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道:“对方要现银,不要银票,家里还有多少现银?”
“就五千两左右,其余的还得钱庄支取,可这么大一笔钱庄一时间都未必能凑得出来。我们只有想其他法子了!”
曲尘略略斟酌片刻道:“的确,要钱庄忽然凑出二十万两实在不容易,耽误了时间更麻烦。这样宝梳,你让侯安去钱庄支取十万两,浩瀚阁账上还有二万两周转金,另外把你昨天挖到的那些宝里的金银器全部熔了,我想应该能凑得够。”
宝梳假假地抽泣了一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叫侯安办去……”
宝梳和初真出去后,夏夜想起了刚才的话,忙问道:“曲尘你说信有问题,哪里不对?”
曲尘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信递给他道:“你自己看看信的内容,不觉得奇怪吗?对方指名要我去,而且还要带二十万两现银,想想得多重,带着逃走有多不便?”
夏夜看了看信道:“让你去也不奇怪啊!詹媛是住这儿的,你是这里的主人,他绑了詹媛,理应找你去啊!”
“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汝年接过话道,“詹媛在绣庄的身份一直都是宝梳请来的女工,专门给绣娘们看病的,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詹媛真正的来历。一个女工而已,对方凭什么认为曲尘绝对会拿二十万两这么多去赎这个女工?”
夏夜忽然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对啊!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詹媛为什么会到这里,也没人知道她是从遇春阁出来的。对方怎么就那么笃定曲尘一定会拿银子去赎呢?一般情况下,即便有良心的东家最通常的做法也就是报官,未必肯拿出那么多银子,这样一来,那个绑匪的全盘计划部不就落空了吗?可对方似乎很肯定我们不会报官,会拿银子出去赎人。”
“所以――”汝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面带肃色道,“我和曲尘都怀疑,对方可能通过谁知道了詹媛在这个府里的一些情况,所以才会如此笃定。”
“通过谁?不会啊!知道詹媛来历的人也就我们几个啊!你我,曲尘,再不就是你们俩的媳妇,都是一家人,谁会漏出去啊?”夏夜不解道。
“我想,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詹媛的来历,但她知道詹媛对你夏夜还有我们家宝梳很重要,无意中漏给了别有用心的人也说不定的,”曲尘道,“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事儿的时候,我始终觉得对方可能不止想要银子那么简单。”
“我也这么认为,”汝年接过话道,“信里特意让曲尘明晚出城去交赎金,也就是说曲尘出了城就回不来了,你因为放心不下指定是要跟着曲尘去的,可刚好那么巧,我明晚也不在府里,临时换了班,得守通宵。”
“不会吧?”夏夜靠在桌沿边上,摸着下巴思索道,“不会那么巧吧?这么说来明晚我们三个都不在府里,就只剩下几个女人和小孩了?”
“本来我们也没往那处想的,但曲尘一说明晚交赎金,我就想起了我那临时换的班,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倘若明晚我们三个都不在,有人想整点事情出来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们眼下一面要筹银子,让对方以为我们是真打算要去赎人的,另外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应对明晚或许会出现的意外情况。”
夏夜道:“汝年你就不能请假?”
“汝年一旦请假,可能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借故降他的职,甚至陷害他也说不定,所以汝年不能请假,而我们明晚也必须回城。”
“怎么回?飞啊?”夏夜比划了个鸟扑翅的样子问道,“难不成做两翅膀飞回来?到时候城门都关了!等等!要不这样,去找道悟师兄,他不是有个暗门吗?”
“他的诡计都被我们看穿了,那暗门还不封,等着我们找他麻烦吗?”
“那怎么办?”
曲尘和汝年对视一笑,那笑容有些奸诈。夏夜看得摸不着头脑,忙问道:“是不是有主意了?有主意就快说啊!想急死我啊!”三个人正在房里密谋时,宝梳和侯安就在各处筹钱。钱庄里的银子取出来得很顺利,加上浩瀚阁账上的,拢共十二万两。宝梳绣庄上还有一万两周转金,全部拿出来凑足了十三万两,余下的就要靠那些金银器了。
把金银器交给了侯安去熔后,宝梳就回了院子。此时,汝年和夏夜各自去部署了,只有曲尘还坐在书房里拨着手里的珠串在沉思什么。
“安排好了?”曲尘抬头问道。
宝梳关上门道:“安排好了,那些金银器熔下来应该能凑够二十万两白银。明晚你一个人去吗?”
