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等等老子。”杨鸿晖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杨嫣然刚张嘴喊人时,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渐渐的,她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唇边,眼底满含遗憾:“瑾儿,我的瑾儿……”
“放心吧,他已经原谅你了。”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嫣然,即便而今身居太子之位,人性最纯洁的善良之心,在他身上并没有完全的消失。也许,在他刚刚进来之时,话语充满了攻击性,言语间满是对他们的埋怨,但随着他们陈述,以及这些年的顾虑与当年的无奈,他似乎渐渐理解了,对,就是理解。正是因为他从小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所以才能深深的体会他们的艰辛与顾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临走之前松口的直接原因吧?
同样看出来的还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笑容的澹台璃,想到蔺沧溟临走之时那别具意义的眼神,他清淡的眉目间瞬时染上了一层笑意,蔺沧溟,你会这么老实听话的回来?你会这般轻易的就原谅他们?
期待你们夫妻二人回归临月之时,也许,有了你们的加入,临月的夺嫡大战,才更加的有看点!
“臭小子,你可真够假的,明明恨得要死,居然还好意思说原谅?说,你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同样对蔺沧溟态度抱有质疑之心的,还有跟着他出来的杨鸿晖,到底是看着蔺沧溟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的就被糊弄过去?
蔺沧溟弯了弯唇,淡淡的扫过杨鸿晖似笑非笑的脸:“还说我呢,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怨过她?就算当年有外婆逼她立下的誓言在,可她终究还是逼你们夫妻分手的罪魁祸首,你就真的从来没有怨过她?”
“孩子,看来你对她的恨更远胜对你父亲的恨,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我坚持己见,不同意你娘入宫,今日的局面或许就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她能有今日,何尝不是我所酿造的结局?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恨她,我怎么有这个资格呢?”
“不公平?或许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就像心姨,她为了自己的爱情离开了临月,逃脱了神女的束缚,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在自己走之后,谁会是下一个倒霉的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会连累自己的妹妹,或许同样也会良心难安一辈子!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完美的时候,也很难达到完美的境界!”
“至于澹台灭明,他是我的父亲没错,可他却有很多的女人与儿子,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始终是有限制的,因为不期望,所以无所谓。但是母亲不一样,母亲在任何一个人的人生中,都肩负着比父亲更加重要的爱的责任,尽管她过的并不好,活的并不开心,我还是无法一下子就消除对她的怨,但却也忍不下那个心去恨她,所以,索性就说了那些看似安慰的话来。”
“你话中应该别具深意吧?”
蔺沧溟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杨鸿晖:“依着霏儿那丫头的性子,在我将她扔在木灵寨那一刻起,那丫头的心中就攒着对我的怨呢,这怨,总要有地方发泄不是?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搅乱一下临月……”
杨鸿晖鄙夷的深剜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怎么能肯定那丫头不找你发泄心中的不满?”
蔺沧溟听言,脚下一顿,似笑非笑的回眸,自信非常的看着杨鸿晖:“因为……她相信我!”他们两人之间,虽说没有刻骨铭心过,但也算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如果她对他连这点信任感都没有的话,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该值得反思了。
杨鸿晖诧异的瞥了眼蔺沧溟,哼了一声:“你这小子,还挺自信。唉,可苦了霏儿那丫头了,这蔺天琊一天不死,她还就回不来了?”
蔺沧溟看着杨鸿晖的眼眸之中,浮现一丝不悦:“外公就这么信不过我?”
“难不成你还能亲自砍下蔺天琊的头不成?”杨鸿晖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望过去:“喂,他怎么说也是将你养大的人,你该不会真的要砍下他的头吧?”
蔺沧溟这下彻底无语了,他看着自己的外公,一脸不满:“难道在您的眼中,溟就是这样一个恩将仇报之人?虽然有那份协议在,但我,是不会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这是原则的问题。至于霏儿,如果那个木景真实存在的话,您就放宽心,那丫头说不定早就在木灵寨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了。一年,最多一年,等她及笄之时,就是我迎她归来之时。”
“话不要说的这么满,你要拿什么去带她回来?”蔺沧溟略一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放心,您的外孙啊,没您想象的那般窝囊,如果真如此,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霏儿落在木灵寨,并不是对方的实力太过强大,而是我愿意,只要我愿意,依然可以轻松的将她带出来,可以如今的形式,您觉得有比木灵寨更适合她修生养息的地方吗?只要我踏进京城,等待我的就是争夺的开始,我不愿将她放在阳光下做靶子,是因为不想她成为第二个印影。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杨鸿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蔺沧溟唇角一勾,知道他这是心中不舍,不由轻轻一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公,孩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遍体鳞伤的小男孩儿,您不用再为我牵肠挂肚。现在,您要做的,就是怎样将外婆带回来,怎样取得她的谅解,这,才是溟心中最美好的愿望。只有您将外婆找回来了,咱们一家人才能团圆啊!”
