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夏侯霏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忠诚度,面对她的各种诱惑,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未表露半分,尽管痛苦的想要撞墙而死,却只能硬挺着……
“澹台紫英?你怎么来了?”就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瞬间,夏侯霏一脸诧异的后退一步,余光巧妙的捕捉到黑衣男人面上一闪而逝的变化,尽管只是那么一瞬间,却也让她敏感的发现了他的不同。
黑衣男人很快发现了异样,一脸愤恨的睁开了眼,露出已经被残蚀掉眼珠的黑洞,强忍下呕吐的冲动,她厌恶的将手中的药粉扔到沫舒的手里:“让他痛苦的去死……”她给过他机会,可惜,他偏要选择这种死法,就不能怪他狠毒了!
这种血腥的场面,沫舒并不陌生,按照夏侯霏的吩咐将药粉撒到他身上后,果然听到了熟悉无比的‘呲呲’声,以及男人痛苦的惨叫声,意料之中的,她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甚至于,连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晃动。
了然的勾唇,走上去轻扶住她:“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等你适应了,也就觉得像杀鸡一般简单。”
没有鄙视,没有揭短,反而安慰她,不由自主的,她对她渐渐放松了警惕。
“那你呢?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为什么要每天与这些打交道?”好不容易压下胃中的不舒服,她声音沙哑的看向沫舒:“我看你也没多大。”
沫舒身子一震,红唇紧紧的抿起,目光倏忽变冷:“我要报仇!”至于报什么仇,她没有说,夏侯霏自然也不会去问,两人沉默了片刻后,沫舒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六个人已经化为须有,咱们走吧?”
“难道不回去看看他们?”怎么说那些人也是因为保护她,既然她们脱困了,自然要回去看看才是对的。
却没想到,沫舒微微一愕,眼底似有冰霜凝结:“您在与属下开玩笑吗?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而我们共同的责任就是将您平安的送回去,至于其他,早在他们从事这份工作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生与死。因为我们每执行一次任务,不是生,就是死,不是成功,就是失败,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刚刚还觉得她冷静,够睿智,怎么一眨眼,就愚蠢的可以?
沫舒的冷漠,让夏侯霏脸色一沉:“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这句话,您还是等您有了这个能力再说吧!”沫舒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她架起,强行带离:“别以为咱们现在就安全了,如果这个大公主真的想要致您于死地,只要您出府,那就会有危险,这次三十几人,下一次,说不定会更多!这个时候您该想的是怎么脱离危险,而不是心慈手软的跑回去‘拯救’他们,因为,您那不是‘拯救’,而是再度将他们置身于危险之地,本来没死的,说不定会因为您的这一回,而彻底死绝。在您没有绝对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因为,如果您出了意外,而他们活的好好地,回到太子那里,还是死路一条,这就是隐卫,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对待敌人她能够做到心狠手辣,但对于这些为了她而拼掉性命的隐卫,却莫名的内疚与自责!这样的心情,沫舒自然明白,但这就是他们的命,所有隐卫的命,如果想要改变彼此的夙愿,那就只有让自己变的更强,就像她自己一样!
跑到一半儿,遇到接应他们的人,意料之中的,从府里带出来的,连着车夫在内的十一名隐卫,全部死绝,而对方,也没落到好处,三十四人,全部死亡,加上追杀她们而去的六个人,整整四十人。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五十一条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不管是敌是友,夏侯霏心中对澹台紫英的恨,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点!
沫舒向蔺沧溟汇报情况之时,一五一十的道:“属下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让太子妃尽可能的身临其境感受这份危险,意外的,她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胆怯,甚至还反应机敏的洒出毒药,麻痹对方。虽然属下不明白为何这六人会同时中招,但结果总归是好的,就连最后,太子妃也没能忘记那些为了救她,而牺牲的隐卫。属下觉得,太子妃很勇敢,起码,已经超出了属下的预料!”
“那六个人之所以上了她的当,无外乎外界对她‘草包’的传闻,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迦蓝声音低沉,眼底满是担忧。
蔺沧溟弯唇一笑,凌厉的眸子落在沫舒的身上:“她那叫勇敢吗?她那叫没脑子,若不是遇到一些比她更糟糕的杀手,她那条命恐怕根本就指望不上你去救。你刚刚说什么?她要去小李庄?”
