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更多地怀念小的时候,怀念断冰小时候的样子,却,无法细忆,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朦胧琐碎的梦境,梦醒后,我在魔界,断冰在神府,我们是仇敌,不再是幼年的伙伴。
造化弄人,如此而已。
我倚着窗子痴望着夜幕上那一轮泛着清辉的皎洁明月,心中一片空洞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做,想到赤烟漠然无情的眼神,我心中渐觉一片森冷的寒意。
一道绚丽的暗影瞬息飘近,直逼我的窗台。我站着没有动,任凭那一袭华丽耀眼的彩虹长袍飘进我的窗子,立在我蓝纱拂动的房间内。
魔影宫身着七彩长袍的,只有宫主君色和魔后彩姬,君色没有害我之心,但彩姬却有残我之意,但不管是他们哪一个来找我,我便是挡,也挡不住,所以我从容地站立在窗前,眼睁睁地看着那袭华丽张狂的七色彩袍窜进我的房中。
是宫主君色,他静立房中,痴望着我,口中低喃:“蓝裳、蓝裳……”我恭身施礼,言语却冷冷地说道:“宫主深夜来弟子房中,不知所为何事?若无要事,弟子请宫主回殿,明日弟子与众位师兄师姐再去大殿听训主令。”
“蓝裳,今夜前来,不为任何宫中事,只为本宫想见你。”君色说着,跨前一步,向我靠近。
我警觉地避后几步,退至床侧,低首叩礼,凛声回道:“宫主,请注意言语礼数,时已深更半夜,宫主不便在弟子房中久留,请宫主自重,速回殿中!”
君色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径直向我逼来,然后突然将我扑倒在床上,将他的脸俯上我的面颊,并试图吻我的唇,我用尽气力,却无法推动他分毫,他的手同时不安份地抚摸上我的胸,我又羞又愤,情急之下,猛地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君色的身体突地闪现一道绿光,然后整个人就倒下地去,颓然无力。我知道,我咬到了他的魔筋。
魔影宫的魔者,所有的功力俱在右臂的魔筋,所以臂是整个身体的功力聚集处,一旦手臂被伤,则整个身体失去抵抗力,这就是为什么,断冰袭击了我的右臂,我晕死过去,彩姬袭击了我的右臂,我又昏迷。
君色无力地伏倒地上,我顿时心生慌乱,他被我伤了魔筋,已经无法自行回殿,我若只身送他进殿,被魔后看见,只恐又要徒生事端,思量之下,我决定去紫苏,让她扶君色回殿。
魔影宫的夜清冷而沉寂,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细致而微弱地在空旷的宫墙内发出一团一团的霜气,我走向紫苏的房间。
她的紫色的窗纱安安静静地闭合着,我俯耳在窗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我想她一定是睡熟了。想到她的那只断臂,我心下便又涌上愧疚,想到如果现在再让她看到宫主对女弟子无礼而被伤在女弟子的房中,对她将是一个怎样的打击,我决定不找紫苏,去找赤烟。
经过青火的房间时,我意外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绿依的声音:“青火,你总这样如何是好?男子汉应该坚强勇敢,我总不能每夜陪你到天亮。”
“我不管,只要冰川雪府的人还会来,有师姐在魔影宫,我就绝不一个人睡。”青火的声音里,竟有几许撒娇讨宠的意味。
原来,青火和绿依,竟早已夜夜同室而眠,而我却迟钝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喜里,黯然伤神。
赤烟不在房中,我警醒地回转身去紫苏的房间,轻轻推门而进,果然如我所料想,赤烟身着一袭红袍端坐在床侧,守护着熟睡中的紫苏。
原来,他们都不孤单,孤单的只有我而已。
赤烟朝我一挥手,示意我出房间,我走出来,他轻步跟出来,凛然问道:“这么晚了,你来作什么?”“这么晚了,师兄在小师妹的房中亦是作什么?”我反问。
“紫苏本就功力最浅,现在又断了一臂,我担心冰川雪府的神者来夜袭,她会毫无反手之力,所以在此守护。”赤烟说得冠冕堂皇。
“你以为,冰界的神者想袭击,你就抵抗得了?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魔影宫没人可以打败冰川雪府的神者,你这样,不过只是想陪着紫苏而已。”我冷冷地说。
“随你怎么想,我不会丢下紫苏一个人的。”赤烟说完,一甩袖袍,转身进了紫苏的房间,关上了门。我无言地立在魔影宫寂寞萧瑟的夜里,心中一片空荡孤冷。其实我一直如此无依无靠。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以找的人,就是黄楚,我是宁死也不想再与橙惜有任何牵扯的,我憎恨虚伪。
黄楚在熟睡中被我唤醒,看到是我,十分的意外,在魔影宫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与他说过话,也几乎没有仔细地看过他一眼,我一直是一个孤傲冷漠的师妹,除了赤烟,我很少有愿意说话的人,而赤烟最愿意的面对的人又不是我,所以在魔影的十几年,我说的话加起来没有几句。
黄楚听说宫主君色被伤在我的房中,并没有多问,便随我回房,与我一同扶了君色回寝殿。进入寝殿后我十分谨慎地四顾张望,怕惊动魔后彩姬,却发觉,殿中一应物品尽是君色一人的,也就是说,彩姬的寝室,并不在此。
扶君色躺倒卧榻的时候,他似乎仍处于昏迷之中,神志不清,我无暇顾及君色的伤情,急忙拉了黄楚撤出殿中,回到魔影宫。这时,启明星在东方闪烁,天已微微亮了。
这一天,君色未能临殿议事。又一日,仍不见君色,一连多日,君色没有露面,也没有见到彩姬。
我们仍然白天在地下隐殿修魔,傍晚时分回到魔影宫地面各自房间,一切风平浪静,似乎从来没有过战争,也永远都不会有战争,除了紫苏的那只空洞的衣袖,在风中飘忽的时候,提醒着我们,战争曾经开始,并且还没有结束。
然后的一天傍晚,魔影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残雪。
那个傍晚,我们从隐殿返回魔影宫,当虹影七剑齐齐出现在魔影宫的地面时,残雪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霜花朵朵飘落,美伦美奂,其景几近魔界绝色。
我下意识地闪身护向紫苏,但残雪似乎并没有出击的意图,她只是很淡然地说道:“冷妃娘娘怀疑魔宫有变数,七色彩虹颜色飘忽不定,有两道颜色忽隐忽现,故特命我前来看虹影七剑可安好无恙,你们还没有到死的时候,你们的死,只有冷妃娘娘说了算。”
说完,她冷冷地看向紫苏,说:“装死也得先问问我,那一击会否致命,我只用了七成功力,又岂会令你丧生?”我忆起那一日袭击紫苏的白衣背影,原来,是残雪。
紫苏抬头注视着残雪,轻声说道:“姐姐若要紫苏的命,紫苏无怨,紫苏只想知道魔影宫二十年前因何故得罪冰界,如今要我师兄妹七人喋血丧命来还?”
“问你们的宫主去!”残雪说完,一闪身,一袭白衣已遁身数丈外,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