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建超
阿毛也随着人群慌乱地又喊又叫，阿毛伏在栏杆上，绝望地望着大海，阿毛最大的浪漫期望就是此时出现一条救生船。
阿毛长得白白净净，不缺胳膊不少腿，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就是谈不到女朋友。不是没有女孩儿看上阿毛，而是阿毛容不下平平淡淡毫无浪漫情节的约会。用阿毛的话说，期待中的女孩儿绝对不应该是介绍撮合抑或从小青梅竹马，那就如同喝咖啡时加伴侣对牛奶放砂糖一样把高雅对俗气了，把浪漫对平庸了，没劲！阿毛有他自己的浪漫期望。
阿毛的浪漫期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能有个意外的邂逅，出人意料的结识。
阿毛总是爱晚上出去游逛，阿毛觉得浪漫的故事一般都会发生在晚上，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折磨得一点隐私都藏不住，哪里还会制造浪漫？阿毛出入的地方是城市的新区，那条未来大道，大道两旁是树干粗壮树叶浓密的法国梧桐，若明若暗的路灯像睡眼惺忪不尽职的哨兵，整条大道就笼罩在暖昧的夜色中。新区离繁华的闹市区较远，白天，这里游人如织，夜晚，车稀人少。阿毛就在这静静的大道上期待浪漫情节的出现。
果然，就有情况出现了。那是暴雨过后的午夜，四周都散发着湿润伴着土腥的气味。未来大道被雨水冲洗后，在路灯的照射下骚动着光怪陆离的花环。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透的阿毛，打了六个喷嚏，倚在树干下骂骂咧咧地诅咒天气，就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是个女孩儿，身上穿戴又少又薄。阿毛出现在女孩儿面前时，女孩儿开始被吓了一跳，随即就躲到阿毛的背后，浑身颤抖着说：“大哥，救我，有坏人要欺负我。”阿毛真是激动得热血沸腾，借势把女孩儿搂在怀里，安慰说：“别怕，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灯光下的女孩儿满脸惊恐，依然十分好看。阿毛的英雄气概保持还不到十秒钟，就被两把匕首给吓成了狗熊。三个男人追了上来，刀子就架在阿毛的脖子上。一个说：“小子，连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我看你是想做太监了。”阿毛把女孩儿推开，战战兢兢地说：“几位好汉，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说罢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女孩儿的尖叫声和哭骂：“混蛋，孬种！”阿毛什么都听不见，直到跑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还在后怕。虽然失去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可是反过来想想，深更半夜的那样穿戴的女孩儿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就是个坐台小姐，保不准还有性病，艾滋病之类的呢。阿毛这样想着，心里坦然了，闷头睡去。
阿毛的精神在白天好起来。他忽然对夜晚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听到法国梧桐树叶被风肆虐的沙沙声，他也会打个激灵后脖颈子出汗。阿毛觉得其实浪漫的期待也不是不可以在人声鼎沸的闹市区，比如说，在洛河新桥。阿毛看到晚报有条消息，一女子因情感问题从洛河新桥上投河寻短见。阿毛觉得，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来个英雄救美，那风险要比夜晚对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小得多。阿毛便成了洛河新桥上的流浪汉，带着一瓶矿泉水两个面包，阿毛在桥上一转就是一天。只要有单独的女孩儿在桥上停留，阿毛就会迅速接近她，在她身边晃荡。在阿毛看来，每个漂亮的女孩儿都会有从桥上跳下去的可能。那天，阿毛转了一上午，喝干了水吃光了面包，疲惫袭扰全身，阿毛就靠在桥头迷糊着了。忽然听到有人落水的呼救声，阿毛跑到桥中央，看到桥下水中一个时隐时现的人影。阿毛犹豫了，不知落水的是男是女啊？如果是男的，那还会有什么奇遇啊？即便是女的，也不知道是年纪大还是青春少女啊？即便是青春少女也不知道她长得俊还是长得对不起观众啊？阿毛犹豫期间，已经有人跳下水救人了，阿毛很自然地就成了围观的看客。
阿毛所期待的浪漫始终没有出现，身边的同学朋友都出双入对有的都抱上孩子，阿毛还是孤胆英雄一个。阿毛对自己的城市太失望了，有着太深古老文化底蕴的城市怎么能有浪漫的机遇呢？阿毛决定出去走走，到发达的沿海城市去，去寻找自己心中渴望的浪漫。那天雾很大，浪很高，通往情侣岛的轮渡左摇右摆。忽然，轮渡重重地震了一下，就听到人群慌乱的惊呼：“不好了，船触礁了，开口子了。”阿毛没有惊惶，还有些窃喜，阿毛想到了电影《泰坦尼克号》，想到了漂亮的女主角露丝。阿毛开始在惊恐慌乱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露丝”。在拥挤和叫骂声中，阿毛失望了，人群中除了老人就是幼小的孩子，连个适龄的女青年都没有。阿毛搞不明白，这些人去那个浪漫的情侣岛有个屁事。一个浪打来，冰冷的海水激活了阿毛，他才意识到目前的危险。别说没有露丝，就是有了露丝，自己那点狗刨式泳技也不可能在冰冷的海水里逃生。阿毛也随着人群慌乱地又喊又叫，阿毛伏在栏杆上，绝望地望着大海，阿毛最大的浪漫期望就是此时出现一条救生船。
雾大浪大，轮渡在急速地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