沫舒身子一震,低敛下眉:“回太子,太子妃的确要去小李庄,但属下并没有问原因,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蔺沧溟冷笑一声,朝她挥了挥手:“这半年,你负责将她的能力提高上去,既然她想要逞强,那就给她逞强的条件。”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教训,夏侯霏在府里窝了半个月后,终于坐不住了,直接去了隐溟楼,要出门令。虽然她被蔺沧溟禁了足,但并没限制府里自由活动,碍于她太子妃的身份,自有人恭恭敬敬的将她带到了蔺沧溟面前。
“我要出去,让我躲在府里面做缩头乌龟,太怂了,那个劳什子公主不是想杀我吗?让她来!”孩子气的话让蔺沧溟眉头皱的死紧,本来不想搭理她,可她这般没完没了下去,最后为她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索性放下手中的笔,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怎么?想通了?这次不怕连累人了?”
夏侯霏被他戳中痛处,俏脸憋得通红的瞪着他:“我就不明白了,我不就是为他人着想了一下吗?怎么就罪不可赦了?你至于跟我较真到现在吗?难道那些人在你眼里就是该死的吗?他们是在为你卖命啊,你怎么可以这般心狠?”
蔺沧溟扬了扬眉,弯唇一笑,遗憾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有想清楚,带下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带过来!”
“蔺沧溟,你别太过分了,我到底错在了哪里?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看来,之前对你的培训全打了水漂,这才多少天?你就给我打回原形了?我说你遇事之前能不能想想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能不能眼光放长远一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逞什么威风?需要你去逞吗?你自己也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年代,那为什么你就看不明白这一点呢?技不如人注定要遭淘汰,你是他们的主子,他们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至于牺牲,那只能证明他们技不如人!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居然还想回去救她们,夏侯霏,你是有三头六臂呢,还是有无数人在后面跟着?就凭你们两个弱女子,就想去救人?自不量力怎么写知道吗?他们豁出生命去救你,关键时刻你反而跑回来救他们,这个结果你可曾想过?”
“最后,你们会同归于尽!你这不是同情心泛滥,你这是愚蠢,是无知!如果你再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就算你有再多人保护,也难逃一死,因为,你的心是缺的,缺的!”蔺沧溟悲催的发现自己娶回来的不是娘子,而是孩子,一个根本就分不清阶级观念的孩子。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女,对这个世界的陌生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初识时,她莽撞、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全凭自己的一腔热血。
入府后,经过他的局部培训,她的性格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将她的观念、思考的习惯以及本能之下的反应全部矫正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比如现在,就比如这次的遇袭,她必须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才能保证在将来让他无后顾之忧。他不明白,她明明经历了那么多,性格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沉闷安静,反而张扬中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狂傲,就算是失忆,这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他哪里知道,如今的夏侯霏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事事逃避、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儿了,她的灵魂已经被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人所取代。琴瑟打小就聪明,再加上她家庭条件优渥,父母从小就卯足了劲儿的培养她,直至她毕业。别人的童年都丰富多彩,有小伙伴友爱,有父母兄弟的疼爱,而她除了读书外,就是钢琴、小提琴、舞蹈等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有时候比大人还要忙。在她的内心里,有着对同龄孩子的向往与憧憬,如今穿越了,一切就好像回到了童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与这些人说话做事就都以一种‘我是孩子我怕谁?’‘童言无忌’的心态表达,却全然不知,在古代,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这种在蔺沧溟看来低级的阶级表现,是不允许发生的。
可惜,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要让一个现代人接受这种观念,无疑需要一个过程。
而夏侯霏真正的成长与历练,恐怕还需更长的时间,起码在现如今看来,她更像一个孩子,一个思想、想法全凭自己喜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有时候,不是她不懂,而是她身体上本能的拒绝去思考,拒绝回到曾经那种24小时连轴转的苦命时期。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既然已经穿成了一个孩子,那么就要做孩子做的事,说孩子说的话,这才对得起她的稚嫩与青涩。当然,前提条件是她必须托生在一个有足够背景的家庭,否则她的任性,只会给她的家人带来毁灭性的的打击,无疑,而今的太子,就是她有力的后盾!有了这个强大的后盾,她才能把曾经未曾体验过的生活重新体验一把,这样才不枉她穿过来这一回,这样,她的人生在会圆满,才会不留遗憾!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有着二十多岁成人的脑子,却总办着这么多不靠谱的事的原因所在!
大概是蔺沧溟脸上的严肃让夏侯霏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蔺沧溟对她咆哮期间,居然奇迹般的不再反抗,不再顶嘴,而是安静的听着,紧抿着红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