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中学大门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非常惬意。
住在学校里,多么自由啊!
我不时地这样想着,还叹息自己怎么不早点成为中学生。那份自由简直就是刚长的翅膀,下课铃一响,我的翅膀就呼呼啦啦地把我带到小卖部或者校园的某个角落。
真是幸福得要死!角落里的我,经常这样赞叹自己的生活。
日子在这种悠闲自得中滑翔了快一个月,直到第四个星期,聊天接力赛的开始。
星期二。早上。第二节下课,本来是广播操时间,也是我躲进角落里享受的时间。英语老师叫住了我。
有事啊?
没事老师就不能和你聊聊天吗?
于是就聊天。
从学校到家里,从课堂到课外。聊天结束,上课铃响起来。我走进教室。是语文课。
整节课里,我提不起一点精神。嘴巴成了生产唾液的机器,我不停地吞咽着,又往地上吐,都无济于事。那唾沫大有非淹死我不可的架势。
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了。我把自己当作一支箭,猛地从座位上射了出去,校园里的某个角落就是靶心。
罗阳!语文老师在叫。
箭在喊声里落地。罗阳是我的名字。
又是聊天!直到第四节上课铃声响起。
第四节还是语文课,我的精神更加地颓废,是魂魄不在身上的那种。整节课我就是一滩烂泥,瘫在课桌上。
终于盼来了下课铃,我又一个箭步离弦,就要起飞。还是让语文老师叫住了,我双手捂住“大前门”说内急,老师说,走,我也去。
和老师双双走出WC的时候,老师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我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那顿饭,语文老师买单,菜很丰盛,可是我实在咽不下去。好象是食堂师傅忘记了放盐,又好象是没放味精。
饭后,英语老师及时出现在我面前,说,早上的课你听得不够认真,咱们补补去……
补英语是借口,找我聊天才是目的:从我残疾的爹聊到离家出走的娘,从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聊到六年级的英语老师,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预备铃声响起。
数学老师打英语老师办公室门口经过,“顺便”把我带进课堂。
我哪有什么心思上课啊!我已经预见到了,数学老师在课间也要找我聊天的,果然不出所料!
接下来找我聊天的是,劳技老师、体育老师、社会老师、信息老师、自然科学老师……总之,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参加了这场聊天接力赛。
聊天接力赛开始的那个傍晚,英语老师,我们的班主任,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A、我暂时搬到他的房间,B、他暂时搬进我们的寝室。我弃权,老师就住进我们的寝室。
天一亮,新一轮聊天接力赛开始。这种让我倍感颓废的日子,一直延续了将近两个月!
看到萎靡不振的我,老师们不时会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不分昼夜地陪伴着你不?
我当然知道!
开始回答这个问题时,我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和怨恨,后来,慢慢地只剩下理解,最后完全被感激所取代。因为,我长达四年的烟龄终于被聊天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