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碧儿看着易梓瑶,心里忽然变得很柔软。小孩子滴溜的眼睛想西湖水面上的星星,是不经修饰的澄澈,是无世俗的明亮。她是否曾经也有过这般明亮澄澈呢,如今,她的眼神可以澄澈,却缺少那份灵动,很自然的灵动。
易梓虔宠溺地拍了下易梓瑶的头,对外道:“梓俊,进来吧!”
易梓俊悻悻地蹿入,开口:“今日带瑶儿去逛庙会,回来时宫门已经关了。”在二皇兄面前,多余的掩饰只会让谎言更为明显,所以他还是说真话好了。
湛碧儿忍俊不禁,想不到这三皇子这么可爱,竟还带着小公主去逛庙会。
易梓瑶这才注意到饭桌上还有一个人,她不禁撇嘴:“你怎么也在这里?”
湛碧儿忍住想笑的冲动,好整以暇地看着易梓瑶:“公主,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呢?”
“这是我二皇兄的府邸。”
湛碧儿脸上笑容更大:“好啊,只要你二皇兄让我离开,我现在就走。”
湛碧儿虽是用着玩笑的语气,易梓虔却听得不是很舒服。想走?他的王妃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易梓瑶看看易梓虔,发现二皇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刚想开口的请求也不敢再继续了,只是一脸委屈地低下了头。
“二皇兄,什么时候开饭啊,我和瑶儿都饿了!”易梓俊也看到这易梓虔神色的变化,忙打诨转了话题。
易梓虔死盯着湛碧儿,并没有回应易梓俊。
湛碧儿有些心虚,刚刚又说错话了啊,都是受了神经大条的小孩子的影响。
静。于是饭厅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易梓俊看着易梓虔,易梓虔盯着湛碧儿,易梓瑶委屈地低着头,湛碧儿心虚的想着自己刚刚那句话可能带来的不良后果。
“那个……王爷,该传膳了。”打破画面的是湛碧儿,这种不正常的安静令她心慌,一种不舒服的心慌。
易梓虔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湛碧儿后收回目光,道“传膳。”
一顿晚膳吃得很是压抑,连平日里好吵喜闹的易梓俊易梓瑶兄妹也秉承着先人食不言的教条;湛碧儿平静的吃着饭,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一定要忽略易梓虔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他似乎很喜欢盯着她,是不是等她被他盯怕了,他就会放弃了呢,还是她会习惯呢。
暗影宫。
慕枫对着画上的红衣女子发呆,若论武功,他敢言天下少有对手,可若比画工,他的排名恐怕要从后面开始找了,所以他只能透过红衣子女的相貌去思念她——湛碧儿。一开始是因为义父之托他才会去找寻画上女子,后来他渐渐发现他对她已不仅仅是要完成任务那么简单了,他会思念她,会想要陪在她身边,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虽然她在他面前很少展现笑颜。他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没有答案,或者答案就在心中,只是他不想找到。
敲门声响起。
慕枫收起画,道:“进来。”他坐在椅子上,展现尊主的气势。
贺兰西抱拳道:“尊主,六日后便是由湛小姐主持的祭衣盛典,属下已按吩咐在随行队伍中安插了我们的人。”
“好。”慕枫点头。
“尊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吧。”
“祭衣盛典是朝廷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派人去保护湛小姐呢?”
“朝廷表面一片和睦,谁知底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呢。”慕枫叹气,属下曾报太子妃对盛典由湛碧儿负责一事相当不满,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暗中下黑手,而朝廷的兵,大多只是作摆设用吧,他不能让湛碧儿冒那个险。虽然还不能确定湛碧儿是否是义父想要找的人,可是他已决心不要她受到伤害。他还是第一次有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无棱寺。
无界大师落下黑子。
燕落辰手持白子,不动,皱眉。
“大师果然高明。”燕落辰将白子放入棋盒中,起身,走向窗边。
“落辰兄,不是老衲高明,而是你的心乱了。”无界大师看着燕落辰的背影说道,“心乱的人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又如何掌控棋局呢?”
燕落尘望向黑暗的夜色,不语。心乱,一向自持淡定的他也会心乱,掌控不了自己无法掌控全局,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吧,而危险的源头……
“落辰兄,今日的切磋到此为止吧。”无界大师起身,随手拿起案上的《静心经》,走到燕落辰身边道,“此乃老衲先师所作,虽未粗浅之作,却可修身养性。”
燕落辰接过无界大师手中的书,点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夜无异,仍是往常般的安静。
燕落辰走到西厢一间房时,不由停下了。这里,曾是她住过的地方,只是她在时,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他没有机会与她对饮歌风月。燕落尘曾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直在追寻的,可是,她居然是律王妃,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子。
轻轻地叹气,燕落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