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准备,兰族新酋长的继位庆典,在二十日后才盛大举行。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所必需一切的典礼仪式,祈祷仪式,以及欢庆活动,还是随期举行。
到巴达亚请封的人还没回来,到亚庇岛上求见大祭司的人;也还没来得及带回神灵的祝福;受邀的各地诸侯王和各族的族长,也都没有人能够赶来。只有寥寥几个周边的小族,派遣了使者前来道贺。
不过当日在庆典的现场,却还是多了许多闻风而来看热闹的外族人,和一些四处游走的商人。
兰族的民众并没费太多事,就接受了他们拥有一位新的女酋长的事实,全都热烈地投入到各种庆典活动的准备之中,并在正日子这一天,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端出美酒佳肴,一个个兴高采烈地享受着节日的愉快。
狂欢的人群簇拥在广场上受理台的周围。白色的玉阶,一路延伸而上,高高的受礼台的中央,端坐着他们的新酋长——雅兰小姐。
她身上紫色的斗篷迎风招展,斗篷四周金线滚边,在斗篷的正中央,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昂飞的大鸟,大鸟尖利的脚爪却是靛蓝色的丝线,掺着闪亮的银线绣成,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亮光。
那斗篷下是件月白色的无袖袍服,和护住胸背与肩部的紫金软甲。她裸露在空气中的光滑手臂上,在肘部和腕部,也分别护着紫金软靠。
她的身后,一字排开地站着四十个金盔银甲手持长矛的护卫亲兵。
曼丹王朝盛产金,当地人也多以金为饰。可是紫金却是稀少罕见的东西,并非贵族就能够拥有的。
她长长的发,高高挽了起来,头上带着象征酋长的造型繁复的黄金头冠,在头冠的前端,插着三只白孔雀华丽的尾羽,衬托着她露出的脖颈与前额,更显出一分清灵高雅。
雅兰微微侧着身子,一手扶着包着金边的雕花座椅的扶手,一手虚握着刚刚由父王授予她的权杖,后背挺得笔直,勉强自己忽略掉身边那两张空着座位,微笑着看向台下欢乐的人群,和各项和欢庆的活动。
偶尔地,她举起手中的权杖,台下便传来一阵响应的欢呼声。
在受礼台的两翼,坐着族中的长老、贵族,以及外族来贺的使节,他们全都不时地把锐利地目光扫向她,似乎要找出她的失当之处,却不断地折服于她天生的王者威仪。
那两张空着的椅子,是留给她的父王和母后的。
老酋长身体只够他撑过授予权仗的仪式,而她的母后,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这里露面。
没有人知道她的母亲在想什么,她似乎对于这个等了十八年,为之付出自己的结果,并不是很高兴。从宣布的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展颜笑过。
一抹怅然掠过雅兰的眼眸。无论她如何尽力,还是无法达到母亲心中的期望。
她是寂寞的!
李陵站在人群中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遥遥地看着台上一身戎装面带微笑的雅兰,不知为何自己能够如此肯定地认定。
二十日没见她,她好像消瘦了些。
自那日从海滩分别,虽然他就住在离白色城堡不远的客舍中,两人却一直未曾有机会见面。
她一直忙着接收族中的各项事务,而他也在这二十天中,学会了许多当地的的语言甚至文字,更结交了许多朋友。
他的学识渊博和惊人的接收力,让许多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包括了族里几个素来高傲的大长老。
而他不经意间显露的近乎神奇的武艺,和过人的气力(其实是内功),更让一些士兵把他崇拜的尤如战神。阿曼更是成了他的忠实追随者。
人人都知道他是雅兰小姐从海外带回来的贵客,而他又如此多才多艺,大家不觉都在暗暗揣测着小姐接任酋长后对他的重用。
口口相传,他便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兰族中灼手可热的人物。虽然他英俊的外表与兰族人的审美有点差异,可是已经习惯雅兰小姐的大家一样承认他是美男子,加上他谦恭有礼的修养,他很快成了兰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而已。
“你就是姐姐从海上救回来的那个人吗?”悦耳的声音说的却是略带生硬的中文。
李陵一回头,看到一张不施脂粉的绝艳容颜,两只会说话的水眸,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一阵诱人的花香,瞬间包围他。
她的神色间,好似有几分似曾相识。可是他很肯定自己不认识任何与她有关联的当地女子。
“你叫李陵,是吧?”少女眨眨眼,对于别人目不转睛的注视很习惯:“你来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李陵向后退了一小步,自然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是谁?”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微皱的眉头,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会对着她美丽的容貌有这种表情:“我叫墨兰。雅兰是我的姐姐。”
“姐姐?”
