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掠地而起,卷起门庭前的落尘残雪。
浩瀚的夜空一轮皓月挂于空中,映着残雪,照亮了梧桐阁的萧条。
烛光透过纸窗,一个娇弱的身影映入院中。
房屋四处的墙壁已经剥落,显得残破不堪,布满斑驳的八仙桌被打理的一尘不染,一鼎香炉放在桌边的一角,徐徐的冒着白烟。
槿暮仪借着烛光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她身着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精致的鹅蛋脸不施脂粉,脸色晶莹,肤色如雪,带着一丝病态的白。
香儿靠着暖炉不断瞌睡,双眼早已朦胧。
“香儿,时辰不早了,去歇息吧。”
槿暮仪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香儿,看着她瞌睡的样子槿暮仪有些不忍。
香儿打了一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
“香儿还不困,还可以陪着王妃。”
槿暮仪微微叹息,看着香儿瘦小的身躯,槿暮仪不免有些心疼。
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房内,烛光晃动,似不安的情绪。槿暮仪看着烛光陷入沉思,嘴角带着一丝自嘲。
生活在21世纪的她,有着傲人的身材,过人的美貌,殷实的家境,当初自己不顾家人劝阻考取了医师资格成为一名医生,却不想在第一场手术中病人因为发烧引起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她无法忘记病人家属悲痛欲绝的样子,也忘不掉人们在自己微博上留言说自己是‘杀人凶手’的那一幕。终于,精神恍惚的自己在开车的途中与一辆卡车相撞。
那一瞬间,她知道报应来了。
可是,再次醒来后的自己却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跪在床边不断的抹着眼泪。
望着木质的床榻以及破旧的轻纱,槿暮仪知道自己穿越了。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给了她第二次生存的机会,但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还活着。
她舍弃了生前‘木宛夕’这个名字,开始扮演着槿暮仪的人生。
从香儿的口中,她得知了很多关于槿暮仪的事情以及她的夫君--尊逸王,御墨笙。
御墨笙,风麟国七王爷,号称尊逸王,由先皇亲自册封。御墨笙手握重权,如今又娶了丞相之女槿暮仪,气势如虹,就连当今皇上御恒明也要忌惮三分。
说到槿暮仪,木宛夕只得为其一声惋惜。槿暮仪虽说是丞相之女,可毕竟只是庶出,嫡姐槿暮雪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册封贵妃,可谓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风光无限。再看槿暮仪,空有一副好皮囊,胸无点墨,嘴无遮拦,据说曾辱骂尊逸王搞得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当尊逸王带着聘礼去丞相府提亲,要娶槿暮仪为妃时,京城再次骚动起来,有人说尊逸王是被槿暮仪的美貌所迷惑,所以要囚禁其一生,也有人说,尊逸王此举不过是为了拉拢丞相府,以壮大自己的权势。
槿暮仪似乎更相信前者,以为自己的美貌俘获了冰山王爷--尊逸王,却不知,大婚当日被羞辱,洞房之夜更是独守空房,第二日一早便被打入梧桐阁。
槿暮仪岂是安分之人,每天都把尊王府搞得鸡飞狗跳,下人更是叫苦不迭,京城的人谁人不知尊逸王娶了一个泼妇回府,使得尊逸王落人笑柄。
久而久之,京城开始了另一个传言,‘槿暮仪疯了。’
圣历,六八九年,三月,初春。
槿暮仪趁香儿不注意溜出梧桐阁,曲水亭不小心撞倒尊逸王的宠妾裴烟雨,槿暮仪挂有王妃之名却有名无实,裴烟雨又岂会放她在眼里,在推搡中将槿暮仪推入湖中,槿暮仪不会习水,不幸溺亡,而此时的自己却进到她身躯,取代了槿暮仪。
梧桐阁的生活十分清贫,很多时候都是吃不饱穿不暖。
发霉的被子,破旧的桌椅,穷的来老鼠都不来光顾。院子里因为春天的到来更是杂草丛生,槿暮仪无法想象身为一个王妃却活的不如一个下人,也许槿暮仪是不讨人喜欢,但就算是恨,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
风呼呼吹过,纸窗在风中发出脆弱的声音。
突然,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桌上的蜡烛被风吹熄,槿暮仪的鼻间充斥着淡淡的香味。
香儿抹黑走过来拿出火折子想要点燃蜡烛被槿暮仪阻止。
“不要浪费蜡烛了,歇息吧。”槿暮仪说。如果不是突降三月雪,只怕王府上下已经遗忘了我这个不受宠的王妃。
好在,还给了我们一些木炭来取暖。
香儿没有说话,她扶着槿暮仪走到床榻,坐在床边,眼睛适应了黑暗,月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屋里。
“好美的月亮,明天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裹着衣服躺在床上,鼻间是淡淡的霉味,而味道来自身上的那床被褥。“香儿,明天记得把东西拿出去晒晒吧,都发霉了。”
香儿给槿暮仪盖好被子,说,“好。”
看着香儿转身离开,槿暮仪出声叫道,“香儿。”
香儿转过身再次回到床边,“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陪着我一起睡好吗?”槿暮仪伸出手拉住香儿有些粗糙的手。
香儿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裹着衣服和槿暮仪躺在一起。单薄的被褥无法抵御寒冷,所以只能和衣而睡。也许是有了彼此的依靠,槿暮仪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虽然是无意,但槿暮仪还是看到了香儿的房间。身为不受宠王妃的贴身丫鬟,却连一张御寒的被褥也没有。
无声的叹息,槿暮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现在的一切,只是槿暮仪的形象在人们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如今槿暮仪不再疯癫,可也只能将自己关进梧桐阁内。
耳边传来香儿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熬到现在她真的累了,对于生活在21世纪,过着夜生活的自己,这种早睡早起的日子自己还真得慢慢适应才行。
翻身,槿暮仪为香儿盖好被褥,不知道睡眠是不是会传染,槿暮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进入梦乡。
尊王府,书房内,御墨笙负手而立,眉头紧蹙,浑身透着一股寒气。
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进房间,单膝跪地,低垂的眉眼面无表情。
“如何?”富有磁性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低沉,略带沙哑,犹如千年寒冰。
“如王爷所示,王妃还活着,不过人不似以前疯癫,几日来也一直呆在房间。”黑衣人回答。
御墨笙沉默许久,冰冷的声音毫无情感,“给王妃的药加大药量,七日内要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