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他的身体之所以亏损严重,不是中毒,不是用药,而是失血过多。”
迦蓝心头一惊,猛然睁大双眸:“失血过多?怎么会这样?”
“这,恐怕要去问问锦秋姑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如今正在制作某种将来可以牵制住蔺天琊的蛊虫,一旦养殖成功,植入他的体内,就算你我想救,恐怕都救不了了。”蔺沧溟的话,让气氛陡然凝滞下来,他们彼此对望着,眼神不无意外的收紧。
“又是蛊虫?”
“还是木灵寨特殊的饲养方法,具体怎样我不清楚,可是父皇身上能够清晰可见一些细小的血点,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用他的血做药引,只要时机成熟,就能彻底的与他融为一体,到了那个时候,除非有木灵寨中人相救,否则无人能够救得了他,包括我,也包括我的外公。对于蛊毒一类的,一般都是部族的秘密,我们很少接触,也并没有进行过深入的研究,想要治愈,那需要时间,父皇他,根本就等不起这个漫长的日子。所以目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与木灵寨的人协商,可你我十分清楚,木灵寨与你父皇之间的仇恨,想要让他们救他,那比登天还难。”
“木灵寨与你之间存在那份协议,又为何还要派人隐在皇后的身边……?”
蔺沧溟薄唇一勾,似笑非笑:“你相信我会一刀砍下蔺天琊的头吗?”
迦蓝毫不犹豫的摇头,蔺沧溟挑了挑飞扬的剑眉,勾唇一笑:“你且尚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份协议,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他们之所以无所谓,也正是因为与皇后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因为事情太过复杂,很多事他们没有必要向我说清楚,才有了这一纸协议。于他们来说,不管有没有这个协议,霏儿在木灵寨都会活得好好地,对我来说,却起到了某种安心的作用,因为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霏儿与你的身世,在一年的期限未到之前,我对霏儿会很放心,可以说,起到了互相牵制的作用,尽管实际上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指望你能杀了……”
蔺沧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如果我真的杀了这个将我养大的人,你觉得他们还会放心的将霏儿交给我吗?”
一个连‘亲生父亲’都能杀了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尽管他这么做是为了霏儿,但世间上的事,哪里有那么多的绝对?
“那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迦蓝眼底毫不掩饰的忧色,让蔺沧溟唇角微微上扬:“嘴上不认这个父亲,心里面却已经把他当做了你的父亲,你也该去面对这个复杂的身份了。”
迦蓝眸光一震,高大的身体在狭小的马车中猛然凝滞住,他低垂着头,沉默良久后抬头看向蔺沧溟:“如果我真的认了他,我娘她……”
“不管怎么样,你终究是蔺家的血脉,当年究竟是个什么样,你我都不清楚,自然无法去猜透岳母心中是个什么想法,但那些重要吗?已经不重要了……而今要做的,就是活出你的精彩,岳母很爱你们,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你战死沙场的消息后才抑郁而终,她很爱你们,所以不会将上一代的恩怨安插到你们的身上,所以,你怎么样过都无所谓,只要认为这么走是对的,只要觉得自己没有走错路,就够了!如果我们一辈子活在上一辈的恩怨中,那还有意思吗?”蔺沧溟满含深意的话,让迦蓝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那……我想办法让姑姑回一趟木灵寨?”迦蓝的话立即遭到蔺沧溟的反对:“不急,父皇那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在所有阻力没有解决完之前,皇后是不会轻易让他死的。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先弄弄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还有各宫之中的来往,至于百官那里,我早就安排了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楚他们的风向。父皇如今成年的皇子,除了我,还有秦王、晋王、禹王以及英王与汉王,能斗得起来的也就是他们的母妃们,德妃、淑妃、贤妃,如果真要废了我,也是从余下的五位皇子中推出……”
“嗤,真是天真,不食人间烟火,连战场都没上过,一直活在母妃羽翼下的这几个人,究竟能成什么气候?还有那些大臣们,可笑的是还一头热的想要推出自己中意的皇子,他们当真以为这江山是这么容易就得来的?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居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下定论,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要为他人做嫁衣呢?禹王随遇而安惯了,你让他吃喝玩乐还可以,做太子?那也要有这个兴趣才行!晋王虽说有几分才学,算得上文武双全,可心地太过善良,做事优柔寡断,这样的他,怎么适合哪个位置?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承袭杨艳萍的狠辣与果断,根本就没有那份魄力,就算将来被推上那个位置,也未必就能做得下去。秦王,外家虽然是大学士,但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德妃看似贤良淑德,论起心机丝毫不比皇后差,两个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直稳居后宫一二的位置,可见实力相当,也是将来最有力的对手。”
“至于英王与汉王,一个少年老成,一个阳光翩翩,他们年纪还小,外家的势力又比不上德妃与皇后,虽然势单力薄了些,但保不齐这中间会旁生枝节,也是不能忽视的对手。所以说到底,我们现在首要目的,就是要搞清楚皇后与木灵寨存在着一份什么样的协议,德妃与蔺沧海究竟在做什么,搞清楚了这些,有了应对的方案,那么这一场仗,你算是成功了一半儿!”