“夏夜会跟我一块儿去。对了,把我们要去赎人的消息放给海樱。”
宝梳眉心一皱,仿佛听出了点什么,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海樱跟詹媛的绑架案有关?海樱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不喜欢詹媛和夏夜在一起,但她不会恨毒到帮着别人绑架詹媛。”
“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和汝年都觉得詹媛跟我们的关系是有人无意中漏出去的,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而这个漏出去的人极有可能是海樱。”
“为什么?为什么会怀疑上海樱?”宝梳叉腰不解地问道。
“这个漏风出去的人第一应该不清楚詹媛的底细,第二,她应该是经常在你身边转悠的人。这样的人有三个,乐乐,元宵,还有就是海樱。你平日里对詹媛并没有特别好,跟其他女工是一样的,惟独只有跟你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你背地里其实是很在意詹媛,这种事是必须长时间相处后才能发现的。乐乐是个男人,不会在外面说闲话,元宵虽然喜欢说八卦,但那小丫头很机灵,在外头说话都很谨慎的,惟独只有海樱,说话有时候真的是拦都拦不住,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是,海樱是个大嘴巴子,可也不能说明是她漏出去的风啊!”
“我说了,这只是我的怀疑而已。你把消息告诉海樱,海樱若能把这消息传到那个别有用心的人的耳朵里,那等于是帮了我们;倘若海樱并没有漏风出去,那这消息告诉她也没有任何坏处。”
宝梳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障眼法?倘若海樱是那个漏风出去的人,通过她的嘴巴就能告诉那个别有用心的人,我们正在筹银子准备赎人,可以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经在按照他的布置一步一步走了,对不对?”
曲尘点头笑道:“我媳妇真是聪明得不用我夸了,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那听你这话,你似乎还有后招?”
“我和汝年夏夜已经商量好了明晚的事情,而你现下要做的就是跟侯安筹备好银子,再把消息透露给海樱,另外派乐乐跟着海樱!”
接近深夜时,侯安才带着余下熔好的那部分白银回来。他跟曲尘和宝梳交代道:“金锭子熔好后我就直接在荣和行换成了白银,加上所熔的银子,拢共凑齐了七万五千两。”
曲尘点头道:“刚好能凑足二十万两,不用再想其他法子了。宝梳,你和侯安把这些银子以千两一封地封好,再用箱子装上,我去趟汝年那儿。”
“知道了,你去吧!”
曲尘走后,宝梳和侯安开始封银子。二十万两雪花白银一齐放在眼前,那叫一个闪闪夺目啊!宝梳姐那小心脏又叽歪叽歪地抽痛了两下!没法子,要救祖姑奶奶,豁出命也必须救啊!
“老板娘您没事儿吧?”侯安见她看着那些银子发愣,忙问问了一句。她收回神,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看着这么一堆银子心里倒腾得慌呢!看来今年不是我本命年,流年不利,当破财免灾好了!赶紧封吧!还多着呢!”
两人正在书房内封着,海樱在外面喊起了宝梳。宝梳开门出去问道:“你怎么还没睡?”海樱脸色不佳道:“我想来问问,詹姑娘有消息了吗?”
宝梳想起了曲尘的话,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下午有消息了……”
“真的?”
“但是是一封匿名信,詹媛给人绑了,要我们拿二十万两去赎人。”
“什么?”海樱掩嘴吃了一惊道,“怎么会这样?真的出事了?”
“所以啊,我们这会儿正在筹银子呢!你先回去吧,我这头还忙着,有什么事儿等詹媛找回来再说吧!不过,海樱,”宝梳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也回去好好想想,詹媛不辞而别这事儿你瞒得是不是太草率了太自私了点?万一詹媛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觉得夏夜接受你吗?瞧瞧夏夜那脸色,我都心疼了,那么爱吃爱喝的一个人今晚愣没吃下半碗饭,那就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牵肠挂肚,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夏夜真的很喜欢詹媛,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我之前也不太想他们俩在一块儿,可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海樱微微红脸,愧疚不已道:“这回真是给你们添了太大的麻烦了……”
“罢了,事情已经出了,躲也躲不过的。你回去吧,我还得进去忙呢!”
海樱点点头,沮丧地走了。宝梳看着她的背影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去帮侯安了。
第二天一切照旧,谁也没提詹媛不见的事情。就算有人问起,宝梳也说詹媛有事出城去了,过几日就回来。上午去绣庄见客的时候,海樱来跟宝梳告了个假,说她心里到底不安,想去城外的凌峰寺上香祈福,初凝初蕊顺道也会去。宝梳应了她之后,便把乐乐叫来了,吩咐乐乐跟在这三个丫头后面。
快进晌午时,海樱三人又回来了。过了一小会儿,乐乐也回来了,直接去了二楼宝梳的账房里。宝梳正在跟初真核对绣品底图,见他进来了忙问道:“这才回来了?”
乐乐抹了把汗,坐在旁边道:“本来早就要回来的,偏初凝初蕊要吃城外的宋牛肉,就又耽搁了一会儿,要不早回来了。”
初真倒了杯茶递给去笑道:“那两个馋嘴的猫儿走哪儿不寻好吃的?怎么样?跟着海樱可有什么发现?”
乐乐接过茶杯灌了一杯,抹了嘴道:“还真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