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爷子,二木觉得累极了,回家倒头便睡,妻子喊他吃饭,他都没理。二木骗人了,而且骗的是自己的父亲,他感到罪不可赦,但不骗又有什么办法?
当阳二木平静地告诉父亲,账号已经办妥,款用了不到10万美元,剩下的都在账户上,老爷子要亲自看看账目,二木发了火,说你连你儿子都不信,你还信谁?老爷子就没坚持,当天就去城里买飞机票,然后若有所失地走了。
下午,小张来叫二木园长起床,说他要请二木喝酒,二木正想喝上两口,起身就跟着小张出去了。
二人在小酒馆坐定,小张点了冷拼,花生米、酱牛肉等几个小菜,菜不多,但要酒的气魄很大,大叫老板快些上两瓶白酒,要高度的,也不要酒杯,打开一人拎着一瓶喝。两人第一次碰瓶,小张就把小半瓶酒咕嘟嘟灌了下去。二木没见过这个阵势,一把把小张的酒瓶夺过去,说你要作死啊?小张鼓着红红的眼睛,一把把酒瓶拿回来,一扬脖就是一大口,说二木大哥你别阻挠我,让我喝个痛快,不然我就憋死了!
二木有些吃惊,说兄弟你碰到什么烦心的事了,给哥说说,看能不能帮你拿个主意。
小张说,你能给我个镇党委办公室主任干吗?二木摇摇头,说小张你耍笑哥呢!我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泥腿子。虽说也算个干部,任命个幼儿园办公室主任还凑合,可兄弟你也不稀罕呀!小张说,我上潘大成这个狗东西骗了!二木一听,心里有点怕,忙左右看看,见没外人,就说,兄弟喝了一点酒,可别说胡话,让人听见,就不好了!小张不怕,故意放开嗓门,大叫潘大成,我操你祖宗!二木捂住胸口,觉得里边有个东西在剧烈跳动,他后悔不该来跟小张喝酒,小张用筷子夹花生豆儿,夹了几次没有成功,索性甩了筷子,用手抓了一把,一下子捂在嘴里,他说出的话简直有石破天惊的效果。他说,你知道吗?潘大成这个狗日的要升迁了,到县里做副县长哪!
二木说,怎么没听到点动静哪?他不是代理书记前边那个“代理”二字还没取消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副县长了呢!小张说,还不是花钱买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二木说,不对,镇上没有钱了干部发工资都是挪用的幼儿园基建资金,这是潘书记亲口告诉我的。小张有些气急败坏,说我的大哥,你太天真了,你当你那100万美元都当了正用了哪,那是骗你的!
小张又灌了一口酒,大骂潘大成狼心狗肺。他说,潘大成让我到幼儿园时说,你跟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秘书,也该提拔提拔了,让我先下去到幼儿园锻炼半年,然后回去当办公室主任。没想到这个狗日的,昨天也就是临走前突击开会提拔了八名亲信,任命他那个小蜜也就是文字秘书顶了我的缺,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他和那个娘们二沟子里的事,谁不知道?
二木也喝了一大口酒,觉得辣辣地到了胃部,有点恶心。说怪不得我见组织部长这几天这么勤快呢!小张红着脸说,你知道你那100万美元他潘大成都做了什么事吗?一张支票先买了高级尼桑轿车,其余的都为自己升官送了礼!二木大吃一惊,忙去堵小张的嘴,说,咱兄弟二人喝酒没有外人,你别是喝醉了酒瞎说吧?小张往桌上顿了顿酒瓶子,说大哥你真老实,你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哪!他潘大成不仅靠这100万美元升了官,还发了大财哪!他说镇上定了招商引资政策,引来资金的一律奖励百分之二十,什么奖励,是回扣!这100万美元原地不动,他就和你那个村长平分了20万美元,合200万人民币哪!还有,镇政府欠饭店吃喝白条子一大摞,上秤一称有一斤半,这一斤半的条子都是潘大成招待上级及狐朋狗友的接待费,又是按一按,又是颤一颤的,两年多没有结账,人家大酒店的老板见他光记账不付款,眼看着酒店要垮了,逼得人家老板一张状纸告到了县法院,这一斤半的条子可是100多万元哪!你那100万美元又帮他解决了一场官司,一张支票平息了这场闹大了的纠纷,还有派人投机,到深圳去炒股,赔了大钱了,你算算你那100万美元还剩多少?还有幼儿园表面上是招标搞建筑,其实私下里他潘大成早已许给他家乡的建筑队了,还没投标呢,基建就已开始了,建筑队早已在县城给他建设了一栋豪宅,价值40多万哪!甚至,为了能进幼儿园当职教人员,有人开始给他送礼了!
二木像被人抽了一棍,摇摇晃晃地有些坐不稳当,他学着小张抓起酒瓶咕嘟嘟灌了一气,又一气,一直等到酒瓶子干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