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一”黄金周,夏文安终于可以看见夏文宁了,因为夏文宁的学校也会放假。
她是不是变瘦了,学习多辛苦啊。
她是不是成绩又好了一点点,她一定很努力吧。
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兴奋又激动呢?
夏文安双手撑着脑袋胡思乱想着,嘴角挂着无人可知的笑意。
手表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地走,她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做作业,完全沉浸在夏文宁要回来的喜悦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快快文安,妹妹回来了”,妈妈敲着卧室的门,“文宁都比你独立,她回来一趟不容易。不像你,不住校,天天回来。”妈妈的话她并不想往心里去,她跑出房间,在门口等待着。
接文宁的爸爸抱住重重的书包先进了门,夏文安忘记了伸手去接爸爸手上的东西,她探着头想看到爸爸后面的文宁。
妈妈不断地说:“辛苦了,辛苦了。”不知道是对爸爸说的还是对夏文宁说的。
然后,夏文宁出现了。
她的头发长了,消瘦了很多,皮肤也没有以前好了。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轻轻扒开,露出了明亮的眼睛,熟悉的,和自己相似的眼睛。
她们的眼睛对上了,夏文安突然感到有些陌生,一种无言的距离。
她没有像想象过的那样抱住文宁,她现在觉得矫情。
她没有像想象过的那样找着文宁讲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没有像想象过的那样流泪,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重复——文宁回来了,我们又聚在一起了。哪怕只有几天,也是很好的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不断给文宁夹菜:“多吃点,看你都瘦了。在学校一定没吃什么好的吧。”关怀备至的语气显露无疑。
“哪有,我同学都说我长的刚好,不胖也不瘦。”夏文宁扒着饭,满嘴菜,“倒是姐,我觉得瘦了。”夏文安心里一惊,没想过她会那么快提到自己,心里开心的开出花来。
妈妈看了夏文安一眼:“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可还是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
爸爸也在不停地问夏文宁在学校里的情况,夏文安默默吃饭,安静地看着三个人的对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她当然是明白的,文宁一个人在陌生的学校住宿,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次好不容易因为假期可以多待几天,爸爸妈妈对妹妹的关心完全是正常的。然而,有没有可能还存在另外一种原因——妹妹的学校比自己的好,将来的出息比自己大呢?
夏文安不允许自己这么想爸爸妈妈,她知道她们也是爱自己的。
美味的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妈妈收拾碗筷:“你们去房里吧,这里我和爸爸收拾就行了。你们讲一小会儿话就开始学习啊。”
夏文安和夏文宁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进了屋。
夏文宁把书包放在窗台上,开始翻假期的作业。嘴里还喃喃道:“哎呀,作业好多啊。”
夏文安凑过去:“都有什么作业啊?”
“每门课都有好多作业,我要疯了,感觉学校放假和不放假没有什么区别啊。”夏文宁憋着嘴一副很累的样子。
夏文安有点吃惊,因为自己的作业不算少,但绝对没有文宁说的那么吓人,自己至少可以在三天之内做完。
“我还想让爸爸妈妈带我们出去玩呢。”夏文宁有些沮丧地说。
“我不出去。”夏文安突然冒了一句,毫无缘由的。
“嗯?为什么?”夏文宁马上询问道。
“文宁,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有资格说玩,但我没有。”夏文安总是这样,心里的想法总会直接表达给夏文NX文宁显然没有料到夏文安会说这样的话,她惊讶的眼睛里有心疼:“不要这样子,姐。”她顿了顿,凑着夏文安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们,是一样的。”
夏文安有点感动,也有点心酸。
“姐,你过的好吗?”夏文宁轻轻的声音。
夏文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做出不好说的样子。
“姐,只要我们现在好好努力,以后会幸福的。”夏文宁把双手放在夏文安的腿上。夏文安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幸福”的定义太大了,她突然有点不想说这个话题。
这时妈妈打开门:“你们现在不讲话了,学习。晚上洗完在床上讲讲,就睡觉。”
一整个晚上,夏文安都没有怎么学进去,看着妹妹一动不动趴在桌上写作业的背影,她突然觉得离文宁好远。她们从来不问对方现在的学习状况,却早已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夏文安每每想到自己和文宁的差距,就觉得不舒服,她们从小到大都在被比较。而作为姐姐的自己,却已经在心里和事实上认了输。
她以为难受的只有自己,她还不明白,即使文宁走在前面,心里却比落后者还要难受。
终于可以睡觉了。
夏文安心事重重,她有很多话想和文宁说,却发现一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文宁。”两个字,轻轻的,湿湿的。
窗外的光亮微弱地铺在她们身上,黑夜中夏文宁的眼睛异常明亮:“怎么了姐。”
还没有开口,夏文宁反而先发了问:“姐,你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有聊得来的同学吗?”她的语气里藏着满满的关切。
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竟然是陆希宇的模样,夏文安轻微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有一个女生还蛮好的。叫姚依一。长的蛮好看的。”
“那就好。”夏文宁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也和几个女生玩的蛮好……”
夏文安眼睛落在天花板上直接蹦出这么一句:“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一直压在心里总是沉甸甸的疑问。
空气里有伤感的分子,潮湿了她们的眼睛。
文宁,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我们会分开吗?我们会分开呢。因为我们不一样。
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夏文安捏住了那只手。
“不会的,姐。我们不会分开的。”
夏文安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不住地点头,又摇头。
她们都忍住泪水,将伤感往肚里藏,连抽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永远吗?
遥远的声音传来,在那个叫做未来的国度,已经有人告诉她们答案了。
2
假期很快就过去,她们在写作业中度过,却也很珍贵。因为以后,连一起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
去各自的学校的路上。
夏文安和夏文宁坐在两辆公交车上,在分岔的路口,它们缓缓地开向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夏文安突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巨大力量正在生生地将她们彼此分开,使她们被安置在了不同的命运里。
文宁,你说我们是一样的。其实,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点也不一样;文宁,你说我们要的幸福一点都不难实现。但是我总觉得,真的好难好难,我永远都跟不上你的步伐;文宁,你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但是你看,现在,我们不是正在分开吗?又有什么办法?
夏文安不想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于是戴上耳机听歌。
“用力的唱歌,唱你听不到的歌。有一点残酷,是找不到幸福的路”李某某温暖带点淡淡忧伤的声音,音乐旋律平缓却让她想哭。
我真的已经在学着知足了,我也知道每一段付出不一定都有好的结果。
我已经知道了,阳光有多美,寒夜的伤害就有多细微。
可是我要的幸福,不过只是需要被爱一点点地心酸填补;我要的幸福,不过是有个人让我明白怎样是对的路;我要的幸福,不过是谁能给我一点点温暖与体悟;我要的幸福,不过是渴望遇到一个人,让我找到寂寞的休止符。
我很想用力的唱歌,唱一首关于我自己的歌。
夏文安突然觉得,如果没有夏文宁,一定要不到幸福。
从今晚开始,双人床又又恢复成自己一个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