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晚的时候,大批海盗的船只从铂锡国的方向蜂拥而至,准备出其不意地袭击兰族,以夺得垂涎已久而不可得的生命之舟。
海盗们的船只刚一进入到兰族的海域之中,就触动了兰族预先埋伏的警戒网线。
兰族同时有四十多艘生命之舟都投入了战斗,务必把入侵的海盗一举赶出去,并足以威慑祝他们不敢再次来犯。
海战之中,远战靠船只的速度和炮火的实力核准度。可如果靠得太近,炮火便失去了功用,弓箭倒实用了很多。
兰族的生命之舟速度之快,使双方的船只之间的距离迅速的拉近,,整个战役根本就没开几炮,全都是弓来箭往,兰族的船只层层紧逼,一向仗着火炮横行海上的海盗们只能节节败退。
来势汹汹的海盗不久便发现他们落在了包围圈中,对付铂锡国的招式一下子全都失去了功用。
眼看大势已去,新任的大海盗头子,策划了整件铂锡国事变的人,仓皇地下令撤退。
雪白的生命之舟,急速地前进着,划开了碧蓝色的海水,在船的两艄卷起白色的浪花。
雅兰迎风挺立在主船之上,看出海盗想要撤走的意图,便下令三面围堵,而在远海的方向放开一条口子,让海盗们逃逸而出。
尽管此时海面风平浪静,无风可以借力,生命之舟的速度根本不是普通船只可以比拟,兰族可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可是身后便是自己的家园,雅兰不想在兰族的海域之中与敌纠缠。何况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困兽犹斗,如果真的关起门来打,只怕炮火无情,双方的死伤和对海域的破坏都是难免的。
雅兰注意到看似杂乱无章的海盗船只,却好像都跟随着其中一艘大船而前进和后退,暗暗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她挥了挥令旗,下令主船紧逼上前。
“她想做什么?”
李陵和阿进此时分别带领着两队中型的生命之舟,作为攻守的主要首领。此时都看到了雅兰突然下令主船突前的,不觉都有些担心。
“穷寇莫追,主船如此突前,她就不怕太危险了吗?”阿进也忧心忡忡地皱紧了眉头。
莫非她是轻敌了?毕竟这是雅兰初次参加战斗,对方更是挟灭铂锡国之余威而来,非普通的海上盗贼可以比拟,若是轻敌,就只怕会被对方反噬一口!
再纵观整个战局,不难看出,雅兰所紧追不舍得的那艘船只,地位似乎很微妙……
“不好!”李陵轻叫了一声,持起身边的强弓,拈起一支白翎箭,弓出满月,撒手便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敢稍有迟疑。
两船逼近,雅兰突然觉得有一道逼人的杀气,从对面直射过来。
一个面色黝黑,满脸络腮胡旭的壮年男子,铁塔一般的立在对面的船头,冰冷狠利的目光紧盯着雅兰,绷紧的嘴角边浸着怒意。茂盛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像一只不驯的狮子。
雅兰直觉地知道,他正是那个新任的海盗头子,是他灭了铂锡国,组织了这次对兰族突然进攻的人。
如果不是兰族早有准备,只怕这一次能否幸免于难,也很难说。
这个敌人很可怕!
这个对手不能留!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艘主船上,隔海对视的两个人,都拿起了弓箭,拉开弓,瞄准了对方的眉心。
没有人闪避,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两个人同时放箭。
箭挟着风声,飞驰而去。放箭的两个人,心中不免都暗暗的有些佩服。
“梆!”
对面飞来的那支箭将到雅兰面前之时,一只从侧面射来的箭,后发而先至打中了箭头,箭势相冲,原来的那支落进了海里,另一支射在了船头上,深深地扎了进去。
显然射箭的人功力深厚,更是用尽了全力。
那海盗头子微微一鄂,雅兰的箭已到了跟前。
“老大!”身边的属下情急之下,撞歪他的身子,那箭便扎进了他的肩头,痛彻心肺。
“加速撤离!”
他咬咬牙,伸手拔出箭来,顿时鲜血直流。他煞白着脸,挥手让手下加快离开的速度,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对面毫发无伤的雅兰,和方才射出第三箭的那个人。
“我们后会有期!”
海盗们眼见首领受伤,更是不敢恋战,护拥着首领的船只仓惶而去。兰军乘机掩杀,倒也有不少的斩获。
这样会不会放虎归山?可是……刚才真得好险!
“雅兰!你没事吧?”
一声焦急的呼唤让雅兰回过身来,一下子便看到了李陵满带忧心的面容。不知何时,他已经登上了主船。
“你身为酋长,怎么可以以身犯险?雅兰,你……”
眼前灿烂得像一朵水仙花的笑容,让他所有的抱怨和训诫瞬间吞了回去,心中满满的担忧,都飞得烟消云散。
“李陵,刚才真的多亏了你了!没想到你的箭术这么好,力气也比那个黑海盗头子大很多吗。有时间我一定要想你讨教讨教!”
