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水涝,忙的倒是脚不沾尘。”太后点了点头,随手一摆:“你带上老二、老三,老四既然忙,就先别带。大哥若是想了,想必自己就会去,反正也不是进宫,他会走这一趟的。”
杨艳萍何尝不知自己父亲的想法,点了点头,抿着唇不再说话。
太后见此,也知道她无心再陪自己用膳,挥手让她离开了。而她自己,想起二十五年前的事,也是一阵心烦,连带着晚膳,也没了胃口……
“宫里传来消息,明日太后、皇后与你二哥、三哥会一起去杨府,本来你父皇也让皇后带你,却不知怎的,传过来的消息却没有你。”迦蓝的声音清冷低沉,蔺沧溟听罢,冷然一笑,眉目间森然之色溢于言表:“不过是走个形式,你太认真了。”
迦蓝瞟了他一眼,没搭腔,反而问到菲儿:“她学了几天了,可有效果?”
“看不出来,一切都还只是纸上谈兵,等运用到实际当中,才能看得出她有没有成长。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她那娟秀的字体,是如何练出来的?还有琴棋书画,据调查,李芳馥并没有请人教导她,可是她的实力,丝毫不逊任何大家闺秀。”
迦蓝剑眉高挑:“当真?”
蔺沧溟微微颔首:“不止如此,你家妹妹还很爱财,且讲起钱来还总是头头是道,至于其他,还需再去挖掘。”
迦蓝沉默了半晌,方扯出了一抹讽笑:“看来这些年,她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苦。”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学习,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妹妹,与以前的小丫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算他们经常在外,但每次回京,还是有机会见到他这个唯一的妹妹,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只有七八岁,那眉目之间的怯懦之色并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每次看到他更是躲得远远的,即便是她的亲生哥哥夏侯焰与她讲话,她不但回答的小心翼翼,眼神还四处飘荡,没有灵魂,就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般,没有生气。那个时候的她也不过七八岁,七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眼,又能装到何种程度?所以,他只觉得认为,现在的夏侯菲,与之前的夏侯菲,根本就是两个人!
迦蓝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夏侯菲,已经不是我的妹妹?”
蔺沧溟眸光眯了眯,深邃的眸底一片幽然:“是与不是,需要再一步的确定方能肯定!”
“这不可能,她那张脸还能有假,连我都能看出来,更何况以你的专业眼光?如果她不是我的妹妹,那会是谁?”迦蓝仔细回想夏侯菲这几个月来的一举一动,眼底渐渐溢出迟疑之色,若不是那张脸,恐怕他也会怀疑……
“具体来说,她的变化是从被李芳馥鞭打之后,脸是真的没错,可一个人真的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吗?”从之前晋王传给他的资料来看,自打她那次醒来之后,不但言行举止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就连记忆也尽失,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从医者的角度来分析,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的学识,与她的成长轨迹,有太多太多的出入,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若是相加,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还记得这些年晋王禹王传过来的资料吗?你在脑子里过滤一遍!从这几天的初步摸底来看,她能吟会写,音律天赋极高,虽舞技、画功、棋艺一般化,女红刺绣更是丢人现眼,但行为举止间不难看出她的自信优雅,这种先天的气质形成,没有十年的功夫不可能收放自如,可偏偏,她做到了。就算晋王他们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她,那安插在她身边的下人,难道都眼瞎了?夏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曾经都证实李芳馥苛待她,夏侯紫、夏侯青打小跟着教养嬷嬷学习的时候,你那妹子,还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玩泥巴,曾经那个替你妹妹挨鞭子的丫鬟,可以证实这一点。人的性格可能会在某种刺激下发生改变,可是这种潜意识里的学识与气质,并不是改变,就能拥有的,你的潜意识里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形成出来。”蔺沧溟的话带给迦蓝不小的冲击,他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瘫坐在椅凳上,久久无法回神儿。
蔺沧溟看他这样,心有不忍,在他对面坐下:“你也不要太悲观,是与不是,将她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迦蓝霍然抬首:“你要当面问她?”
“虽说这几个月的言行举止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可难保咱们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与其猜来猜去,倒不如来一个突击审问,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询问,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她真是你的妹妹,想必会有一个解释,如果不是……”
“解释?她都失忆了,还能有什么解释?”
“失忆?这样低级的借口,你也信?”
迦蓝眼眶微微缩了缩,从心里上还是有些难以承受,母亲的去世已经是他的一大遗憾,如果妹妹也……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支撑他坚持活下去。
“一定要调查清楚吗?”
