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点儿适应了城市生活。
点儿家住偏远山村,父母几代人都穷得叮当响。初中刚毕业,她就经在城里打工的老乡介绍,进城当上了小保姆。
东家男的是市直一骨干企业的法人代表,女的在金融部门工作。点儿每日的工作,是带他们两岁的宝贝儿子,帮女主人打扫卫生、拾掇房间。
起初点儿很不习惯主人家的生活。譬如,进门换鞋入室,入厕坐在便缸上,女主人教她化妆。外出吃饭陌生人为她敬酒……只有一件事,点儿还算感兴趣,那就是同他们一家人坐车出去逛商场。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各类高档商品令她眼花缭乱,殊不知这世界上还有上千块钱一条的裤子。
女主人说:“在城里,就不能像在你们老家!”点儿把头埋得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个星期后,点儿竟爱上化妆,再穿上女主人给她买的新潮服装,也活脱脱一个城市模样女孩儿。
接传电话。操作全自动洗衣机。陪主人家的孩子看动画片影碟……点儿的日子过得充充实实。主人的宝贝儿子更是一刻也离不开点儿。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把点儿的心里叫得痒痒的、甜甜的。男主人出差的夜晚,点儿就同女主人躺在一张床铺上织毛衣,给女主人讲一些山村里的趣闻轶事,都乐滋滋的。
一天傍晚,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操一口外地口音,进门就同女主人寒暄。大概同男主人所经营的企业有业务往来,都是熟人。点儿一边猜想着,一边给客人沏茶递烟。点儿将主人的儿子摇睡后,就陪坐在客厅,听他们谈论这谈论那。客人一直坐到晚上十一点钟,男主人还是没回来。女主人打了丈夫的手机询问,他说正在市政府开一个电话会,可能很晚才能回家。于是,客人起身告辞。随后,女主人也打着哈欠进房。
点儿收拾茶杯、倒烟灰缸时,突然发现茶几上有一个大红包。“肯定是刚才的这位客人丢的!”点儿在心里说,不假思索地拿起大红包,连忙赶下楼去追刚才来的那位客人。点儿终于在住宅院大门口追到客人,气喘吁吁地说:“叔叔,你有一个包丢在我们主人家茶几上了。”点儿将大红包递给了客人,掉头便返回。
第二天一起床,点儿就将昨晚的事告诉主人两口子。夫妻俩面面相觑。女主人大惊失色,嘴巴张得圆圆的、大大的,差点叫出声。
打这以后,女主人一改以往和点儿有说有笑的脸色,动辄责怪点儿没将孩子带好,孩子又瘦了;还说地板擦得不干净,并将自己几瓶高级化妆品锁迸衣柜。
是年底,男主人的公司来了两名外地检察院的干警,说与该公司有密切的业务往来的某某销售员有严重经济问题。现已被依法拘留。他们称是前来调查该公司法人代表的。两名检察干警来这家公司找了十几个职工座谈了半天,马不停蹄地又将公司法人代表家的小保姆点儿找去说了些什么才离开。这天,男主人刚好出差,回来后才听说这件事。男主人在报上看到,有七八位同那个销售员有瓜葛的企业法人代表栽倒在他手里。
点儿今年14岁,不知道两名穿制服的陌生人为什么问起上半年那个丢大红包的客人。点儿只知道,女主人已像原先那样友善,还给她办理了这个城市的常住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