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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美洲西北海岸印第安人

住在从阿拉斯加到普盖特(PugetSounod)海峡这一狭长的太平洋沿岸的,是具有下面特征的印第安人:他们精力充沛并且目中无人,他们的文化中看不到任何的共同秩序。该民族明显区别于周围部落的是,它有一种远远超越其他民族的热情。它的价值观与平常所接受的那些价值观不同,而且它的动力也与我们所赞美的那些动力不同。

相对于一般原始民族来说,他们非常富裕。他们的文明正是建立在这充足的财富之上,且这财富并非要艰苦的劳动才能获得。他们的主食是鱼,他们借助大网从海中捕捞。他们或者把娃鱼、鳕鱼、大比目鱼、海豹、烛鱼等晒干贮存起来或者从它们当中提炼出油。那些误入海滩的鲸鱼也被他们利用,住在南边的部落有时也捕鲸。大海是他们生存的重要而必需的条件。群山与海岸相接,耸立在海滨之上。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再满意不过了。无数的岛屿坐落在深深的犬牙交错的海岸侧面,这些岛屿使海岸线的长度增加了三倍,而且附近的水域也很安全,对于太平洋未驯服领域的航行起到了保护作用。在这个地区生活的海洋生物闻名遐迩,世界上鱼类就在这个地带大量产卵,西北海岸部落对于鱼类活动周期的了解丝毫不差于其他民族对于熊的习性或播种季节的了解。他们只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对某种土地产品加以利用。如用砍下的大树建造房屋,或借助火和锛子等工具将树干挖空制作独木舟,紧靠海陆的通道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只了解水运这一种运输,而被砍的树木要飘到村里都要紧靠河流或海湾。

他们所用来交往的工具是独木舟,它适于在海面航行。他们有冒险精神,经常到各地去远航。各部落之间的名人相互通婚,所赠送的巨大的财产,要送到远在百里之外的海边,再由远方部落的载重独木舟来还礼。这些民族的语言存在几种不同语系,因此,大多数人都能够说几种相互之间没有联系的语言。当然,语言的不同并没有妨碍到对仪式所有细节的传播,也没有妨碍到他们共享的基本要素民间传说的整体性。

他们不依靠农业耕种就能满足对食物的需求。尽管如此,他们也种植二叶草或洋莓属植物,但面积很校木工、狩猎、捕鱼,是人们的三种主要职业。他们的房子是用木板做的,雕刻巨大的图腾柱,以单板做箱子的四周并雕花和装饰,造独木舟和木头面具,还有家具和各种器具。不借助斧铭等金属工具,他们就可将大杉放倒,劈成木板,他们也没有任何滑轮工具,唯一将它们运回村里的方法是水路,以此建起宽大的家庭住房。他们精巧地设计、巧妙地计算。他们熟练地将圆木劈成木板,用树干作为房柱和屋梁,懂得如何通过斜面打眼连接木板,所以从表面看不到接缝痕迹,依靠单棵杉树制成的独木舟可以在广漠的大海上通行无阻,且可容纳50到60人。他们的艺术狂放雄浑而带有异域情调,其成就高于任何一个原始民族所取得的成就。

上世纪后半叶,西北海岸的文化已经毁灭。因此,从功能文明角度来看,我们所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是关于一代人以前的那些部落的,我们只对温哥华岛的夸库特耳文化有着深入的了解。所以,这一文化的描述主要包含着对夸库特耳文化的描述,其细节有的来自于其他部落,甚至还有当时身处其中的老人的回忆,但现在这些人也已经不在了。

同大多数美洲印第安人一样,西北海岸的部落都属酒神型,只有西南普韦布洛人例外。他们举行宗教仪式的最终目的就是迷狂。领舞人,当表演进行到高潮时,就会失去正常的自我控制,进入另一种心醉神迷的状态。他将满口白沫,全身剧烈地颤抖,做出看似很恐怖的行为。有些跳舞人要求用四根绳子将其捆上,避免因疯狂造成巨大的损失。在舞蹈歌曲中,他们用超自然的奇物来比喻这种疯狂:

哦,绝对的超自然的朋友,

使人类理性泯灭的精灵礼物,

正使人们发抖战栗。

哦,绝对的超自然的朋友,

使人类理智毁灭的神明之礼。

使人们到处逃亡,背井离乡。

同时,跳舞人手里拿着通红的煤块舞动,嘴里发出阵阵狂呼。放肆地做出种种动作。他把一些煤块放入嘴里,另一些则扔向围观的人群,烧伤他们,并将他们的杉树皮外套点燃。一旦熊舞人开始舞蹈,人们便一起唱:

这个伟大的超自然物极度愤怒。

他将以双臂挟持人们使之痛苦铭心。

用牙齿将他们的皮肤、骨头吞食,

咬碎骨头和肉,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在表演中出错的跳舞人,被规定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熊扮演者就扑到他们身上,将其撕得粉碎。有时,这不是真实的,但传统教义规定,有些错误的处罚必须要严厉。在盛大的仪式上,扮演熊者的人身穿黑色熊皮,即使平常情况下,也在胳膊上套着带爪前腿熊皮表演。他们在火堆周围跳舞,用爪抓地来模仿熊的愤怒之情,与此同时,人们高唱熊舞人之歌:

我们怎样才可摆脱,

那周游世界各地的熊?

