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紫听言,睁着那双我见犹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夏侯菲:“菲儿,你,你说的是真的?以前的事,你真的不放在心上了?”
“姐姐,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更何况夏侯府去年出了那件事,妹妹我就是再不讲理,也知道凡事以大局为重,你就且放心去吧,母亲这里,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来。但是,妹妹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随叫随到,你们也知道,我身上的毒,还不知道有没有解掉的可能,如果我自顾不暇的时候,还希望母亲和姐姐莫怪罪!”她可不会傻了吧唧的答应她做她娘的使唤丫头,这些人聪明,可她也不傻。
因着夏侯菲的话,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夏侯紫似乎这才猛地想起来夏侯菲如今的身体状况,她看着她,红唇微颤:“妹妹,对不起,姐姐我,我该打,居然忘记你的身体……”
“无妨姐姐,今天我本不应该来喜房的,怕给你带来煞气,请问姐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是先行一步吧,万一染了病气,可就不吉利了。”夏侯菲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颇为内疚的看着夏侯紫,夏侯紫看了李芳馥一眼,李芳馥在她的示意下,终于开了口:“菲儿啊,有件事娘亲需要你的帮忙。”
“如果菲儿能帮得上,一定帮,母亲就别客气了,请说。”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倒是不知道,她夏侯菲能帮得上她们什么忙。
“菲儿啊,你看你姐姐今日出嫁,你这边……当然,母亲不是在问你要东西,而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你姐姐要嫁的地方是王府,如果没有一件像样的饰品撑场面,会被人笑话的,可我当年的陪嫁品里也没挑出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所以,不得已下,才厚着脸皮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你放心,等你姐姐过了今天,回门那天就会还给你,你看行吗?”李芳馥涨红着一张老脸,几近低三下气的看着夏侯菲,模样可怜又笑,朝她借东西,看来她们是料准了她有,且一定会借给她们是吗?
真真是嚣张至极啊,当她是小孩子吗,这么大个丞相府会没有像样的陪嫁给她夏侯紫?骗谁呢?若自己真的有这件东西,她们如此费尽心思的弄到,怎么可能会换给她?到时候即便她去闹,又有谁来证明那件东西是她的?闹不好这步棋人家早已经布置好,就等着她往里面跳呢,当真是心思狠毒啊,连出嫁前这么一丁点时间都不打算放过,看来这件事她们不是筹谋一天两天了,今天这个场合,理由会更充分一些吧?
可惜的是,她夏侯菲不是散财童子,这些年来,这对母女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应该无法计量,她现在想不起来,等她想起来了,她们必须统统都给吐出来,一个也别想据为己有!明月心的不一般,从血染夏侯府那天她心里已经有了数,还有梅花园里那个神秘的密道,等她有机会,一定要去探个究竟,至于现在……
“母亲真会说笑,姐姐没有的东西,菲儿怎么可能会有?”言外之意就是说,夏侯紫明明过的样样比她好,为什么还要找她借东西?这不是很可笑吗?
李芳馥脸上一僵,讪讪的看着她:“这件东西,只有你那里有!”
“噢?那您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这么珍贵?我紫竹苑里就那么大,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啊,怎么连我都不知道,你们会知道,这,这不是很奇怪吗?母亲确定这件东西是属于我的?”夏侯菲不留情面的质疑,让李芳馥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但一想到今天若是得不到这件东西,等待夏侯紫的将会是什么生活时,她用力的咬紧牙关,忍下了这口气,强扯出一抹笑:“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曾经为您留下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的缎盒,不知道,你有没有见到过?”
夏侯菲微微一怔,眉目间有了鄙夷之意,却很快掩饰了下去,略一沉思后,朝李芳馥浅笑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我有这样一件东西。”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就不可能了?”夏侯菲十分不解的朝她挑了挑眉。
眼见李芳馥有崩盘之势,夏侯紫粲然一笑,贝齿分明的看着夏侯菲:“妹妹是在担心姐姐用完之后不还给你吗?这样如何,我可以给你写一个借据,回门之日一定完好无损的奉上,如何?”
就怕到时候此物非彼物,她记得她们所说的这件东西,那里面放着一串殷红如血的珊瑚手钏,粒粒滚圆饱满,分外妖娆美丽,这件东西夏侯菲似乎极其看重,藏的非常的严实,自打她搬了家,有了密室之后,就被静娴收藏在密室之中。
没想到这东西这般的诱人,出嫁了还对她的东西虎视眈眈,可惜,她已不是当初的夏侯菲,想到这里,她不由委屈的看着夏侯紫:“姐姐难道就这般看待菲儿吗?如果我有这件东西,缘何会不借给您?关键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所说之物是什么啊!”
