手中的浮尘,眼瞧着形势不对,福公公赶紧地示意殿内的宫人们出去,同时自己也悄声出屋。
“温言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一次,即便你们,哪怕这天下再怎么议论,朕也要日日夜夜看着这孩子,亲眼看着她,一步不离!”
沉默了许久,太后无奈地叹气:“罢了罢了,皇帝既然已执意如此,哀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再劝诫皇帝一句:万事皆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孩儿明白。”
得到皇帝的承诺,太后便不再继续纠缠:“即以如此,以后皇帝还要懂得些分寸,切莫太过。……皇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母后既然认为可以,儿臣便也无话可说。只望皇上切莫过于劳累,以国事为重,臣妾也可以代为抚养公主,直至公主成|人。”
“不劳皇后烦心,公主,朕一人便可。”
殿外,福公公恭送着太后和皇后的离去,而后斗胆望了眼殿内的皇帝,不明白为何时隔多年,这些个陈年老事又会被提起?不过说起来,温将军确实是有十一年未曾回朝了。想起当年的那些个事,福公公还是唏嘘不已,也更加有些同情那位小公主,她以后的日子想必是不会好过了。
圣旨下达后的第三日,载着靖国公主的马车便抵到京都城门,皇帝早就站在城楼上等候多时了。这一天城门口围满了围观的群众,一来,众人都为温将军的辞世感到悲痛,二来,也想要亲眼目睹下温将军遗女的容姿。当奶娘抱着一个小褓被走上城楼时,皇帝终于挪动了身子,姿势僵硬地从奶娘的怀里接过孩子,再打开褓被盖的那一刻,皇帝还是忍不住黯然泪下:“言儿……”
福公公闻言,不免又是一阵感慨:皇帝他终究还是未放下。
才出生便没了娘,然后又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早就饿坏了的婴孩再被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怀抱后,不由得放声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皇帝听着她的哭声,内心更是揪成了一团,当即在心底默默发誓:此生此世,定不会再让这个孩子受半点委屈!“晏晏,爹爹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回宫后,皇帝真的如当初所言那般,万事皆要亲力亲为,便是他亲儿子,如今的太子,皇帝也为曾这般上心过。公主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宫中最好,白日里上早朝时,奶妈便抱着公主站在大殿偏侧,皇帝只需一个侧头便可看见,群臣汇报之时,也不得大声喧哗;夜间批阅奏折时,公主边睡在里屋,中间用三层轻纱阻隔,原先照明用的油灯也换成了更为柔和的夜明珠,只怕惊扰了公主的睡眠。
长次这般下来,皇帝的后宫之中很快便有了不满。这日,一位妃嫔在逛御花园时,见皇帝殿内的侍女们又来摘剪当日新开的花朵,便抱怨了几句,无非就是说皇帝太过于偏爱这个将军之女,不知怎的,突然扯到了将军夫人的出身。
温夫人的出身很是敏感,却也是全国众所皆知的事实:温夫人本是京都花楼里的花魁,当年也是美艳一方的绝世佳人。后被温将军赎身,八台大轿明媒正娶回府。其后十多年,温夫人一直未曾有孕,众人皆道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未曾有孕也是正常。一年前,温夫人前往边疆,很快便传出有孕的消息。
“不过是残花败柳,这样的身子所生出的孩子,指不定是有多脏!陛下也真是的,就这样来历不明的野种也要封为公主,臣妾真真是为姐妹们不值,也为众多公主们感到不值。”
片刻之后,此话传入皇帝耳中,皇帝正在喂公主喝奶。当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开口道:“福公公,传朕的旨意,以后若是再有在朕的背后议论公主出身的,一律杖毙!带话给皇后,这事让她看着办。另外,传朕旨意,即日起,所有妃嫔,包括皇后不得踏进朕的寝院和御花园半步!”
“是!”
下完旨意后,皇帝化身为普通父亲一般,笑意盈盈地哄着公主进食:“晏晏乖,来,晏晏再多吃点。”
见此景,福公公只得摇头,同时也在心底打定了一个主意:要让底下那帮兔崽子们以后擦亮点眼睛,别伺候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