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阳光温和,那间大仓库外的道路两旁很多野花杂草都开始生长,散发出的淡淡青草味道遮盖了马路上汽车尾气带来的污秽,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感觉到周围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气象。褥子脚步轻快地打开门走了进去,有种清粥的味道从厨房飘了出来,“哈,果然是大基,一大早就开始做好吃的,今天可有口福喽!”褥子心里窃喜着,然后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准备出其不意吓大基一跳。
“大基!”
“你起来了?”
褥子和厨房里的人同时开口,不禁都愣住了。厨房里的人并不是大基而是手持着汤勺的马莉。过了半响,褥子才叫出了她的名字。马莉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笑虹姐,你怎么来了?”
“哦,我今天不太忙所以过来看看,”褥子用手抓着后脑勺掩饰她的尴尬,然后左右顾盼地看了看:“大基呢?”
“他还没起呢,那你既然来了,就先坐吧,一会一起吃饭!”马莉的口气里全是主人对来客的客套话,听的褥子心里异常不舒服。
“不用,不用,我吃过早饭了!”褥子连忙摆手,此时的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讪笑着说:“这都几点了啊,大基怎么还睡的呢?真懒!我去叫他!”
马莉拉住了她:“别了,笑虹姐,让他多睡会吧!”她脸上带着笑,但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褥子已经踏到楼梯上的右脚硬生生地缩了回来,难堪的落在地板上:“哦,对,你看我,那,既然他没起呢,我,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褥子看着马莉不客气的脸色,喉咙抖动了一下把那个“他”字吞了下去,改口说:“找你们玩。”
马莉也没有再留她,只说:“那好吧,笑虹姐你有时间再过来。”说着就把她送到了门口,褥子转回头想要和马莉道声别,但不等她说话马莉就开口了,她显得有些为难,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的:“笑虹姐,我求你件事儿吧!”
“什么事?你说。”褥子爽快地答应着。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笑虹姐你一向豁达,应该会理解我的。”马莉没有直接说,拐弯抹角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褥子疑惑地看着她。马莉想了一下又继续道:“从我十几岁到了这个城市,我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人的欺负,没有人给过我同情,更不要说是帮助,直到进了这个演出团遇到了文哥。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好,我是真的想找个依靠,也是真的很喜欢文总……”马莉说到这里眼眶开始有些泛红。
褥子心里涌上了一阵的酸楚,但她还是笑了笑说:“这是好事啊,大基是一个好人,你们……”说着褥子的声音就有了些勉强:“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好的。”
“所以,我想求你,笑虹姐,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文哥了好吗?也不要再和他联系了,好不好?”马莉声音颤抖地哀求到。
“什么?”褥子没有想到马莉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不要联系大基,不要见大基,这些事自己想都没有想过,所以她有些不满:“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大基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怎么可能不见面不联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笑虹姐,你就答应我好吗?我求你了!”马莉并不回答褥子的疑问,只是一直不断地哀求,大大的眼眶已经快要盛不住她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滑落。
褥子心一软,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马莉,我不是不答应你,是不能答应你,其他什么要求我都能同意,但是你这种要求,分明是让我和大基绝交,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笑虹姐,我是真的爱文总,我真心的想和他在一起,你就成全我们吧!”马莉哭着拉住了褥子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褥子被她的无理取闹弄的很气愤:“什么叫做我成全你们?难道我干涉过你们吗?你们谈你们的恋爱,关我什么事?”
马莉抽回了双手,止住了眼泪,眼神冰冷地看着褥子,她前后表情变化之快,把褥子吓了一跳,只听她说道:“怎么不关你的事?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着是别的人,你在演出团最困难的时候,在文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跑去上海找那个人,你这样的人也叫做朋友吗?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火凤凰走了以后,爱梅姐、三儿他们紧跟着就都走了,团里边总共剩下四个人马上面临着解散了,我们好不容易招了新人才熬过了那半年。可你呢?你在哪儿呢?本来,人各有志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但是,你走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回来扰乱他?你以为谁会欢迎你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有多好,可是你一回来就什么都不一样了,你走啊!你马上走!”马莉越说越激动,蛮力地推向褥子。
褥子连连退后,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对于马莉的话,她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走了以后发生过这么多事,可是大基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原来那么自私过,只顾及自己的梦想,从来没有考虑过大基的感受。
这时,楼上的大基被马莉的声音吵醒,他走出来站在楼梯上问:“马莉怎么了?你在和谁说话呢?”
