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德国哲学家,出生于今天德国西南部符腾堡州首府斯图加特。
黑格尔的哲学非常艰深,有限事物外观上的自立性,在他看来是幻觉;他主张,除全体而外任何东西都不是根本完全实在的。但是他不把全体想象成单纯的实体,而想象成一个人们应该称之为有机体的那类的复合体系。
本篇是1816年10月28日黑格尔在海德堡大学的演讲。
黑格尔在哲学史里,我们立即可以看到,如果从一个恰当的观点去看它的题材,它自然会引起我们很大的兴趣,但是即使它的目的被了解错了,它仍然具有它的兴趣。甚至一般人对于哲学和哲学史的目的愈是看错,这种兴趣的程度好像反而愈益增加。因为哲学史里人们特别可以推出一个足以证明哲学这门科学无用的理由。
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正当的要求,即对于一种历史,不论它的题材是什么,都应该毫无偏见地陈述事实,不要把它作为工具去达到任何特殊的利益或目的。但是像这样一种空泛的要求对我们并没有很大的帮助。因为一门学问的历史必然与我们对它的概念密切地联系着。根据这些概念就可以决定那些对它是最重要的最合适目的的材料,并且根据事变对于这概念的关系就可以选择那些必须记述的事实,以及把握这些事实的方式和处理这些事实的关点,很可能一个读者依据他所形成的什么是一个真正国家的观点去读某一个国家的政治史,会在这历史里面找不到他所要寻找的东西。在哲学史里尤其是这样,我们可以举出许多哲学史的著述,在那里我们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到,就是找不到我们所了解的哲学。
在别种历史里,我们对于它们的题材有一个确定的概念,至少对于它们的主要特性我们是有确定概念的。我们知道它们是关于一个特殊国家、特殊民族或人类一般的历史,或知道它们的题材是数学、物理学或艺术、经书等。但是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与别的科学比较起来,也可以说是一个缺点,就是我们对于它的本质,对于它应该完成和能够完成的任务,有许多大不相同的看法。如果这个最初的前提,对于历史题材的看法,并没有确立起来,那么,历史本身就必然会成为一个游移不定的东西。只有当我们能够提出一个确定的史观时,历史才能得到一贯性,不过由于人们对它的题材有很多不同的看法,这样就很容易引起片面性的责难。
这个缺点只是由于从外面去考察历史的叙述才产生的。但是却另有一个较大的缺点与它相联结。如果对于哲学有了不同的概念,那就只有真的哲学概念,才能使我们理解那些根据哲学的真概念从事工作的哲学家的著作。因为在思想里,特别是在思辨的思想里,把握哲学内容是与仅仅了解文字的文法意义,和仅仅了解它们的表象或感性范围里的意义很不相同的。因为我们可以知道很多哲学家的论断、命题或意见,我们可能很辛勤地去寻求这些意见的根据,或是去推究这些意见的后果,然而我们这样辛勤地所做的一切也许还没有得到主要之点——没有透彻理解那些命题的哲学意义。因此我们并不缺乏卷帙繁多、甚至广博的哲学史,在这些哲学史里,他们所费力寻求的关于哲学实质的知识反而没有。这样的哲学史家有点像某种动物,它们听见了音乐中的一切音调,但这些音调的一致性与和谐性,却没有透进它们的头脑。
上面所说的这些情况,使得在哲学里,比在任何别的科学里,更必须先有一个导言,把需要讲述的哲学史的对象首先正确地加以规定。因为假如我们对于一个对象的名字虽很熟悉,但还不知道它的性质,我们怎样开始去研究它呢?像这样搞不清楚哲学的性质就来研究哲学史,除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凡是遇着有哲学这个名字的东西就去寻求并采取材料外,便没有别的指导原则了。但事实上如果我们不采取武断的方式,而采取科学的方式去规定哲学的概念,那么这样一种研究也就是哲学本身了。因为哲学有这样一种特性,即它的概念只在表面上形成它的开端,只有对于这门科学的整个研究才是它的概念的证明,我们甚至可以说,才是它的概念的发展,而这概念本质上乃是哲学研究的整个过程的结果。
所以在这个导言里,我们同样地陈述了哲学的概念和哲学史的对象的概念。同时这个导言虽只涉及哲学史,但所说的话也同样适用于哲学本身。在导言里所说的并不是一些已经完成的定论,而只是必须通过研究哲学史本身才可以得到辩论和证明的原则。只有根据这样的看法,这些序言式的说明才可以被放在武断假定的范畴之内。但是一开始就说出须经长篇证明才可以达到的结论,其意义只能在于事先说出这个科学里面最一般性的内容的纲要。这种辩法可以帮助我们撇开许多由于人们对于哲学史的通常成见所引起的问题和要求。编按:本篇是黑格尔1816年10月28日在海德堡大学的演讲,在那样的时代,能保持理性的激情与思维的审慎反省,对于空疏与虚骄的当下时代哀鸣会有怎么样的启示?“时代的艰苦使人对于日常生活中平凡的琐屑兴趣予以太大的重视,现实上很高的利益和为了这些利益而作的斗争,曾经大大地占据了精神上一切的能力和力量以及外在的手段,因而使得人们没有自由的心情去理会那较高的内心生活和较纯洁的精神活动,以致许多较优秀的人才都为这种艰苦环境所束缚,并且部分地被牺牲在里面。因为世界精神太忙碌于现实,所以它不能转向内心,回复到自身。”成为了振聋发聩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