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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十年前的那个人

去天地牡丹,方易和钟灵二人自然是要路过厨房的。

经过热菜厨房的时候,方易下意识的往里面一望,却是正好和贾云贺的眼神相对。

“算你好运……”

看着贾云贺一张一合的嘴唇,方易也就大概能够判断出他想要说的话了。再一看,站在贾云贺身边的却是自己的老冤家,周海。而周海就没有贾云贺那般冷静了,瞪着自己的双目之中,有的仅仅是熊熊的怒火……

方易绝对有理由相信,现在周海就是吃了自己都不解恨。

尽管在东海酒店树敌,但是方易却是毫不在乎。一个在厨师界闯荡的人,要是没几个敌人,那还真是没什么存在感了。更何况自己和周海之间的恩怨完全是自己被动形成的,就更不需要有什么想法了。

“岂可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继续走,错开贾云贺和周海的目光后,方易不由得出声感叹。

“你这是怎么了?”见方易没来由的感慨,钟灵不禁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方易摇摇头,调笑说道:“钟经理蕙质兰心,想必今天的事情你也能猜出个大概吧?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战斗命?这才来东海几天啊,就交下了两个敌人……”

见方易这么说,钟灵却是沉默了。

眼下,两个人都不说话,只管往前走。

末了,天地牡丹就在眼前,可就在方易即将迈入包房大门的时候,却是被钟灵叫住了。

“方易,你知道的,厨房规矩众多,而我又是个外人,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方便插手。总之,总之你以后小心点贾云贺吧,我总感觉那个家伙不太简单。”

对于钟灵善意的提醒,方易则是显得有些错愕。

“这是在担心我吗?”

猛然间,方易心头却是飘出这个想法,猛甩了甩头,将这股自认为不可能的思想甩开,方易笑着说道:“那就谢谢钟经理了,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更何况,我方易面前的困难那就多了,一个贾云贺,怎么能让我退缩呢?”

说着,方易还朝钟灵眨了眨眼睛,随即便不再犹豫,直接走进了天地牡丹。

一进屋,方易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当目光停留在沐云曦身上时,不由得有些讶然。

“好巧……”

显然,方易已经认出了眼前的沐云曦正是自己在来东海时,和自己同坐一辆火车并且还坐在自己对面的美女。

虽然认出了沐云曦,但是方易却并没有打招呼,只是朝对方友善的笑了笑。

而沐云曦,在方易走进来的一瞬间便是低下了头。

沐云曦自然是想起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如果在火车上那个背着青铜大锅的年轻小伙子能够做出这道酒香腾云盘龙鳝,自己就嫁给他。

这番话,自然是沐云曦内心的玩笑之语,但是令他想不到的事,世界就是这么奇妙,那道彻底征服了自己的舌头的美味竟然真的是那个小伙子做出来的,而且,自己现在竟然还见到自己刚才说的,想“嫁”的人!

如此下来,沐云曦自然是尴尬的很,脸红红的低下头去不敢看方易。

“你就是做这道菜的人?”方易和沐云曦之间的故事,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众人都是只顾着打量方易,却是没有注意到沐云曦的异样。

“没错,是我。”方易点点头,说道:“感谢大家的品尝和赞美。”

“不错,不错。”孙老笑着说道:“如此年轻,但却能够拥有这样一番厨艺。果然不简单,不知道小兄弟师承何处?”

见对方打听起自己的师承了,方易不由得加了小心。眼前这个面目慈祥和蔼的老头,应该就是王维和台柱子等人称之的孙老,也就是东海美食协会的副会长。据王维所说,这位孙老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厨师,说不定就是南北派厨界中的一员。

想到这,方易说道:“老人家谬赞了,没什么师承,不过是家传罢了,小的时候和家里的老人学了几手。”

方易说的很含糊,看似回答,但是却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一丝消息。其实并不是方易有意隐瞒,只不过是因为事出有因罢了。早在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方老爷子就是再三的嘱咐过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透露出自己方家传人的身份。

而眼下,在整个东海,知道方易真正身份的也就只有顾同一个。

长辈嘱咐在先,方易自然是不能违背的。

“原来如此。”孙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酒香腾云盘龙鳝这样失传的菜式,小兄弟都能从家传之中学到,想来小兄弟的家中必定不平凡啊。”

显然,孙老对方易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而对方话语中的遮挡之意自然也是瞒不过他的,不过没办法,对方有意隐瞒,自己也不能逼人家不是。

“小兄弟,你不想说,老头子我也不问了。”孙老一下戳破方易的小算盘,爽朗笑道:“其实你今天做的这道酒香腾云盘龙鳝,老头子我在三十年前是有幸品尝过一次的,而今天,你又做出了这道菜,不知道小兄弟今天能否给我们讲解一下这道菜的制作过程呢?”

