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旨黄绫诏书,一生便注定无缘。
又是一年春光色。
“雪姨,你可知道当今太子的品行?”慕亦雪轻叹一口气,一袭红衣的她盘膝坐在铜镜前,模糊的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已是要嫁之人,自己想要的已经咫尺可见,只是为什么,总是有些不甘心。
白发苍苍的雪姨笑呵呵地帮她盘着发,道:“小姐,能够嫁给当今太子爷是慕府的荣幸啊,雪姨我怎敢妄自评论?”
慕亦雪嗤笑。
果然只是一介草民啊。
想的永远只有这么多,只看到了那诱人的荣华富贵,可却没有想过皇宫中的勾心斗角。
不过,自己想要的,即使要付出再多也无所谓。
如果得不到爱情的话,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这样,未尝不可。
慕亦雪闭上眼睛,嫣红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小姐果然是美人,只是埋没在这竹香苑十六年。小姐果然还是与二夫人一样,都是绝艳天下的女子……”
慕亦雪的笑容停滞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纤手拾起一钗碧玉簪,对着铜镜插在发髻上。
一旁的雪姨看慕亦雪如此不寻常的举动,终于发现自己错在哪里了,好像是自己在这大喜日子里提到了丧事,不吉利啊。
雪姨马上跪下来,求慕亦雪饶恕。
慕亦雪良久不语,只是对着铜镜痴痴地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雪姨悄悄抬起头,看见慕亦雪摆弄着头上的碧玉簪,心里有些了然。在小姐到了及笄的时候便带上了这碧玉簪……恐怕,这是已逝的二夫人给小姐的及笄之礼吧。难怪小姐如此反常,原来是想起了二夫人啊……小姐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出嫁了,二夫人却未能够亲眼看到。雪姨轻叹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知不觉,清眸中,似乎有什么在滚动。
不能哭啊,那个人已经死了,自己已经无牵无挂了。
那个叫苏逸的人已经不在了啊,怎么可以怀念呢?
死了。
心中不应该有他的啊。
……
“小姐,今天就要举行你的及笄之礼了。”苏逸微笑着。
“及笄?及笄是什么意思?”
“十五的女子便可扎髻,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呢。”
“是吗?亦雪如果不想出嫁呢?”
“女子如水,经不起风吹雨打,身边有一个人保护着她,才能够幸福地活着呀。”
她点点头,道:“那,依你之见,我扎什么样的发髻比较成熟呢?”
苏逸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躬躬身,道:“此乃女子之事,苏逸身为男子怎可知道?”
她也学苏逸平日淡雅的微笑,冲苏逸说:“未必,依你刚才说的,女子打扮便是为了男子,身为男子,更应该知道女子如何的打扮才能够冠绝天下。”
“小姐倒是好生聪明。”
她心里有些得意,苏逸终是给了她一句夸奖。
未成想,苏逸竟然走上前,把她按在铜镜前,温柔地从衣袖中掏出一缕红绳,轻轻地帮她缠起了头发。
“红色好俗气啊。”她有些不高兴。
“哦?未必呢。到亦雪出嫁那一天,亦雪会感觉到红色是一种很幸福的颜色呢。就像烈焰般的石蒜花一样,让世人留恋,颠倒呢。”透过铜镜,慕亦雪看到了苏逸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哀伤。
“是吗?依你之见,爱上一个人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应该是吧……”
可是,太美的爱永远只能存在于梦境之中,幸福也只能存在于梦境之中。
“亦雪终于是长大了呢……”
“长大很好么?”
“亦雪以后自是知道。”
长大,很多都会改变,如果,如果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鲜红的血从手腕中汩汩流出。血迹斑斑的碧玉簪悄然落地。
她笑了,苏逸,你知道吗?红色不仅可以是妖娆的石蒜花,亦可以是不灭的炼狱之火……
碎了。
有些东西留不住,就毁了吧。
慕亦雪淡淡地看着破碎的碧玉簪。那是苏逸送的及笄之礼。本以为及笄是很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及笄之礼几乎没人关注,只因为苏逸的出现,才觉得及笄那天是人生最快乐的一天啊……
苏逸。
为何又是苏逸?
慕亦雪一声轻叹。
人终究是人。
绝情终是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