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澹台灭明的这番话,杨嫣然当即震慑在当场:“你……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我们的儿子在经历过皇室的冷漠无情、互相残杀、战场洗礼之后,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个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吗?”澹台灭明微挑的凤眸中凝聚着精光,细细的打量着杨嫣然,而杨嫣然,却被他这番话震慑的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我不要我的儿子做你未来的皇帝,太苦了,太累了,如果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永远都回不了头。这就不是我所期望的结局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为什么我非要将他放在天照?将他接回临月不是照样可以锻炼?照样可以历练?明,不要选择他好不好?这不是我所期望的结果,不是的,我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我们已经害他们活在一个比同龄人更加痛苦的童年,为什么还要逼着他们走上我们安排好的路?他们是鲜活的人,不是你手中的棋子,你这么做,对他们不公平,不公平!”
“嫣儿,你看看我的那些儿子中,哪一个能够担当得起临月未来的重任?老大太过老实,老二太过狠辣,老三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样,老四璃儿,性格孤僻,老六虽然聪明,但却有点聪明过头的感觉,老七却对朝政一直没有兴趣,你说说,你说说我能选择谁?”
杨嫣然听完澹台灭明的话,突然嘲弄的勾起了唇:“明,你不用这样的,真的不用。连我都能看的出来,你的那些儿子绝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你会看不出来?老大老实?他真的老实吗?还有老七,真的对这个位置没兴趣?老三,吊儿郎当?不,他们都没有那么简单,你的那些个女人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母妃能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你似乎还忘了你的八皇子吧?他可是你与神后的儿子,虽然如今不过十六岁,可到底是临月最尊贵的皇子,我杨嫣然绝不会让我的儿子去冒这个根本就没有必要的险。我是不会同意的,绝对不会同意。既然你不想让溟儿回来,那就不让他回来,反正在哪里,都是所谓的面对,与其回来两眼一抹黑,倒不如在他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待着。只要他安然无虞,我宁愿一辈子不认他!”
“杨嫣然,你这是在跟朕叫板吗?”破天荒的,从未红过脸的夫妻,在蔺沧溟二十岁那年,因为那个所谓的皇室继承权,而冷战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一冷战,竟然整整半年之久。后来,澹台灭明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再也不提继承的事,两人便和好如初。
然而两年后,当蔺沧溟在临月境内被围困五天五夜时,杨嫣然再也坐不住了,她想要出宫,想要去找自己的儿子,却被澹台灭明再一次的拦下了,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派澹台璃前往救援……
这也是当时在夏侯焰身中数箭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为何蔺沧溟还能安然无虞的带着他突破重围,因为那个时候,澹台璃用真面目将临月的大军往反方向引走,间接的救了自己的弟弟,也救了夏侯焰。
除此之外,澹台璃这些年单方面的为蔺沧溟挡下了许多关于临月方面的杀戮,当然,这些事澹台灭明不知道,杨嫣然不知道,只有澹台璃自己清楚。而他自己,也自然没有澹台灭明想象的那般单纯的孤僻,相反,澹台璃也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这一点,恐怕当临月的夺嫡大战真正开始的时候,澹台灭明才能知道!
在杨嫣然、澹台灭明的叙述下,当年的事基本上已见端倪,以至于他们的声音落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房间里都静谧无声的可怕。
也不知道这样尴尬的时间持续了多久,蔺沧溟方薄唇一勾,凤眸晦暗幽深的看向澹台灭明:“我现在可以跟你表个态,你的皇位,我没兴趣,我也不会回来,所以,你们可以趁早死了这条心。”
“孩子,你……”蔺沧溟没有给澹台灭明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的截断他们的话:“你们什么也不用说了,也不用再解释,我不恨你们,因为不爱,因为没有感情,所以谈不上恨与不恨。最初的那些话,只是我的不平,但与真正的情感还划不上等号。你们真正对不起的人是你们的父母,而不是我。我这次来也不是听你们在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月心与你们什么关系,在她走之后,临月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们听说过木灵寨吗?如果你们不知道,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将月煌叫过来,我有急事要当面问他!”
当两人正沉浸在蔺沧溟那句‘因为不爱,因为没有感情,所以谈不上恨与不恨’的打击中时,澹台灭明却因为‘月心’两个字瞬间抬了眸:“你怎么会提起她?你竟然认识她?你知道她如今在哪里?”
