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番外:
从见到莫筝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他在隐瞒着什么。
那双闭着的眸子,以及他的才智。
他跟苏逸,都是前人所留下的仇恨吧。
都是年轻的孩子,却都那么执着。
苏逸受伤的那只手,那块伤疤的位置,当我看到的时候,就想起了一个人。可是,我无法肯定。
后来,在相处几乎半年后,我仔细观察过他的伤疤。有一道深红的印记。被伤疤所覆盖。
被刻意地覆盖。
可能,苏逸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即使他那么刻意地用伤疤掩住那块胎记,即使他那么深层地掩藏自己,可是有些东西始终是无法掩埋的。
我是赵东阳。
与和鹤清的同年进士。
我亲眼看到皇上在被废的太子面前哭。
说,放弃天下,是为了他。
夺天下,仍是为了他。
可是,那个曾经温和的太子始终都是笑着。宛若那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人一样——
不论是灾难,还是美好,只有一笑而过。
圣上仍旧是那样躲避着些什么。
把他囚禁于深宫中,把那个笑得像苏陌的孩子囚禁于深宫中。
那一年,苏陌实行了行商法。举国繁荣,无不赞叹他的才华。
可是,他始终无法抹去叛逆的罪名。即使他是胜利者。对与楚淡歌而言的胜利者。
我想,有些东西躲不掉,就不要躲了。既然,已经无可避免地来临了,无法阻止了,那么就让他自己去领悟吧。
苏逸,那个那么像苏陌的孩子。
就连笑容,也是那么像。
离开的时候,苏逸他进房间,似乎是要拿伞送别。可是,我却走了。我不想让他送我。我不想让一个内心里对我充满同情的人送我离开。
雪小了,我突然想起了那年皇宫如今夜般疏忽的雪。
神机营上万军士拥立三皇子,在先帝弥留之际,冲进皇宫,破了羽林军……
羽林军一身纤纤素衣,宛若孤鹤。
雪中,孤傲决绝。
他们都是城中的名门之后。
仅仅三千人而已。
那天,血染白衣,孤鹤落羽。
一地白羽散落……
太子在望月楼上抚琴,那个时候我在他的身边。我是先帝的臣子,我陪在刚刚归去的先帝身边,仍然留着体温的尸体在风冷的望月楼上,似乎也感到了一丝丝寒意。
至今我仍然不明白太子为何要等待着三皇子攻入皇宫,为什么可以淡然地看着三千羽林军顷刻毁灭,为什么可以在被废时轻声在我耳边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赵尚书也不必担忧,只管好好辅佐三弟好了。
一样的雪天,只是物是人非了。
见到莫筝后,我才明白,原来,那不是淡然,而是恨。
一种挫骨扬灰都不足以释然的恨。
后来,慕训行在下朝后对我说:“圣上之所以消沉,是因为楚淡歌恨的不是他,而是苏陌。”
我不明白与圣上几乎同龄的慕训行为何知道这么多,又为何敢称他“楚淡歌”?
被和鹤清击败后,我终于累了,也终于明白了那么多为什么。
慕训行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我知道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苏逸还在他的府上生活了十二年之久啊……他的刻意……
…………
……
累了,繁华的越城,三十多年,终究是与我无缘。
如果,有些秘密能够永远带走的话,那么就不要说出口好了……有些是非,只有经历才能够释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