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见到任浩杰发病之后,阮清恬就一直很担心。尤其是之后就一直没有任浩杰的消息。于是她决定亲自到任家看看。
却没想到任浩铭也在。而且只有任浩铭在……
任浩铭将她请进屋,两人在会客厅坐下。彼此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喝什么?”
“任浩杰……”
任浩铭微微皱眉,似有不满。为了避免尴尬,阮清恬立即道:“白开水就好。”
任浩铭下意识想叫Ken,然后才想起来他给任家所有的人都放了大假。人多口杂,如果任浩杰吸毒的事情传出去,势必会影响任家的声誉,说不定会传到国外的父母耳中,倒是恐怕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所以他只好自己亲自去厨房取了一瓶纯净水过来。阮清恬刚想伸手去接,他却又突然收了回去。
他是在逗她吗?阮清恬哭笑不得地想。然后她才发现任浩铭只是贴心地帮她拧开瓶盖罢了。
阮清恬闷头喝水,想看任浩铭,又不敢看,只好不断用余光瞥他。任浩铭坐在她的对面,端着一杯红酒,小口啜饮。
阮清恬试探地问:“浩杰没事吧,他这两天没来上课,手机也没开……”
任浩铭面无表情:“他患流行性感冒了。医生看过了。我让助理送他去夏威夷,那里空气新鲜!他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他去夏威夷了?”阮清恬惊奇地反问道。有钱人还真是奢侈,不过是个流行感冒,还特意跑到夏威夷去疗养。这要是换了绝症,岂不是得飞到火星去啊!
任浩杰已经尝试戒毒两天了,滋味很不好受,有时候毒瘾发作的时候,他恨不得拿刀在自己的身上一刀一刀的割。但是任浩铭在决定给他戒毒的时候,就叫人把他房间都清空了。
此刻,任浩杰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床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送进来。任浩铭请了一个戒毒专家来照料任浩杰的日常起居。
他曾经和任浩铭说过,如果任浩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以给他注射镇定剂。但是任浩铭却宁愿看着任浩杰痛苦,从不肯轻易给他注射。
有一次,任浩杰都难受得用头撞墙,鲜血直流,任浩铭都没有给他注射。甚至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地清空了手中的针管。让任浩杰恨的牙痒痒。
任浩铭不止一次,在任浩杰最难受的时候,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残忍而威严地道:“我要你清楚地记住现在的感受,最好清晰地根植在你的记忆深处。你每次想要吸毒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条件反射地刺激着你的神经,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断了根。”
虽然任浩铭的手段残忍,但是确实是有效的。任浩杰也清楚感觉到每一次毒瘾再发作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上一次那么难受了。
任浩杰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他门铃响起,本来也没有多再次,直到听到阮清恬的声音。
阮清恬来了?
任浩杰一个鲤鱼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趴在门上,凝神细听,确实是阮清恬的声音。任浩杰想要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任浩杰用力转着门把手,但门板却始终纹丝不动。他想任浩铭肯定是故意将她锁起来,不让他出去,这样他就能够和阮清恬独处,趁他不在将阮清恬抢走。
任浩杰越想越生气,更加用力地拍打着门板,甚至用脚踢,折腾出不小的动静。
阮清恬疑惑地往楼上望了一眼:“你有客人在啊?”
任浩铭沉着脸,放下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老鼠吧。”
“老,老鼠?”
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老鼠得有多大只啊,该不会是变异鼠吧!阮清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任浩铭说完便径直上了楼。
他走到任浩杰的卧室门前,听到任浩杰依然在和门板作对,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任浩铭不动声色贴近门板,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任浩杰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就闹吧,阮清恬就在楼下,如果你想让她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的话,你就继续敲吧。”
门里,任浩杰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表情呆滞,很快就有泪水从他消瘦的脸上流了下来。
任浩铭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才转身离开。任浩杰听着任浩铭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啊。
是啊,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能去见她呢。他又什么脸去见她。
任浩杰靠着门板,一脸苍白的色泽,眼睛死气沉沉的,如同一滩毫无朝气的死水一般。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
他不想失去她,真的不想。可是此刻的他是这样的失败,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有什么资格爱她。哪来的力量去抓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能够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从他选择沉沦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这样做的权利。
任浩铭走下楼的时候,阮清恬安静地坐在原地,如同一个沉默的瓷娃娃,美丽而忧郁。
她看到任浩铭慌忙站起身。
“你还喝水吗?”他问。
阮清恬反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那我叫人送你回去。”任浩铭淡淡说道。
阮清恬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眼中水雾弥漫。他就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而任浩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望着他,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就连他周围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阮清恬强迫自己微笑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慢走不送。”
阮清恬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闻她身上的味道,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关门声。
任浩铭没敢回头,只是紧紧握着拳头。走吧,走了也好,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任浩杰站在卧室的窗户前,一直盯着窗外看,直到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飞快地跑出来,然后又飞快地向远处跑去,很快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