“我们有同一个母亲,却不是同一个父亲。”
李陵点点头。早在墨兰报出名字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她的身份,只是有些差异姐妹俩的长,会相差那么多。
墨兰冲她甜甜地一笑,端详着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俊颜:“李陵,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好看。难怪姑娘们都为你倾倒呢!”
被一个女子如此毫不扭捏地当面夸奖,李陵还是生平第一遭。他尴尬地张红了脸,却又无法对眼前这张率直纯真的脸发火或者斥责。只能当作没有听见,顾左右而言他。
“今天令姊接任酋长之谓,墨兰小姐不该在台上观礼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墨兰吐吐舌头,低笑道:“我偷跑的。不要告诉姐姐,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好吗?”
李陵笑了一下,点点头:“好。”
顽皮的小姑娘!沉稳而冷静的雅兰,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性格迥异的妹妹。
“墨兰小姐和雅兰真得不象。”他没有注意自己对两人称呼上的差别。
“大家都这么说。”
似有所觉得墨兰皱了下眉头,突然觉得从受礼台的方向,一道目光锐利的目光直逼过来。
糟了,不会是被姐姐发现了吧!
她不敢去看目光的来处,低着头扯着李陵的衣袖就想溜走。
“呃?”
“这里人太多,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
“走吧,我和姐姐小的时候常去那里,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墨兰只管低着头拉着人走,直觉地认为这个里有一定能说服他随自己离开。“那…好吧。”李陵看了一眼台上,正看到雅兰带着面具似的笑容,目光徐徐地从他的脸上扫过。
是错觉吧。离得这么远,她不可能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认出他来。
脚步紧随着墨兰而去,心,却留了下来。
雅兰从牵着手离开的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心却象被羽毛拂过,那微妙的触感,让她不觉皱了下眉头。
墨兰何时与他如此熟识?熟到丢下眼前的庆典私自离去!
两人相视而笑,亲密交谈的样子,让她突然觉得十分的碍眼。
“酋长!”……
身为酋长的女儿,有着自己必须担负的使命,墨兰该不会任性胡来吧?
“雅兰小姐!”
雅兰回过头,阿进正弯腰站在身后,眼中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事?”
阿进使了个眼色,雅兰随着他的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信使。
“有什么事?”来人纯黑的穿着,让她想起一个狂飙的男人。
“下官遵从南海之王亚特斯阁下之名,前来恭贺雅兰酋长继位圣殿!”
他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缎包裹的包袱,双手奉上:“并代表亚特斯阁下,向雅兰酋长献上珍贵的南海之珠!”
那个信使始终朗朗而言,并没有半点所谓“下官”的卑微之态。倒有几分酷似他的主子。
雅兰暗暗点头。
随着他的陈说,周围顿时安静的像是只能够听到遥远的海浪声,随后便是一片的喧哗之声。
现在的曼丹帝国,被称作南海霸王的亚特斯,无疑是最有权势的人。即使是至高无上的苏丹王,也要讨好他三分。
而他为人素来傲慢狂妄,对谁都不加辞色。唯一能让他领几分薄面的,只有当朝的老宰相,也是当初一手提拔任用他的人。
而今天处于东北部的兰族新酋长继位,他居然不但遣使来贺,还送上了南海的镇海之宝:南海之珠作为贺礼。可见对兰族新任酋长的特殊和重视。
几个赶来道贺的使者,都暗暗欣喜,感到自己来对了地方。能与南海霸王如此重视的兰族搞好关系,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更何况,这里生产的情丝之网,与生命之舟,都是各族都睽违已久,想要的东西。
就在手下接过锦缎包裹的时候,雅兰听到来使放低音量说道:“盒子里还有另外一份我王的贺礼,以及王的亲笔书信!”
雅兰一楞。虽然她依稀猜到另外一份贺礼的内容,却没想到还会有他的亲笔信。
不过是想从她手中得到更多的船只,身为一方霸主的亚特斯,又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有些猜不透那个男人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