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柳村的柳叶眉，和外出打工的丈夫失去联系已三月有余。丈夫石强老实本分，不嗜烟酒，不摸麻将不玩牌。但尽管如此，由于他脸皮薄、重义气，常常为老乡、工友倾囊解难。故而，他每月捎回家的钱不比同伴多。柳叶眉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见老公如此，少不了责怪几句，但也不和老公较真。吵归吵，夫妻俩一个月总要通次电话，互报平安。突然间断了丈夫的音信，让柳叶眉坐立不安，食不甘味。
丈夫的最后信息，还是邻村的工友阿虎捎来的。记得阿虎说石强被老板看中，跟着老板去外地出差了，多则两个月少则二十来天，就会和她联系。可眨眼已有三个月，丈夫音信全无。难道丈夫在城里待久了，忘了她这个乡下的黄脸婆？听说城里的女人穿的裤子露肚脐，衣领低得见乳房，哎呀不好，那日捎信的阿虎，分明是支支吾吾，欲语又止。柳叶眉左思右想，疑惑重重，她实在按捺不住，决定明日去城里找丈夫探个究竟。
还未等她动身，住在小叔家的公婆把她叫了过去，说昨晚石强打电话回来了。柳叶眉赶到小叔子家，还没询问丈夫的电话内容，公婆便抱怨起来。从公婆的唠叨中得知，丈夫准备回家，可和他同行的有个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瞎了右眼，断了左腿的残疾工友，石家本不富裕，添人进口不是件小事，况且还是个残疾人……
知夫莫如妻。听了公婆的叙说，柳叶眉知道老公好义气、脸皮簿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微微一笑，答应公婆等约定时间石强再打电话来，她一定会好好劝说丈夫放弃这个念头。果然，傍晚时分，石强又打电话过来，并指明要妻子接听。
“……他瞎了一只眼，又掉了一条腿，生活怎么办？我、我要带他回来……”不出所料，石强征求父母意见碰了钉子，但他仍不肯放弃，一和妻子通话，便又老话重提。柳叶眉知道老公的弱点是顾家，疼孩子，于是采取迂回战术，先和老公站在同一阵线，对那个不幸的工友表示同情。说实话，柳叶眉也是个善良的女人，她甚至建议从家里不多的积蓄中，拿出一部分来援助那个工友，可是对老公要带他回家的计划，是一口回绝毫无通融。
“别傻了，你一时冲动带他回家，可你知道后果吗？孩子要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柳叶眉深入浅出地分析了带残疾工友回家的种种不便和后果。她耐心地告诉老公，援助是一时的，可带回家就会请神容易送神难，天长日久，一个生活也不能自理的残疾人，会把家拖垮的，孩子以后怎么办……一说起会影响儿子，石强果然不再坚持。
石强叹了口气，答应周末回家。可不知咋得，两个周末过去了，石强仍未回家，柳叶眉和公婆商量一起去城里看看。正欲出门一辆面包车戛然而止，“快，快上车，石强出事了！他、他跳楼自杀了！”闻讯，柳叶眉如晴天霹雳，傻了，呆了。她晕晕乎乎地被人扶上车，拉到了殡仪馆。
“你说好要回家的，你上有老下有小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你说、你说啊！……”柳叶眉疯了似的摇晃着老公的尸体。盖在石强身上的白被单滑了下来，躺在那里的石强右眼微睁，可左眼不知咋的深深地陷了进去，右边的裤腿膝盖下分明空着……
“哎呀，儿子你是怎么了，你的腿……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柳叶眉的公婆看到儿子尸体，恍然大悟，跺脚捶胸，号啕大哭。
柳叶眉双眼发直，不言不语愣了好一会，突然抽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傻，傻！”不知是用力太猛，还是伤心过度，只见她闷哼一声，扑倒在老公石强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