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旅行包走进车厢,便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过道门上面的滚动字幕黑地儿红字,很醒目:豪华舒适,一站抵达,夕发朝至,方便快捷……他笑了,庆幸自己选择了这趟列车。
他捏着车票,找到了自己的车厢。下铺坐着个半大老头儿,肥肥胖胖的,正埋头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头上浸满了汗水,看上去就热得慌。
您是?他晃了晃手中的车票,示意这是他的铺位。半大老头儿向上瞥一眼,说,我是上铺,马上就好。边说,边手忙脚乱地归拢着散乱的物品。
他长出一口气,回转身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刚坐到铺位上,他就看见对面坐着个姑娘。他眼睛一亮: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
姑娘并没有注意到他,自顾靠在被子上,听着耳机,眼睛盯着对面的电视。
姑娘的上铺是一个中年妇女,懒散地倒在床铺上,头上戴着笨重的耳机,旁若无人地盯着电视。
半大老头儿收拾完了,把背包放到上面,呼哧呼哧地爬到上铺。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看了姑娘一眼,又环视着自己的床铺,墙上挂着一副耳机。他取下耳机,插上导线,小心翼翼地戴上,试着摁了旁边的开关,床头的电视亮了,耳机里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
在火车上能看电视,还能消消停停地睡个好觉,和住宾馆比起来,只差没有洗澡间了。他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英明的,伟大的。
坐软卧的感觉真好!
他没有注意到列车是什么时候开动的。直到列车员送来一壶开水,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严,他才意识到,夜深了,应该休息了。昨晚他就没睡好。
他摘下耳机,头枕着被子,侧身向外躺着,偷偷地端详着对面的姑娘。姑娘已经关了电视,正借着床头的小灯看一本厚厚的书。
淡淡的灯光下,那姑娘愈发地漂亮,简直像画上画的一样。那头发,那额头,那眉毛,那眼睛,还有那鼻子和嘴,再配上那脸型,怎么看怎么受看。
看什么书呢?他想问姑娘,却没开口。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又不是毛头小伙子,哪能那样冒失呢。
列车在夜幕中平稳地运行,不时发出“嘭嚓嚓嚓——嘭嚓嚓嚓——”的响声。车厢轻摇,好温馨的旅途之夜哟!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了。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对面的姑娘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当然,他是不能伸手的。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他甚至不想主动与姑娘搭讪。也不是不想,想想有什么呢?只是不能那样做——那多没涵养呀!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与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姑娘床挨着床睡觉,他是无法平静的。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特了!
能和这样一个迷人的姑娘同室而眠,真是不虚此行。这样想着,困意却再次袭来。他随手关掉电视,车厢里暗了下来,姑娘床头的小灯发出暧昧的光。他悄悄下地,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翻出一本厚厚的书。他往外拿书时,眼睛的余光一直没离开姑娘。姑娘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的书。
他回到铺上,打开床头灯,也像姑娘那样,捧着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车厢里一片漆黑。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拉他的手。他知道,那只小巧的手一定是对面床那个姑娘的,暖暖的,柔柔的,像小鸡雏似的,毛茸茸的,他轻轻地攥住那只手,用力一拉,姑娘就飘到了他的床上。他使劲儿向里靠了靠,姑娘就躺在他的身旁了,紧紧地靠着他,像只温顺的羔羊。他感受着姑娘温热绵软的身体,那感觉,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姑娘暖暖的呼吸吹得他痒痒的,姑娘的头发垂到他的脸上、脖子上,他的血液在瞬间沸腾开来!他呼吸加快,心怦怦地狂跳。他极力控制着,生怕弄出响动来。他知道,上铺还有个半大老头儿,对面的上铺是个中年妇女,这里并不是他和姑娘的私人空间。
他伸手搂住姑娘,尽量控制着力度——正好使姑娘不至于掉到地上,又不会让姑娘感到不适。
他就那样搂着姑娘,一动也不动。他提醒自己,这是在列车上,这里是绝对不能有非分之举的。要不是姑娘主动伸手过来,他怎么可能和姑娘躺在一起呢!他大脑中闪出一个词——零距离。对,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零距离接触,这已经是他的意外收获了。然而,他浑身燥热,呼吸急促……还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终于战胜了自己!
渐渐地,他的胳膊有些酸痛,但他不肯放手,一旦放手,姑娘就会跑掉的。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挺住!
“啪!”书掉在了地板上。
他睁开眼,车窗外,天光大亮。
他伸手去捡书,疑惑地抬头看着对面的姑娘。
姑娘坐在铺上,对着小镜子涂口红,见他在看她,扭过头说,您和上铺那位大伯鼾声如雷,害得我一夜没睡。说完,姑娘努起嘴,继续涂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