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自杀惨案一九六七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地区出现一个叫“人民圣殿”的教团,教主是启姆士·沃伦·琼斯,他宣称“人民圣殿”教的理想是“消灭种族主义、政治压迫、贫富悬殊和生态不平衡的问题”。“人民圣殿”教因信仰治疗的奇迹、救助穷苦堕落分子和兴办社会福利而在美国名声大振,一时人们纷纷入教,传播越来越甚,引起全世界的关注。
一九七七年,琼斯带领上千名虔诚教徒,从旧金山来到南美洲圭亚那合作共和国与世隔绝的林深处,建立定居地,取名“琼斯敦”。琼斯在这里俨然以神自居。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八日,在这个热带丛林的世外桃源中,“人民圣殿”教成员九百一十四人,大多数是黑人,包括很多妇女、儿童,在教主琼斯的带领下集体服毒自杀了。
“琼斯敦惨案”震惊了全世界。进入二十世纪以来,迷狂的邪教屡屡酿成重大的惨案,邪教的阴云何时才能从人类的头上散去?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下午五点刚过。死亡天使——两名护士,首先登上了讲坛。她俩将氰化剂“伐力安”与果汁水的混合物放到一张矮折叠桌上。鲁莉塔·保罗——一个年轻的、抱着婴儿坐在最前排的母亲——没等人叫自己就站起来走向桌子。这位第一个自杀者拿起一杯毒药直接就把它倒进了婴儿的喉咙里,剩下的她自己就喝了。药效还没有发作,她抱着孩子走到帐篷外面等待死神到来。
第二个自杀者,米歇尔·威尔逊,她抱着孩子来到桌前同样做了一遍。
人们争相涌向放着毒汁的桌子,护士用扩音器发号施令:“站在过道里的人排好队,大家都从桌子这边转过去再往回走,行不行?没什么着急的。大家都安静点。别让孩子们哭了。大人领着小孩,哄哄他们。别让孩子们哭,又不痛,就只有一点苦。他们不是痛得哭。”
教徒们开始排着队往前走,有秩序地“献出生命”。当母亲拿起一杯毒药自己喝的时候,有一个护士就拿一个没上针头的注射器将毒汁射进婴儿的嘴里。
有的人在喊叫,有的人在拥抱告别,有的人到处跑,找他们的家人。琼斯的一个助手用扩音器对自杀者说,死,不过是“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很舒服。什么也没有这么舒服。我告诉你们,你从来也没觉得这么舒服过。”
然后,氰化剂的毒效并非像所说的那么轻松。尽管混合了防止氰化物引起剧烈痉挛的“伐力安”,可是很多人临死挣扎时还是痉挛得非常厉害,奇形怪状地抽搐。死的人越多,凄惨的哭叫声也越大。
一个叫德里克·沃克的小男孩,大约只有八、九岁。人们叫他喝下毒汁后,把他抱到大帐篷前面的空地上。孩子开始抽筋,抽得很厉害,以致人们都抱不住他。他的眼睛往后翻,只看见鲜红的眼球。嘴里往外冒着浅红色的沫,好像是他的肺从口里翻出来似的,很可怕。他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孩子一面发抖,一面喘气,直至死去。
一个哥哥看见温柔聪明的妹妹的尸首后,径直朝大帐篷走去,自己拿了一杯又回到妹妹的尸体旁边,将毒药喝了下去。
大帐篷前面长满了青草的空地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琼斯的妻子,“圣殿之母”玛希琳的眼睛有一种神气,好像是在说,这一切太可惜了。
五十五加仑的一大桶毒汁很快饮尽了,两个卫生人员又抬来一大桶。琼斯说道:“放在这里,把氰化剂和‘伐力安’都放在这里。成年人可以开始了。”琼斯的心腹们拿着枪和弓箭监视着,任何人都很难跑出警戒圈。
一群十多岁的孩子正走向帐篷,他们一边哭,一边互相鼓励着“到了‘那一边’以后一定要互相会面”。他们那样子完全不像是去死,更像是在搬家。并不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怕,而是因为要互相分手了,所以觉得很伤心。
在大帐篷里,一个年轻女人开始在一架电风琴上奏起葬礼进行曲,奏得断断续续,好像是从坟墓那一边来的声音。
渐渐地,琼斯敦变得异常安静了。突然,响起一声枪声——那是最后一名自杀者,护士安妮·穆尔开枪自杀。
只有两个幸存者,奥德尔·罗兹和斯坦利·克莱顿不想死,趁着混乱拼死跑入丛林。当他们向圭亚那人报告时,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圭亚那人开着直升飞机去看了,才敢相信这一切。当直升飞机飞临琼斯敦上空时,大帐篷外的尸首看起来都不像是些尸首,倒像是地面上的一堆发亮的废纸。就像是马戏团离开以后表演场地上丢下的一堆东西。
第二天,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九日黄昏之前,圭亚那军队进入了琼斯敦,除了尸体之外又找到两名幸存者。七十四岁的格罗弗·戴维斯爬进一口干井躲过了集体自杀,八十岁的半瘫痪老太婆海辛斯·色拉西躺在床上被人们完全遗忘,她认为自己错过了跟兄弟姐妹一块儿死的机会是多么遗憾。
集体自杀时,琼斯用无线电通知了在乔治敦拉马哈园的“圣殿”成员参加自杀。负责公共关系的莎伦·艾莫斯马上把三个小孩带进浴室,把他们杀了,又割腕自杀。圭亚那警方立即扣留了其余四十六人,其中有包括琼斯的大儿子斯蒂芬在内的琼斯敦篮球队,许多人认为这只篮球队是一个暗杀组,要跟斯托恩夫妇、“有关亲属”、叛离者和其他各种闻讯赶来乔治敦的人算帐。琼斯派去送巨款给苏联使馆的卡特兄弟、普鲁克斯三人也被扣留。
由于尸体是一个叠一个堆起来的,尤其是小孩的尸体无法统计,圭亚那军队初步估计死者数目不会超过六百。美国陆军殡葬队十天之后到达琼斯敦,开始移走尸体。孩子们的尸体终于统计出来。实际总数为九百一十四人。其中九百一十二人死于氰化物中毒,两人死于枪伤。
琼斯坐在大帐篷正面的椅子上,头部有一个弹孔。周围是他的妻子玛希琳和大部分保安人员,还有琼斯敦的行政参谋人员,包括琼斯的情妇卡罗琳·莱顿和玛丽娅·卡萨里斯,还有琼斯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卡罗琳·莱顿生的基摩,另一个就是约翰。
通过辨认是否有水泡(水泡是皮下注射过氰化物的证据,可以假定是非自愿死亡),事实证明,除了很少几个极衰弱的老年人,九百一十四人中绝大部分是死于自杀。
20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人类被大气污染、温室效应、生态失衡、人口爆炸、艾滋病与吸毒等不祥之灾围困,开始怀疑工业革命和高科技所造就的“当今世界”,出现“信仰危机”。人们又重新极力寻找上帝。然而,“迷狂”又成为一种新的灾难。
人就是人,上帝就是上帝。人不能成为上帝,代替上帝。每个人都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但信仰绝不是迷狂、仇恨和暴力。
人类在反思“当今世界”的同时,不应该遗忘悠远的文明和人文精神,唯其如此,人类才能走出各种各样的现代困境。
在人类探索的道路上,应该有这样一只路标:“琼斯敦——灾难,不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