敌军已退,兰军在阿进的指挥正在收兵回朝,放松的心情让雅兰忘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的心思此时早已经转移到李陵高超的箭术之上。
毕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虽然她坚韧得足以胜任一族的酋长!
李陵叹了口气,不知该赞叹她的无畏勇气,还是该欣慰她的内心中的一处还保有着孩子般的纯真!
“我的力气并不比他大多少。”他简单地陈诉着一项事实。
“可是,分明是……”大家有目共睹,他的箭撞落了海盗的箭,余势依然不减分毫。
“他射箭,是为了伤人,我射箭,是为了救人。”
李陵缓缓地道出了的原委,注视着雅兰迷惑不解的样子,目光不能稍离。想到发箭时的情景,那种唯恐稍有迟缓,便会留下无尽遗憾的心情,此时依然历历在心。
“他和你对敌,未曾有不同带天的仇恨,他射的箭,当然无法用出全身的力气;而我是为了救你,我……”
为了救你,我使出的岂止是全身的力气,那一刻,几乎心都随着箭一齐飞了!
李陵突然嗝住了声音,只觉得心中突然翻卷而来的浪潮,一下子淹没了他,让他整个人怔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看着雅兰一脸的惊讶,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这是什么?这种舍弃一切也要保护她周全的心情,到底是什么?难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雅兰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总觉得他的眼中突然而至的什么东西,让人看了心发慌。
洁白的大船,在蔚蓝色的大海中无声地滑行,身后留下了道道白色的浪花痕迹。
天边五彩的晚霞像极了李陵初来的那一天傍晚。大战之后的平静,透着一点安心,一点惬意。
船上的两人都不说话,不只是在享受这安静美丽的景色,还是在沉淀心中莫名的情絮。
南海霸王府。
议事厅上,气氛紧绷,人人自危。唯一能够勉强保持镇定的,只有军师桑尼。
“我王息怒,毕竟没有铸成大错……”
“啪!”
亚特斯把手上的密报狠狠地丢到了地上,打断了他的劝解。
“居然敢善自攻打兰族,难道他想要称霸北海吗?”
“我想,他倒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想趁机邀功而已。”
桑尼不甚肯定地继续劝说,心中却在暗暗咒骂那个胆大妄为的海盗头子,气他胆敢轻捋虎须。“他”的生死事小,亚特斯此时的怒火却是大事。
想起亚特斯上次送那位女酋长贺礼的事,他不敢肯定,此时王上的怒火,是来自对“他”擅自行动的不满,还是来自对那位年轻女酋长安危的担忧。
“这个天杀的!居然敢!”
南海王的熊熊怒火依然旺盛。想到密报中所提到的那只危险的一箭,和那只救命的一箭,心中的属于雄性的掠夺本性,让他更加的烦躁。
该死的!救下她的,居然不是他!
可是这次是有惊无险,他美丽顽强的小花还活着。
只要她好好的,她,还有整个兰族,最终都只能是他的!
“他确实该死,可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途,北海那边的势力还要靠他整合……”
聪明绝顶的桑尼军师,这一次却没有猜对主子的心思。不过还是尽力地作着安抚的劝说。
“不!”亚特斯王,挥挥手,嘴角边露出了一抹冷冽的微笑,大厅里的人无不感到的脊背透过一阵森冷。
“既然他敢自作决定,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我王的意思是?”桑尼不敢相信地再确认一遍。
“就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亚特斯王冷酷地给了他答案,也判定了“他”的生死命运。
“传令下去,断绝一切给铂锡国的供给!”
“我王三思!这样不是放弃掉得来不易的北方海域的控制吗?”
难道亚特斯王真得丧失理智了?只为了那位雅兰酋长,就放弃掉一片广大的海域?这个精心布置的局,可是将来夺取整个曼丹王国的关键!
亚特斯王的嘴角浸着冷笑,为军师的喋喋不休感到好笑:
“我的军师,你不会以为我是意气用事吧?你何时看见我会因为高兴或者生气而做出决定?”
“你下去准备一下,本月内我要前往兰族!”
他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刻意不去看下面各个露出惊讶之态的属下。高大魁梧的背影像是一尊傲立的战神。没有人看到他炯炯有神若有所待的眼神——他自己也不例外。
“理由就说……对兰族的遭劫,我要亲自向雅兰表示慰问。”
“…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尽快安排好一切!”
为了向雅兰酋长表示慰问,亚特斯王要提前前往兰族,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只怕天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亚特斯王对雅兰酋长的特别用心。
亚特斯王是想借此把兰族收入囊中吗?
可是,他的此举,是为了权势多一些呢,还是为了情谊多一些呢?只怕连亚特斯自己也不甚了了吧!
他对那位女酋长的关切之情,已超出了他平常对于任何一个女人的兴趣!
爱情和权利这一场争夺战,谁更稍胜一筹,定论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