“菲儿,你是不是忘记放在哪里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李芳馥试探性的一句话,让夏侯菲越发的怀疑这件东西的重要性,她看着李芳馥尴尬的笑脸,又瞥了眼夏侯紫忧心忡忡的脸,似笑非笑的朝她们扬了扬眉:“如果你们非要不相信,那就请自行去找吧!”
“真的?”李芳馥怀疑的看着夏侯菲,这死丫头,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松口?
“母亲若是不相信的话,菲儿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吧,只要你们找得到,就拿走,找不到的话,就怪不得菲儿,静娴,给她们带路!”夏侯菲一声令下,静娴唇边扬着得体的微笑朝李芳馥行了个礼:“夫人,请这边请。”
李芳馥、夏侯紫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终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夏侯菲冷笑一声,坐了下去,夏侯紫见状,想要上去解释一番,却被夏侯菲抬手阻止:“姐姐不必多言,虽然不知道你们一定要借这件东西作何用,但既然对你们有用,妹妹如果真的有,一定绝不吝啬,但是,也请姐姐莫要再以这样的借口问妹妹借东西,别人那里有一、有二没有三,妹妹这里,只有一,没有二!这些年,妹妹这里还有多少东西可供你们选择,想必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做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就算是我脾气好,也容不得你们这般的侮辱!”
夏侯菲义正言辞的话听得夏侯紫满脸通红,噎的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李芳馥回来了,后面跟着始终维持着温顺笑容的静娴,主仆脸轻轻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思。瞧李芳馥一脸温怒,显然,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进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找夏侯菲质问,却被夏侯紫抬手拦下了:“既然没有,那一定是我们搞错了,妹妹,对不起,姐姐多有得罪了,还望你不要与我计较。”
“怎么会?既然无事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整理了,告辞!”夏侯菲强扯了一抹笑,冲李芳馥微微颔首后,转身就离开了紫苑。
在她离去后,李芳馥愤怒的就要踢翻凳子,却被夏侯紫死死的拉住:“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非要引起她的警觉吗?”
“可如果我们拿不到这件东西,又怎么向秦王殿下交代?”李芳馥声音高扬,一脸恐慌。头上的珠钗映着夏侯紫肤如凝脂,李芳馥的话让她微微滞了下后很快扯了一抹笑,“娘,今天,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喜的日子,这个任务如此的仓促又如此的牵强,夏侯菲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你问人家要,人家就一定要给?来日方长吧,这件事,我去跟他说。”
“你这个傻丫头,今天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依着秦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这么久以来,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李芳馥急的嗓子眼儿里冒火,看向夏侯紫的眼神大有一副恨铁不成刚的味道。
夏侯紫牵强的扯了一抹笑:“怎么会不知道?从他让我跳下天照湖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如今我们已经站在了他这一边,还有回头的机会吗?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赶紧给我补补妆吧,秦王,该来了!”
李芳馥一脸悔恨的看着她:“紫儿,你会怪娘吗?如果当初我与他没有达成协议,说不定今日出嫁的就会是夏侯菲,而你……”
“娘,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这件事不在于您,我爱他,我喜欢他,不管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后悔,绝不后悔。”哪怕替他去死,她也不后悔!
默默的,夏侯紫在心中补上了一句,他如今在跟谁斗,她知道,也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她也想过,从今天起,从她踏入秦王府的大门起,一切的后果,都由她自行承担!
“夫人,迎亲的已经出门了……”邱嬷嬷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芳馥看着夏侯紫,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保证似的道:“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定。”而后,不待夏侯紫说话,转身开了门,喜娘们鱼贯进入,开始最后的妆点……
当大红盖头盖上的那一刹那,夏侯紫哭了,却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为谁而流,更不知道这滴眼泪里,是苦还是涩,是甜还是福……
在他的搀扶下,夏侯紫缓缓上了马车,坐在舒适的软座,感受着四周围锣鼓喧天的氛围,她用力的攥紧手中象征着平安幸福的苹果,艳红色的盖头下,是她满含幸福的笑脸,一句‘别怕,有我在’,让她紧绷的心,彻底得到放松,是的,一切有他,她不怕!从今天起,他蔺沧海,就是她夏侯紫的夫,从此,他们夫唱妇随,幸福永远!
蔺天琊轻轻搁笔,慢条斯理的合上奏折,平静的看了眼立在他正前方的太子蔺沧溟后,如刀刻般俊逸的容颜上闪过一抹疲倦之色,他揉了揉眉心,“什么事不能明天说?朕刚从你大哥的婚礼上赶回来,你就不能让朕消停会儿?”
蔺沧溟半眯着眸子:“儿臣也是刚刚从他那里赶回来。”意思是,你累,我也很累。
蔺天琊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若是换了别人,不知道会被他砍头多少次,可是蔺沧溟不一样,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的态度,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