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王鼎钧
唯一的防范之道,据我所知,就是“中庸”。
我不知什么是中庸,我知道有这么一个知识分子,他为了他的学识坐牢,他就把儿子带进山区,使儿子变成文盲。
我不知什么是中庸,我知道有一个人住在北极,他说北极太冷了,他要迁到南极去。他忘了南极也很冷,和北极一样冷。
纪律、大我、奉献、理想,现在都成了引人一笑的词。上一代有人借“纪律”奴役别人,借“理想”欺骗别人,借“大我”抹煞了别人,借“奉献”榨取了别人,于是有人非常愤慨非常之矫枉过正,扑向极端。
所谓中庸就是:“纪律”还是得要,“大我”还是得有,“奉献、理想”还是得尊重——也就是说,不要为了北极太冷而搬往南极去。
纪律、大我、理想,确曾被聪明而有野心的人利用过,那是“人”的错,不是纪律、大我和理想的错。纪律、理想,固然可以被人利用,“不要纪律”、“不要理想”也照样可以被人利用。唯一的防范之道,据我所知,就是“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