孙老的话,显然道出了众人心中所思。

“没问题。”方易点点头,说道:“其实这道菜,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而厨艺也往往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也就简单许多了。酒香腾云盘龙鳝,分为三个步骤,也就是酒香、腾云、盘龙这三样。但是在制作过程中,我们往往是反过来做的。”

说着,方易近身上前,走到桌前指着自己那道菜说道:“至于这第一点盘龙,其实很简单,在坐的各位都是世道名家,想必都瞒不过大家的慧眼。我只不过是在经过精确的计算之后,利用鳝鱼自身脊椎骨的特点加以刀功辅助,从而达到造型的目的罢了。”

“小兄弟太谦虚了吧,这样的刀功和洞察力,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哟。”桌边的一个胖子不禁放声笑道。

“那……那腾云呢?”说到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方易的沐云曦却是小声问道。

回头看了沐云曦一眼,方易解释道:“腾云也很简单,我在鳝鱼的腹部开了一个三角口,再将其掏空,然后用小号钢锥均匀的扎出一个个小点,最后用蒸笼来蒸。因为蒸笼的热量和蒸汽是自下而上,而在制作食物的时候,食物的底部也是最先受热的一块,反观蒸箱则不同,除底部外则是从食物的四周均匀受热。因为黄鳝的底部有小孔,这样蒸汽就能从小孔中进入,蕴藏在鳝鱼的腹部,再加上热胀冷缩的原理,鳝鱼肉在成熟的过程中,小孔会因为受热的缘故而闭合,肉眼难见。”

“原来腾云指的是蒸汽。”沐云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小孔虽然因为鳝鱼肉挤压的原因趋于闭合,其实还是有些细小的缝隙的,到时候蒸汽就会从那些细小的缝隙之中以及穿透脊椎骨自上部流露出来,而这样,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对不对?”

方易笑着点头,夸赞说道:“真聪明,你解释的很对。”

见方易夸奖自己,沐云曦不由得扬了扬脖子,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一名美食杂志编辑,虽然我不会做,但是刚才听你那么一说,多少还是能猜出一点的。”

“那酒香呢?”刚才搭话的胖子问道。

说到酒香,方易正了正神色,说道:“酒香,正是这道菜的精髓。酒香腾云盘龙鳝的酒,一定要用酿制的窖藏酒,这样的酒,陈年入味,香气扑鼻。在蒸制的过程中,我用新鲜的荷叶将酒包起来,放在鳝鱼下方,最后再将整个笼屉四周完全密封。这样一来,荷叶的清香味道就会掩盖住酒的辛辣味道,而又由于笼屉四周密封的缘故,酒香不至于飘散的太快,只要有一定的时间做基础,这道酒香腾云盘龙鳝就做成了。”

方易解释的很简单,但是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等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是十分考究厨师的功夫的。

孙老拍了拍手,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曾经的宫廷御膳,看似简单,实则每个步骤都内有乾坤。不过小兄弟,说到这酒香,你还真是差了一筹。”

见孙老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方易不由得问道:“愿闻其详?”

“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孙老问道。

见孙老的然岔开话题,方易自然有些疑惑,但是嘴上却说道:“方易,方方正正的方,容易的易。”

“原来如此。”孙老若有所思的笑着点头,说道:“刚才我老头子说过,我在三十年前就品尝过这道菜,小兄弟你就不好奇当年做这道菜的人是谁?”

“世间隐士奇人何其多,想必会做这道菜的人也很多,绝不单单只我一人。而前辈所说的是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我都没有出生呢,又有什么好奇。不过既然前辈刚才说了,我的酒香比别人差一点,想必前辈说的就是此人吧?”

“没错。”孙老点点头,含笑说道:“三十年前做这道菜的人,和你是本家,也姓方,他叫方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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