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江,44岁,原“大舜”号轮水手,目前在“盛鲁”号轮船继续水手工作。
“大舜”号轮启程之前,我正在安排底层车辆,一辆江苏南京的苏联嘎斯车开了进来,我给他安排在最右边。在和司机有一搭无一搭的谈话中,司机一句“我这车烧汽油”给我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出事后,一看到江苏南京的车,我的心就一紧。安排了61辆车,检查了一遍,我盖上了舱门。“大舜”轮在行进过程中,船体摇晃挺厉害。16时,轮到我值班了,我从休息室走到驾驶台,刚进屋,就听到船长说船已经调头,正在往回返呢。我就想这么大的风浪往回返也是对的。刚想问问工作怎么干,火警响了,“老纪,快跟我走!”我答应一声跟着二副周国兴就往船尾跑。二副一手拉开船尾底层舱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隐约能看到火苗,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根本进不去人,几名水手不停地向底层泼水。不知为什么,我脑海里总显现出江苏南京的货车,似乎当时让它上船,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为防止二层起火引起客舱混乱,我拿速冻枪给底层甲板降温。但尽管这样,火势还是无法控制,人穿着皮鞋走在地板上,都能感到火热,“大舜”号轮不久就失去动力。求救信号发出后,抢险的船只赶到了,却因为风浪太大无法靠近。
大约22时,乘务员将穿好救生衣的乘客全部安排在甲板上,等待救援。浪不时将冰冷的海水打上船,加上寒风,不少乘客冻得受不了又跑回客舱。这时,我仍继续拿速冻枪向舱内嗤水降温,后来高温实在无法控制,我也来到甲板上。
23时30分多,“大舜”号轮船体向左倾斜,这次倾斜幅度很大,所有乘客都被晃向左边。不好!我感到“大舜”号轮无法平衡,我开始向右爬,靠着熟悉船上通道和设备,我爬得很快。“大舜”号轮左倾的幅度越来越大,接近90度了,身边的人不停地直挺挺地掉进海里,像极了“泰坦尼克”号沉船的情景。“抓紧!”我冲着滑下去的乘客喊,自己也紧紧抓住右边船舷的栏杆。“大舜”号轮倾覆的时刻,我幸运地站在倒扣的船弦边。
定定神,我看到不远处就有“大舜”号轮自动弹出的救生筏。我游过去,此时筏上已有3个人,其中就有惟一获救的女士董颖。“大哥,你把手伸过来!”极度的寒冷使我体力有些不支。董颖趴在救生筏上大声叫我,我伸出手,把住救生筏的边,却几次没有上去。董颖和另外一名男士用力将我拉了上去。在生死关头,如果没有人拉我一把,我不会活下来。
海军“686”号船听到我们的呼救和哨声,向我们开过来,将救生的缆绳和橡皮圈丢下来。抓住橡皮圈,我将它套住救生筏上的一位男士。“686”号船上的几个战士将我拽了上去,我终于获救了。到船上,我发现救我的董颖没在船上!董颖还在筏里!她没上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咋搞的,竟把董颖独自漏在筏上。的确,当时天黑,在海上救生筏里看不清人,可她好好的怎么也不喊一声呢?
后来,董颖随着救生筏漂到牟平岸边,被当地云溪村的村民救起。我获悉后,特地找到董颖,把她请到自己家里做客。我们这些幸存者,这几年每年都会联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这次海难事故变得亲如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