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松峰上,剑阁内。
清风子盘膝而坐上首处,底下魏子宇低头跪地,气氛很是凝重。
自从清风子回到剑阁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冥想,他仔细的把当时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想不出结果。莫凡只是新入门的弟子,资质他大体也看到了,平庸二字尽可诠释。可他究竟为何能用出“化龙”,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许久,清风子缓缓开口,道:“子宇,那小子确实只看你使了一遍,就学会了?”
魏子宇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道:“是,师傅,弟子就用了一遍。”
“嗯。”
清风子继续道:“好了,你下去吧,你师叔那里,我会去说情,记住以后切不可意气用事,同门之中争斗,若是出现伤亡,我也不好跟掌门交代。”此时清风子已不在多想,此事错综复杂怕是另有内情,那小子若是奇才,日后定有他大放光彩之时,倒那时再于拉拢也不晚,急于一时怕是要多生事端。
魏子宇一听,如蒙大赦,立即叩首道:“是,徒儿谨记教诲。”说完,便退出了剑阁。
“可恶,若有下次,必定取你性命。”
剑阁门外,魏子宇心中依旧对此事难以释怀,他太过孤傲,自入门以来,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可偏偏莫凡这个傻头傻脑的呆子,不仅让他在小师妹面前丢了颜面,更是让清风子一阵呵斥,这种屈辱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承受。
“唉。”
清风子一阵叹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挥,一柄古铜色仙剑便出现在手中,他轻轻抚摸着剑身,喃喃的道:“阿玉,子宇自幼聪慧伶俐,甚是讨人喜爱,可终究杀心太重难成大事,我几次欲要将他引回正途,却是难以下此重手,这样放纵于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在魏子宇气愤难平之时,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远方一闪而过,魏子宇眼前一亮,立刻御剑追了上去,喊道:“小师妹,等等我。”
正在御剑飞行的韶婉儿,听到魏子宇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头道:“师兄,你怎么在这?师叔那边没事了?”
魏子宇一听,韶婉儿居然如此关心他,令他心中一阵激动,道:“没事,师傅骂了我几句就让我出来了,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韶婉儿神色一暗,缓缓得道:“没,没去哪。是我爹,我爹让我去跟四师叔请罪,他已经先一步去了。”
魏子宇闻言,原本还在笑的面容,忽然一沉,道:“请什么罪,昨日就是那呆子的不对,谁叫他要阻拦小师妹的去路。”
韶婉儿没有答话,其实昨日见到莫凡的惨状,她就已经后悔莫及了。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居然让莫凡差点丢了性命,幸亏丹云子来的及时,若要再晚半步,恐怕自己就是一死,也难以弥补过错。
很久,韶婉儿才开口,道:“师兄,此事端的是婉儿错了,这番请罪,我也是心甘情愿,师兄勿要再多言,婉儿这便要走了。”
韶婉儿的话刚落下,不过又似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师兄,修道之人应当胸怀宽广兼济天下,你杀心太重,若不早日回归征途,怕是要多生劫难。婉儿言尽于此,你当好自为之。”说完,脚下仙剑发力,在空中划过一道长虹,韶婉儿便消失在原地。
韶婉儿与魏子宇自幼一起长大,平日里魏子宇为人确实有些高傲,面对师弟师妹,口舌狠毒,平日里切磋武艺,也是下手颇重。虽是如此,可在她的面前,却一直都还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所以韶婉儿一直也没太在意。直到昨天与莫凡那一战,韶婉儿清楚的感觉到,魏子宇身上所发出的杀意,那种深入骨髓的丝丝寒意,竟是那样可怕。而这一切,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新人,他居然能够痛下杀手,亲眼目睹一切的她,也就此对魏子宇产生了那么一丝间隔。
“该死,混蛋。”
见韶婉儿就这么走远,魏子宇爱慕之心受挫,于是破口大骂起来,“不就是一个木头疙瘩吗,玄天四派中,剑派最为强盛,我魏子宇为剑派首席入室,竟比不过一个傻子,我,我,我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先不说魏子宇如何撒泼叫骂。且说韶婉儿来到珑月峰的药房后,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屋内,气氛很是凝重,清风子坐在一旁,紧盯着床上的莫凡,不言不语。而一旁的丹云子,正坐于床前,手中银针一根接一根的刺了下去,韶婉儿没敢多言,轻步来到清风子身边,低头站在那里。
当丹云子施完最后一针时,为莫凡轻轻的盖好了被子,转头示意清风子去外面说话。就在丹云子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韶婉儿看到了莫凡的脸庞,此时的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出许多细口,眼圈乌黑,看似失血过多,脸上许多细小的伤口纵横交错,实在是惨不忍睹。
见到莫凡如此模样,韶婉儿心中一紧,只感觉一阵鼻酸,点点银珠自眼眶流出,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宁折不弯的呆子,才会变成如此模样,为什么会这样,当初你若是肯退让一步,哪怕说句软话,也不会,也不会变成那个这般模样。
清风子见丹云子走了,随手拉着韶婉儿也走出了房间,屋外丹云子正望着桌上的茶壶发呆,清风子走上前去,道:“四弟,那小子伤势如何了?”