蔺沧溟的话,让迦蓝精神一震:“可是,怎样才能知道蔺沧海在哪里,怎么才能搞到他们之间的协议?”
“等!”
“还要等下去?”
“是的,还要等下去,既然蔺沧海可以将自己隐在暗处,为什么我们不能?为什么我们要沉不住气?”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父皇已经那个样子了,我们怎么还能再等下去?溟,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蔺沧溟突然黑眸一沉,冷冷的看着迦蓝:“所以呢?所以你想要夜探长春宫?亦或者乾坤殿?”
迦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震得心中一凛,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夜探长春宫?”
蔺沧溟清冷的眸光在眼底流转,他死死的盯着迦蓝,直到将他盯得浑身发毛之际,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蔺沧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今天我们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如此跳跃性的思维模式,让已经习惯针对性攻破模式的迦蓝有些不适应,他看着蔺沧溟,还想问什么,车窗外却传来雷霆沉稳有力的声音:“启禀殿下,到了。”
蔺沧溟霍然抬首,目光深幽的看着迦蓝,紧抿着薄唇,什么也没说,下车离去。
迦蓝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约约有一种形势不受掌控的感觉,“究竟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呢?”
一个月后,受到百晓笙恩惠的墨澜,准时派人将三国的舆图送到了约定的地点。当这三幅舆图一一呈现在迦蓝、蔺沧溟面前时,两人不禁为上面各区域的细致程度惊得半天移不开眼睛。
“这天照的也就罢了,咱们还能辨出真伪,可这南启与临月呢?这一时不会儿也瞧不出真假啊?还有墨澜这个女人,我还真是小瞧了她,真没想到她一深露简出的规格女子,竟然将三国天下画的这样清醒明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她还游遍了三国不成?这当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我们不得不防啊!”
蔺沧溟也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头:“的确,原本我是没抱什么大的希望,以为只要大差不差就行了,可她这上面,居然细致到村庄部落,怎能不令人惊奇?这细小的字体,她又是怎么绘上去的?”
“难怪秦王可以隐没的无影无踪,有这么个智囊团活地图在身边,恐怕诺达的三国之中,已经没有什么地方逃不过这位墨姑娘的眼睛,咱们想找到人,恐怕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找人?干吗要去费那力气?到了时候,他自然会现身,根本就轮不到你我来动手!”
“可如今已经进入九月,我们难道还要这么等下去吗?”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乱了神,如今并不是你我一方在整装待发,一旦你这边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应,如果届时首先暴露目标的是我们,那这些年来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我们要做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坐收渔翁之利。瞧着吧,自有人会在咱们之前发动攻击,再怎么说,名义上我也是皇后的人,她不会傻的先来处决我这个‘自己人’再去除她最强的对手,咱们目前还算是安全的,尤其是我们的手里还有他们意想不到的存在,倘若两位将军同时现身,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混乱呢?呵呵呵……”
迦蓝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渐渐稳下了心神儿:“那我们现在……”
“韬光养晦,深露简出,蓄势待发!”三个词十二个字却蕴含了所有的力量在其中,两个人对视一眼,自信的神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也许,这个时候,沉默,是最有利的保护色!
时光穿梭,一转眼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年,没有了夏侯霏的日子,蔺沧溟与迦蓝过的简单而低调,不是低着头处理手下所有势力送来的文书,就是隔三差五的对练,再不就是研究各种兵书布阵。没有了蔺天琊的早朝,已经形同虚设的被晋王取而代之,原本这个差事是要落在蔺沧溟肩头上的,谁也想不到他会以旧伤未愈借故推辞了,甚至于还挂上了闭门谢客的牌子,连带着皇后、太后甚至于皇上那里也甚少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