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克里斯托夫·德威克
死抓住粉红色飞蛾不放是没用的,死抓住女儿不放也一样。
我发现前门廊有只粉红色的飞蛾。当时我大概八岁。我踏出前门,来到玻璃罩着的门廊上,我们冬天就是把靴子留在这里的。那只飞蛾正拼命想找出口飞出门廊。
好几次我都曾发现有蜜蜂或飞蛾困在门廊,我总是把它捕捉之后放走。不过这一次我注意到飞蛾的颜色很特别,是从未见过的——粉红,通体粉红。我捉了飞蛾,拿在手里。小男孩儿捉了只粉红色飞蛾之后怎么办呢?我找来鞋盒,在里面塞满青草,又放了一汽水瓶盖的水,然后把飞蛾放进去。
结果它当然死了。任何东西都不能老是死抓住不放——必须放手,给予自由。我把鞋盒、汽水瓶盖和草都扔进垃圾桶,把飞蛾埋葬在花园。
直到今天,我仍是感觉到自己常有这种矛盾:既想抓住不放,又想放手。卡伦学会骑自行车的那个下午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初秋,我带着卡伦学骑自行车。我拆去她车上的练习辅助轮,但在街上练习时她坚持要我扶着车把和座位。
“卡伦,我现在放心,只放开一秒钟。”
“不行!”她坚持。
不用多久她就学会了用脚去踩踏板。我扶着自行车前进,卡伦的头和黑发就贴在我脸颊上。几星期后,我不扶着把手她也不害怕了,不过她仍要我扶着车座的后部。
“爹,别放手。”
几个月过去了。树叶飘零。我们练习的时间越来越少。风起天冷,是寒冬了。我把卡伦的自行车挂到车库的钉头上。
圣诞节来临,卡伦那年的心爱礼物之中,有她妈妈送的五块蚬壳型肥皂。
除夕下了大雪。燃料帐单上的数目可不小。然后天气突然转暖。
“露伊,”我醒来时对太太说,“听到小鸟在唱歌吗?是红衣风头鸟。”露伊和我侧耳倾听。孩子都在楼下看电视。
吃完早餐,我发现卡伦在车库里想把自行车弄下来。我走进车库,从钉头取下自行车。
她跳上车,我推着她横过我们家的碎石车道到街上去。我轻轻推了她一下。“爹,放手!”卡伦在车上摇摇晃晃、左摇右摆,笑着踏车驶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我想追上去,替卡伦扶着自行车的座位,抓住车把,让她的黑发贴在我脸颊上。但我一动不动,只是不断喊着:“继续踩下去,卡伦!”然后用力鼓掌。
死抓住粉红色飞蛾不放是没用的,死抓住女儿不放也一样。他们学会自立,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给他们自由好了。
继续踩,卡伦。一直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