不知过了多久,迦蓝方抬起了眸,但他眼底的犹豫之色并没有随着沉默黯淡下去,反而愈加浓厚。
蔺沧溟眉目半沉:“你想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如果她是敌人呢?你也要将她当成你的妹妹?蓝,别感情用事,这不是你的行事做派!”话落,目光深晦不明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若不愿,就在这里等着。”
“等等,你要做什么?现在就要去?”迦蓝激动的站起身,拦住他的去路:“如果她不是,你要怎么处决?”
“你说呢?”蔺沧溟声音清冷低沉,却透着不怒而威的凛然。
“你……你要杀了她?”迦蓝身躯一晃,突然捂住胸口弯下腰,痛苦的申银,面色刷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间落下。
蔺沧溟一双冷冽的黑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你的毒还不到复发期,蓝,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你若执意感情用事,我不介意将你送往药王谷。”长袖一甩,房门应声而开,白色的身影已隐入黑夜中,夜风徐徐中,迦蓝垂眸,自嘲的弯了弯唇,面色悲悯……
琴箫阁外,蓦然现身的蔺沧溟,让静娴四人心下一惊,正待行礼,却被他挥手阻止:“统统退下。”
“是,殿下。”静娴犹豫了下,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殿下,太子妃正在沐浴。”
蔺沧溟眼梢轻抬,寡淡的瞟了她一眼,静娴脖子一缩,匆忙退下……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我爱洗澡乌龟跌到,幺幺幺幺,小心跳蚤好多泡泡,幺幺幺幺,潜水艇在祷告。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带上浴帽蹦蹦跳跳,幺幺幺幺,美人鱼想逃跑,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 ”活泼俏皮欢快的歌声从浴室的方向传来,蔺沧溟不自觉间停下脚步,竟听的入了神,直到她欢快的声音渐渐低吟,方才回神推门而进。
“静娴吗?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洗好了。”没成想,刚踏进寝室,就被她当成静娴,眸光因为她的话,而迅速染上一抹清幽,须臾退去,冷眼一扫,瞥到早已准备好叠放在床上的衣服,修长的手指一勾,入手的滑腻布料竟让他想起疗毒那日她细腻如玉的身体,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了一下,下一秒,手中的衣服就被他紧紧攥住,眼睛里闪耀着冰冷的寒芒,推开了浴室的门……
夏侯菲听到声音,舒服的眯着眼趴在浴桶边上,声音慵懒的好似一只猫咪在雾气氤氲的浴室中响起:“快来帮我捏捏肩,这几天被那个坏蛋折腾惨了,再这么下去,我非要找他讲讲理不可,这种教学方法根本不合理嘛。”
蔺沧溟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瞳眸在氤氲的雾气中绽放出诡异的光芒,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靠近她,最终,在靠近浴桶半不远的地方停下,双臂环胸,眉目清淡的看着她光滑细腻的美背,冷声道:“喔?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教学方法才合理?”
“自然是要因材施教,因:根据;材:资质;施:施加;教:教育。指针对学习的人的志趣、能力等具体情况进行不同的教育。懂不懂?要根据我自身的特点制定合理训练计划才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样盲目的学习,只会……让我产生厌烦感……”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低若蚊蝇,短暂的僵硬后,身体迅速做出反应,滑入浴桶,只露出一颗脑袋,戒备的转过头,看着昏暗烛光下,沐浴在轻薄雾气中的高大男子,扬着眉,语气冷戾:“身为太子,居然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您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蔺沧溟弯唇一笑,仪态从容的靠在屏风上,任她恼恨难忍,笑得云淡风轻:“别忘了你的身份,怎么?进自己女人的房间,还需要礼貌?”
“喂,你别太过分了。”夏侯霏没想到此人这般无赖,气的爆红整张脸。
男人淡笑不语,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悠远的落在她的身上,“速度快点,我有事找你。”话落,将手中的衣服‘哗啦’一下扔向夏侯霏,高大的身影就要走出浴室……
夏侯霏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衣服,心下一急,蹭的从水里站起来,前倾着身子就要去抓,没想到,用力过猛之下,浴桶被她就这般‘推’了出去,结果……
可怜的娃啊,连人带桶的就这么被水给冲了出去,尖锐的惨叫声随着她‘冲出’的动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好巧不巧的,某个女人竟然顺着水的冲击力,从屏风下滑出,直接趴在了某男的脚下……
蔺沧溟被她突如其来的高难度动作,雷的是外焦里也嫩啊,他看着狼狈趴在自己面前的完美曲线,嘴角抑制不住的,使劲儿的抽了抽,人才,人才啊!
“混,混蛋,呜呜呜,好疼,我,我闪着腰了啦,你这个王八蛋,扫把星,为什么每次碰到你我都这么倒霉,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弄起来啊,呜呜,好疼……”夏侯霏惨叫着朝还愣在那里的蔺沧溟使劲儿嚎叫,完全没注意到某男因为她的话已经沉了眸色,眉梢如霜一般死死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