“臭小子,老子一定会将你外婆找回来的,你等着,咱们一年为期,等霏儿及笄之日,就在药王谷见面,到那时,你小子可要守信用,一定要将老子的孙媳妇带回来,否则,老子跟你没完,听见了吗?”彼时杨鸿晖的声音中已带了浓浓的鼻音,蔺沧溟知他心里难受,他自己又何尝好受了?只要他走出这里,等待他的变数,连他自己也是没底的,一年之后,能不能平安前往药王谷,他真的不敢说。但看老人这样,他又怎能忍得下这个心?
“您就放心吧,一年为期,药王谷见!”蔺沧溟最后紧紧的抱了他一会儿后,果断的转过身,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在马蹄扬起的那一刹那,他低沉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外公,保重!”
“保重,我的好外孙,保重,一路顺风!”杨鸿晖红了眼眶,潸然泪下,心中默默祈祷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大家等着你,溟儿!”
八月二日晚,经过十天昼夜不分赶路的蔺沧溟终于回到了位于天照的太子府。
而彼时已经是深夜子时,他的书房却亮如白昼,下意识的蹙紧了眉,蔺沧溟身形极快的跳进隐溟楼,暗处的乌衣卫早在他出现时便已经嗅到了他的身份,也因为此,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暗处人的波动,顺利成章的来到了书房前,守候在那里的雷钧、雷音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爷?您怎么回来了?”
蔺沧溟轻瞟了二人一眼,目光看向书房:“人都在里面?”
两人用力的点点头,蔺沧溟微微颔首,推门而进,不无意外的,同样引起其他人的愕然转身:“爷?”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们,蔺沧溟微微颔首后,坐到了迦蓝旁边的位置上:“不用理会我,说你们该说的。”
迦蓝担忧的看着他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疲倦感:“你还是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找你说清楚。”
蔺沧溟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所谓:“说吧,蔺沧海那边怎么样了?”
迦蓝叹了口气,朝对面几位看起来十分精干的男女道:“既然老大让你们说,就将你们探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是。”所有人面色一凛,将这段时间天照国大大小小,但凡有价值的消息,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蔺沧溟的眉头已经深锁起来,看向迦蓝的眼神也略显凝重:“这么说了,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捕捉到蔺沧海的行踪?”
迦蓝一眼凝重的点了点头:“自打那次在小树林中被你我二人打伤之后,他明着好像是在府里面休息,实际上秦王府中,只有一个替身而已。”
“不止是如此,就连他与墨家小姐的婚事也一延再延。”
“皇上那边派德妃去探病三次,每次均未超过半天就走了。”
“府里面的那些侧妃妾氏,也异常平静,每天单独待在自己的院里,不出门也不争斗,委实让人诧异。”
“与临月的二皇子也似乎断了联系,未见动静。”
“倒是墨家小姐墨澜,私下里在寻找百晓笙……”
听着下属你一言我一语的陈述着最近发生的事,蔺沧溟忽然抬眸看向迦蓝:“皇后那里呢?”
“这段时间人家可是尽心尽力的在照顾皇上,别提有多温柔了,倒是晋王、禹王每次都来去匆匆的,似乎很忙的样子。其他嫔妃也没表现的太不正常,一切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是奇怪的是,皇上的病,时好时坏,太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一直开的都是温补的方子,你得空了,还是去瞧一瞧比较妥当。”
迦蓝的提醒蔺沧溟放在了心上,转眸扫向静候在一旁的下属,他挥了挥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暂且回去,有事的话自会通知你们。”
“是,属下等告退。”待屏退左右之后,蔺沧溟一脸认真的看着迦蓝:“你母亲身边的人,现在可还有存在的?”
迦蓝神色一变,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现如今,知道你母亲当年从月族离开之后动向的,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人,而想要打探清楚木灵寨与你母亲的关系,就只有从这里入手,否则,咱们很难攻破他们。”蔺沧溟的话敲打在迦蓝的心头,在这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锦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很神秘,隐藏了很多,如今蔺沧溟的提醒,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也许,该是时候找她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