丹云子没有抬头,轻声道:“命是保住了,但心脉已碎了大半,就算能够医好,恐怕下半生也离不开那间屋子了。”
“啊?”
韶婉儿惊呼一声,随即哭着道:“师叔,师弟,师弟他,是不是.”
此时的她已是泣不成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师叔,我知是我一时任性,才让师弟遭此横祸,还请师叔重重责罚。”
丹云子依旧面无表情,缓缓的道:”凡儿自幼久居深山,没见过世面,若不是那****除妖巧遇,恐怕还无法相遇,可相遇既是有缘,我便收了他做弟子。虽说时日不多,可这一路走来,凡儿随我除恶鬼,断情殇,不惧生死,心怀慈悲。虽说为人木纳,可却耿直守诺,我不懂,同辈的师弟,你们,你们是如何能下的如此毒手。”
平复了一下心情,丹云子继续道:“我待凡儿为己出,今日之事多说无益,我丹术派虽人丁稀薄,可就算我殒身至此,也要为我儿讨下这份公道。”
清风子听得出来,丹云子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闻言,眉头一皱,道:“四师弟,这话有点过了吧,我们数十年的同门之谊,难道还抵不过你这个入室弟子?”
“哼。”
丹云子冷哼一声,道:“同门之谊?玄天四派貌合神离,外人不知,三师兄你难道也老糊涂了?”
“你”
清风子无语,外人看来,玄天宗强盛一时,门下弟子无数,可这一切辉煌的背后,又有多少腥风血雨?争名逐利之心,人皆有之,些许薄利都可打的头破血流,更何况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门之位?
就待二人争论不下之时,门外韶景天走了进来,道:“四师弟,三师弟,你们这是再吵什么?莫非是你那弟子得伤,好的差不多了?”
丹云子本就火大,此时韶景天一来便说起了风凉话,着实令他的怒火烧到了头顶,没好气的道:“我当是谁呢,二师兄大驾与此,我等莫不是还要跪拜接迎?”
面对丹云子的冷嘲热讽,韶景天没有半分不快,依旧笑着道:“师弟还有闲心打趣我,看样子是真的好了,那我这些个仙草,也没了用处,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仙草?”
丹云子眼前一亮,立刻上前道:“师兄哪里话,是我的不对,那仙草。。”
韶景天笑呵呵的道:“四弟还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性子。”
话刚说完,韶景天便看到一边跪在地上,哭的双眼红肿的韶婉儿,立刻道:“四弟,这事没我女儿什么事吧,她可是受害者,被某人的某徒弟,吓得一晚上睡不着,凤儿一夜直扭我耳朵,说我没本事,让女儿遭此惊吓,你看到现在都没消肿。。”
看着喋喋不休的韶景天,丹云子当真是心急如焚,于是打断道“师兄,哪个你的家事我不想听,那个仙草。。”
“哎,我说四弟,你怎么这么没耐心,你先听说说完啊,说到哪了?哦对,你看这肿的,当真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啊.。”
这时,跪在地上的韶婉儿也看不下去了,父亲哪里都好,就是惧内,而且还是个话痨,有时候一打开话匣子,啰啰嗦嗦的能说一整天,可眼下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道“爹,你要再乱说,我回去让娘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呃.”
韶景天闻言,立刻闭了嘴,将背后背着的包裹接了下来,打开以后,里面全是些锦盒,长短不一,只见他将这些锦盒全都倒在地上,道:“四弟啊,这些都是婉儿的娘亲叫我带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看看有用没用。”
丹云子没在理会韶景天,一把将锦盒揽到身边,随手挑了一个打开后,顿时一阵清香迎面扑来,向里瞧去,只见一颗儿臂粗的人参,赫然躺在里面。
这人参与寻常大不相同,肤色曾暗紫色,头生九点朱红,四肢齐全,更为奇特的是,眉眼如真,须发修长,面容安详宁静,宛如一个闭眼冥想的老者。
丹云子细细打探后,不禁大喜,道:“这是,这是紫气参精?有救了,我儿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