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清晰的枪响。那绝望而残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良久,始终挥之不去。
小彩呆滞地坐到床上,怀中的女儿哭累了,早已睡着,但是她脸上的泪水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他……死了?
就这样死了吗?她不能相信!
邵辉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瞅着床上痛不欲生的小彩,冷漠地道:“孩子的抚养费,我每个月都汇给你。说到底都是我邵辉的孩子,我不会亏待她的。”
“我不要。”小彩不假思索地拒绝,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我不会让她知道,她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否则在她的一生,都会因为这件事情,从骨子里感到自卑。”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应该生下她。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我邵辉的血,这一点,是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邵辉咬牙道。被自己的女人这样轻视,即便是邵辉,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小彩缓慢地转过头来,望着邵辉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是无法改变,但是我可以选择忘记。她只有一个父亲,就是你刚才下令杀死的那个人。她会记得你的唯一原因,也是因为你是她的杀父仇人。”
邵辉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骂道:“妈的,我邵辉从不为难女人,非得逼得我打女人!别以为你生了我的孩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把我逼急了,一样下得去手。你想这样活着,随便你!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抱着你的女儿滚得远远的,你们母女俩就算是当街要饭,也跟我邵辉没有任何关系。”
“多谢。巴不得呢。”小彩冷声道。
邵辉气极,险些又把半扬起的手挥了下去,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邵辉气急败坏地多门而出。小彩慢悠悠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低下头,用颤抖的双唇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宝贝儿,对不起,你一出生,就让你看到这些。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你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父亲,为了你,他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小彩转过头去,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子,望着外面灰白色的天空,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挂了满脸。
“你不是说要和绍辉同归于尽的吗?他怎么还会活着跑出来?”任浩铭望着车内的李冲道。
李冲看上去有几分沮丧,浓眉微蹙,烦躁地道:“我从他那儿得知一些事情,一分神,就……”
任浩铭冷笑一下。这个绍辉手上握着的筹码还真不少,不然真要以为是他命大呢。原本任浩铭见李冲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绍辉一定逃不了,就算不拼个你死我活,最起码也是两败俱伤的吧。
实在没料到绍辉会那么轻易地逃脱掉,还差点伤害到阮清恬。想到这儿,任浩铭不禁危险地眯起了双目。这个绍辉,迟早有一天,他要除掉他。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放他走?”李冲转而问任浩铭,一样的问题。如果没记错的话,急着将绍辉连根拔起的那个人好像是任浩铭。
“现在他还不能死,留着他有用。”任浩铭避重就轻地道。
“这么说来,我没有杀他,反倒是帮了你。”李冲嘴角微微勾着。
可能,有些事情,冥冥中真的是注定好的。任浩铭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的李冲,问:“那你现在怎么办?经过今晚的事儿,绍辉的追杀是避免不了的了。”
李冲笑了一下,似有几分苦涩,但是更多的是看淡的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听天由命呗。”
任浩铭微微皱眉。自从阮清恬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和他说过这句话之后,任浩铭就变得很讨厌这句话了。
他不信命,他相信人定胜天,如果一个人连挑战命运的勇气都没有,那他活着就是真的失败。
“你现在又去处吗?”任浩铭问。
李冲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四海为家,随遇而安,走到哪儿算哪儿。”
任浩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我的司机年纪大了,过两天就退休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面试。”
李冲一怔。他没有听错吧?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木头人,僵尸脸是在变相地关照他吗?天啊!一定是他疯了!
“好了,就这样。”
任浩铭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别人的生死喜乐,如果和他,和任氏没有关系,他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今天是怎么了?这种暖男雪中送炭的事情,不是只有林峰才会做的吗?
该死的,一定是阮清恬!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连心都变的温暖,有温度了呢?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任浩铭黯然,心乱如麻。
和李冲见面之后,老张开着车,将任浩铭送回了任家。停车之后,老张转过脸来,望着后座上的任浩铭,慈祥地笑着:“原本还担心,我走了之后,任先生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现在我就放心了。”
“你在任家做了快三十年,跟在我身边也有快五年了。我已经跟财务打了招呼,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让你晚年无忧。”
“谢谢任先生。”老张感激地道。他沉吟了一会儿,带着几分忐忑,再次开口,“任先生不必担心,我老张活到现在这个年纪,明白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浩杰去世的那天,你回来过。您就放心吧。”
任浩铭也沉默,冷厉的双眸因为老张的一席话迸发着一股幽冷的光亮。
“你和Ken都是看着浩杰长大的,他去了,Ken就离开了。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都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