看着澹台灭明眼中毫不掩饰的紧张,蔺沧溟挑了挑飞扬的剑眉,抱着胳膊勾唇讽笑:“看不出来,您还是一个如此念旧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听到月心的名字,您竟然如此激动。”
“她在哪里?她究竟在哪里?”澹台灭明腾地站起身,疾走几步来到蔺沧溟的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眼中瞬间有厉色闪过。
蔺沧溟继续讽笑:“这么说,你是不知道的了?既然不知道,就将月族的族长请过来,该知道什么,您一会儿自然会知道,不该您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你……”澹台灭明气焰一噎,瞬间就抬起了手,杨嫣然见状心头一惊,猛然睁大了双眸,什么也没想,不顾一切的朝他冲了过去,死死的拽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打他吗?那你还是连我一起打了吧?你在生什么气?你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儿子怎么着你了?他说错了什么吗?他有说不告诉你吗?你至于这般恼羞成怒吗?”
“杨嫣然!”被自己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数落,澹台灭明只觉脑门一炸,墨黑的眸子顿时收紧,死死的盯着她,而杨嫣然,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撞进他如刀子般凌厉的瞳孔中,两个人两两相对了近一刻钟后,澹台灭明突然幽幽的看着她:“松手!”
杨嫣然漠然的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放手,我命人传月煌。”听言,杨嫣然眸光微闪,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澹台灭明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门,房间内一瞬再度安静了下来,这一次,静的十分诡异,丝毫不知不觉间,因为‘月心’两个字的出现,让这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下来。
当澹台灭明回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时,当他进来时,蔺沧溟明显的扫到他微微有些湿润的脸颊以及领口,唇角适时的勾起了一抹凉薄的弧度,看来,他这位所谓的父亲,还是一个多情的种呢!
“月心本是我的神后,却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离开了临月,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如今偶然听到她的名字,我很激动,真的很激动。但是我的激动根本就与男女之情无关,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更多的是兄妹之情。如果我当年想拦下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让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临月皇帝与神女的诸多身不由己我们深有体会,旁人是无法理解的。如果硬将两个只有兄妹之情的人捆绑在一起,会是一辈子的痛苦,所以,她的选择,我才会如此的尊重。而你刚刚所说的木灵寨,我没有听说过,我相信,月煌那里也不会给你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因为在月心走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深知道临月与月族的各种关系网,如果她想要躲避追踪,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你能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吗?”
“死了!”蔺沧溟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令澹台灭明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幸而离得最近的杨嫣然反应及时,赶忙扶着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死了?她怎么会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澹台灭明接二连三的话带着急促与担忧还有深深的自责,他看向蔺沧溟的眼神,充满着祈求。
“她是天照夏侯奎的前夫人,四年前在那次包围战之后,就郁郁而终。她的女儿夏侯霏是我的太子妃,因为她母亲的关系,被留在了位于南启境内的木灵寨中,所以,我想从临月入手,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突破。”
蔺沧溟简明扼要的话,让在站的几个人同时回过了神儿,尤其是澹台灭明,更是惊讶的瞪大了瞳孔:“那个战神夏侯焰……难道说,是她的儿子?”
蔺沧溟点了点头:“没错,他的确是心姨的儿子。”
澹台灭明踉跄了一下,软软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真是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我竟然杀了她的儿子,她一定是恨我的吧?一定是恨我的吧?”
“夏侯焰没死,你也不用自责。至于心姨,我觉得她的经历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牵扯到一个隐居百年之久的望族,就算你们没有听说过木灵寨与心姨的关系,也应该是木灵寨的存在吧?这样一个隐世大族,为什么会对心姨,如此的不同一般?而且,看他们对霏儿的态度,也不像是仇家!”
这只是关于杨嫣然部分的回忆,将来也会有月心的回忆。“夏侯焰没死,这怎么可能?”澹台灭明震惊的抬眸,眼底满是怀疑。
立在一旁的澹台璃似乎想到了什么,倏地转眸看向蔺沧溟:“难道说,一直在暗中帮助你的那个人,就是夏侯焰?”
蔺沧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薄唇勾起玩味儿的弧度:“没错,的确是他。”
澹台璃对上他幽深的瞳眸,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后,便不再说话,这样的他,倒是让蔺沧溟多看了几眼,心中想到,他这个哥哥,似乎对他很了解的样子,难道说,这些年他错过了什么吗?
在澹台璃与蔺沧溟的对话中,澹台灭明已经接受了这个轰炸性的事实,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决定先不去追问这个战神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木灵寨’三个字上,刚开始蔺沧溟说起来的时候,他的确没什么影响,可是他刚刚所说隐居在南启隐世大族,还与月心牵扯上,倒让他脑中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