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绑着关在不透光的屋子里阴沉压抑在黑暗里恐惧的感觉一直侵蚀着她的心。
火光,一丝亮色照进了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可惜却是另一种毁灭。屋子里弥漫着灰色的烟直往鼻孔里钻呛的她难受,她挣扎着起来撞着锁死的门一遍一遍,她不想死也不可以死。
伤口隐隐作痛,每一次的冲击都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撞出来。绝望大过疼痛,谁?是谁救了她?又是谁倒在那一片火光里?容不得她多想。
模模糊糊她看到自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个地方。好像是下雨了,电闪雷鸣似乎连老天都在为她哀鸣,乱葬岗,许多弃尸都堆在那里。
她从那层层叠叠的尸体里扒着,一具又一具,不是,都不是。
绝望,在绝望中她终是找到了,草草被一席子裹着尸首。他们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席子里的尸体面目已腐烂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
可是,她认得那个轮廓她认得她娘亲最爱的耳坠。
“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不要。”
她一人在那雨中在那死人堆里抱着她那不成样子的娘亲痛哭失声······城南,一个看上去废弃了许久的茅屋里,一个女子仰躺在落了层层灰尘的床上闭着眼睛安静的可以听得到呼吸。
突然,女子挣扎着醒来额头微微出了细细的一层冷汗。
脸上却是冰凉一片,她抬手触到脸上的泪水。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还是不行吗?明明该死的人都死了不是吗?
她有些失神呆呆望着这个已经破旧不堪的家思绪却早已飘远。
北璃三十二年捌月肆拾壹日。
那****的爹爹一个靠字画为生的人和往日一样亲昵的搂着她说会给她带好玩的东西。于是,她便高高兴兴的在门外等,等了很长很长时间,却只看到了她的爹爹浑身是血的回到了家里。
她的眼眶通红而他却只是一遍一遍的唤她“小念······你过来·······你别这样,爹爹没事,过几天就是你的诞辰了······小念想要什么礼物?”
她唯唯诺诺的走过去抹抹眼泪“我想要爹快点好起来,来年春季的时候,爹爹可要陪我和娘一起去放纸鸢”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笑着点点头,便也安心了爹爹既然答应了就断不会食言。
晚上她看着爹爹被衙门里的人带走,说是爹爹偷了张府公子的字画。
她不相信,她的娘亲四处筹钱给知府送了很多很多钱却还是无济于事。案子定了,执刑的那天她的娘亲捂着她的眼睛不管她怎么哭闹都没有用。在黑暗中她听到了四周众人的叫好声,张府公子的答谢声,知府的笑声,爹爹越来越弱的呻吟声以及娘亲眼泪打在她脸上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撕心裂肺的疼。
第二次是在那日的三更天,爹爹发烧了浑身都是伤口流了好多好多血。
她和娘亲敲遍了全城的医馆大夫,她看到那些衣冠禽兽有的闭门不出,有的横眉冷眼,有的······她看到娘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她看到了娘亲的眼泪如一根小小的刺扎进肉里生疼。
她已经数不清他们敲了多少门遭了多少白眼,只是清晰的记着回到家的时候爹爹早已没了气息。疼,疼的快喘不过气来。
彼时她还是8岁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北璃三十肆年肆月三拾日。她的爹爹答应过她要一起放纸鸢结果却食言了,伤痛依旧是伤痛只是生活还得继续。
那日,一个妇女来找娘亲说自己身体诸多不适希望娘亲能帮忙去徐府做些活儿。她看到了她的娘亲百般无奈的应了下来,说实话她很讨厌那个女人每次都以各种借口叫娘亲帮她干活。
那****也跟着娘亲一起去了那个偌大的徐府。
徐府很大很漂亮,娘亲早就嘱咐她这不同寻常人家得多留心。
她便也没乱跑帮娘亲洗着那些漂亮的纱裙,突然,她看到一个肥头大脑的男人笑着走过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男人走过来对着娘亲拉拉扯扯,极不规矩的拉着娘亲。
她看着这一幕像一头小野兽般冲过去对着男人的手臂就是一口,男人吃痛的将她甩出去,浑身发疼。
她看到男人将娘亲抱着走进了一个屋子,她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冲到门前一遍一遍敲着门。
旁边站着许多的妇人似是习惯了依旧是谈笑纷纷全然不顾,她嗓子几乎喊哑了周围的人还是无动于衷。隔着一扇门,像是隔着一道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她努力了,但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她听到了娘亲的求救她听到了娘亲的哭声她听到声音渐渐淡了直到只听到男人的笑声。
真的,她生平第一次那么卑微的希望。不,应该说是祈求,谁来都好,谁来救救她的娘亲,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是生命。可惜希望终究变成了绝望,英雄没有来少侠没有从天而降妖魔鬼怪什么的谁都没有出现,只有她一个人只有什么都做不了的她站在这里只有她可以救救她的娘亲,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门被打开时,她立刻冲进去,却看到了娘亲****着如玉的身子上面隐隐的有些淤青。嘴角的血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眼睛睁的大大的。
嘴型定格在那里似是要再唤一遍她的名字。
心像是被扯了一把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颤抖着走过去想要帮娘亲合上眼。
她被几双手扯了出去按倒在地抬起头恶狠狠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有杀人的欲望。
男人笑着捏起她的下巴“呦,这就是陌域城的女儿,和你娘那个贱女人一样漂亮嘛。可惜太小了,那就等你长大一些再来服侍我好了。来人把她给我送到醉红楼让那老鸨子好生待着。”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力甚至连那狗贼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过,彼时的她10岁柔软到连自己的命运都任人摆弄······
北璃三十肆年肆月三十日。她被绑到一个小屋子里,老鸨子一遍一遍的逼她接客。她抵死不从好几次都想撞墙了解残生只是她还不能死爹娘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她怎么可以死?抱着这种信念她忍受了身上所有的伤口,只是在那黑暗里冰冷的生物钻进她的衣服一寸一寸的收缩时,她还是哭了。
死耗子撒在了她的周围,只要稍稍一动便能触到那已经僵硬了的皮毛。恐惧,黑暗,无力的她绝望到了极点。在黑暗在颤抖害怕那种感觉永远不会忘记。火光,烟雾,倒在她面前绿色身影,大雨,葬尸岗,尸体,面目全非的娘亲,颤抖,害怕,愤怒。
不会,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们。都来陪葬吧,我的爹娘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恶人都还活的好好的?血债血偿,那个时候的她就是这样想的吧。可是明明该死的人都死了她还是不开心?难道他们当真无辜?那我的爹娘到底算什么?我该怎么办?女子没有察觉此刻的她已是泪如雨下。
不知道何时她已失去了她的方向,当心附上仇恨的那一刻也许便是葬心的起点了,疼痛而真实,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