褥子回过神来,看着大基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步步地走向自己。“褥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大基看清是褥子后,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
刚才激动的马莉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她幽幽地看了一眼大基然后快步转身回到了厨房里。大基看到马莉红着的眼眶,奇怪地问褥子:“她这是怎么了?你们两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没什么事!”褥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说:“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褥子说完看也不敢看大基急匆匆地扭头就走,连大基在后边叫她她没有回头。几乎像是逃一样地搭了出租车回到了住所,褥子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慌乱些什么。这时包里的手机铃声的响起,她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了大基的声音:“好家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了,你才接。干什么哪?刚才话都不说完,跑什么跑啊?”
褥子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是一乱,说话都明显底气不足:“谁,谁跑了啊,我有事。”
“还嘴硬,你那还不叫跑啊?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后边有狼撵你呢。”大基好笑道:“你刚才和马莉说什么了啊?”
“没说什么啊。”褥子撒谎道。
“那你走了以后她就脸色很不好,我问了几句就她就哭开了,吓了我一跳,我还寻思着你把她怎么着了呢。”
褥子沉默的没有说话。大基在那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大基,我这个人是不是特混蛋,特不够朋友?”
“呵呵,你这又是哪根筋抽住了啊?刚才马莉就一直问我,她哪儿不好哪儿不好。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你也来问我,这大早晨的,你们两个人女人是唱的哪出啊?”显然大基不知道褥子所指何事。
“团里面发生了那么多事,爱梅姐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也没告诉我?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丢下你,跑到上海去,还不够混蛋啊?”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那段时间都过去了,你看现在哥们儿不是照样东山再起嘛,那都不算事儿。”大基轻描淡写的说。
褥子想起自己临去上海前,大基的状态,就不由的难过:“我天天就知道给你添乱,一点儿忙都没有帮过,演出团差点就解散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样真不配当你的朋友!”
“嗨嗨嗨,没完了还,酸不酸啊?真不像是你褥子的风格,我告诉你啊,少说这些没用的话,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别再向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就行了。”大基又一次像一个兄长一样的叮嘱着。
虽然大基一副毫不计较的样子,褥子还是不能释怀:“马莉她……”
“哦,她刚才回去了,可能是小姑娘情绪爆发了,应该没什么事,你别担心。”看来大基真是不解风情,完全不明白这个他口中的小姑娘心里盘算着什么。
褥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要把事实告诉大基,不能让他再糊涂下去了,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大基,我觉得吧,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马莉这女孩儿不错……”
不等褥子说完,大基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就知道,你看到马莉大早晨的就在我这儿,肯定又瞎想了。我告诉你吧,昨晚演出有客人灌酒,我就给喝多了,回来都快天亮了,马莉怕我难受就没走,想着做点吃的给我解解酒。”大基一五一十详细地给褥子解释。
虽然褥子的本意并不是要大基的解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事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的心里居然有点窃喜。她立刻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惭愧,她正色道:“大基,刚才马莉亲口和我说,她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就是因为怕你不喜欢她,我觉得这种事你一个大男人不用等到人家女孩先开口吧?”褥子撒了一个谎,也故意把口气装的很轻松的样子。但是电话那边还是沉默了,褥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有点慌。现在褥子的心情矛盾的厉害,既想让大基和马莉好,又害怕大基痛快的答应,所以她也不敢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着。
沉默半响后,大基终于开口:“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那就快忙去吧,我的酒还没醒,再躺会儿去。”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没用的话。她还想继续追问,那边却已经挂掉了电话。褥子紧张了半天的心情被弄的是莫名其妙,更加猜不透大基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