让我们悄悄地,

匍匐在地下。

用肮脏的秽物,

盖住我们的背部,

那从世界北部而来,

令人恐怖的大熊,

也许不会发现我们。

西北海岸这些舞蹈是团体间的表演,而个人要想加入,必须通过超自然的保护人。领会超自然神明的经验同幻象经验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在北美许多地区,幻象经验的主要内容是隔离斋戒、自我折磨、终生有益于他的守护神的经验。在西北海岸,个人领会神明很常见,它表明某个人有权力加入某个令人神往的秘密会团。与幻象的空洞形式相对应的是,人们认为神赐的迷狂是重点——对于拥有超自然力权利的人来讲,这种迷狂是必须的。

据说,在夸库特耳青年即将成为某一宗教会团成员时,神灵会将其掠走,弃于森林,并被隔离而居,处于超自然物的控制下。他于是禁食,目的是使自己憔悴,为归回时必须作出的疯狂表演做准备。整个冬季仪式,即那盛大的夸库特耳系列的宗教仪式,目的就是“驯服”那个浑身带着“毁灭人类理性之力”而归的新成员,这对于他回到世俗生活是必不可少的。

食人舞者的入会礼,对于表现西北海岸文化的酒神要旨最合适不过了。在夸库特耳中,食人会团的地位远在其他社团之上。在冬季舞会上,其成员获得最高荣誉。所有人要等他们动筷子后才能入席。对于人肉的渴望是去区分食人者和所有其他宗教会团成员的标志。他扑向旁观者,并咬下他们胳膊上的一块肉来。他的舞蹈表现的是对于“食物”的疯狂迷恋——这是一具准备好的尸体,由一妇女双手捧上。在重大场合,被杀掉的奴隶尸体就成为食人者的食物。

比较夸库特耳的食人族与大洋洲许多以食人为乐的部落或非洲许多以人肉为主食的部落风俗,存在很大的差异。夸库特耳人对于吃食人肉存在一种矛盾心理。当食人者站在他将吃的人肉面前,摇摇晃晃起舞时,他的歌回荡在合唱队中:

我将开始吃食人肉,

我的脸色苍白的死鬼一般,

我将吃下来自世界北极的一切,

给我人肉的食人者。

食人者牢牢记住从旁观者胳膊上咬下的皮肉的数目,然后强行将这些肉吐出。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咽下人肉。

他们认为从活人胳膊上咬下的肉是肮脏的,而更肮脏的是备好的死尸和奴隶肉体。在污秽之事完毕的四个月里,食人者被视为禁忌。食人者独自待在自己的卧室里,被一个熊舞演员看守。进食的餐具是特备准备的,禁忌完后,就将餐具毁掉。他饮酒也有要求,要么不喝,喝则每次四口,而嘴唇和杯子没有接触。他只能使用吸管和头状物工具。在较短时间内,他不能吃热的东西。隔离结束后,他重新回到人群中,还要装作将所有日常生活方式都忘记了。因此要对他进行走路、讲话、吃东西的训练。因为人们认为已经远离了这种生活,自然忘记了这种生活方式。即便他的为期四个月的隔离结束,他依然神圣不可侵犯。有一年的时间,他可以远离妻子、赌博,甚至什么都不做。传统规定,他有四年的孤独期。夸库特耳对吃人肉的矛盾心理,为源自可怕和禁忌之中的酒神式美德寻找到了适当的表现方式。

当新的食人者处于隔离期时,他取下安放在树上的尸体。经过曝晒,皮肤干枯了,他于是将它作为他在舞蹈中的“食物”。在隔离快结束时,其部落便为他加入食人会团最主要的入会礼,即冬季舞礼,做准备。根据他们仪式的特权,部落中的人们因此变得神圣。他们在人群中召来冬季舞礼的精灵,具有呼喊权力的人则表演各自超自然的迷狂舞。仪式尤其需要尽力和细心,因为他们的神力一定要足够大,可以将与传授神力的超自然物住在一起的食人者召回来,但一开始,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最后,整个食人会团用聚集起来的疯狂激起新入礼者的心灵,他在屋顶上的呼唤会突然传进人的耳朵。他很得意,推开房顶木板,纵身跳入人群之中。人们围住他的努力没有成功。他在火堆周围奔跑,然而消失在一道秘门中,只能看到他佩戴过的神圣的拇树枝条。所有会团成员跟在他的后面,向森林冲去,很快,他又出现了。他要像这样消失3次,到第4次,一位老人,即“诱饵”走到他的前面。食人者冲向诱饵,撕咬他的胳膊。这时人们将他抓住,带回到将举行仪式的房子。他疯狂了,撕咬他抓住的人。当走到仪式房时,他百般抵抗。最后,与他一道入会的、搬运尸体的妇女,带着尸体,赤身出现在他面前。她面对食人者,边退边舞诱他进屋。但他一动不动,最终,他又一次爬到屋顶,从已掀开的屋顶上,跳下房里。他疯狂地跳舞,不能自己,而且在夸库特耳人把它与疯狂联系在一起的特有的战栗中,肌肉抖动不已。

在食人者失去意识的期间,伴尸舞多次出现。或许,在冬季仪式中,最明显的酒神式技术是在他4个月的禁忌中最终驯服食人者和看门人。根据盛行于他们文化中的观念,它将超自然力用最极端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仪式是由四个承继了驯服食人者的超自然力的祭司来主持的。新会员得意的发了狂。当陪伴人想要将他抓住时,他疯狂地四下逃窜。狂乱使他不能跳舞。依靠各种驱邪仪式,他们尽量靠近这个神志不清的新会员。开始,他们想到了用火驱赶的方法,在他头上晃动燃着的杉树皮,结果是他倒地。然后他们又采用了用水驱邪术,根据仪式方式,用烧热的石头来加热水箱里的水,再象征性地将水撒到新会员头上。接着,他们模仿疯狂中的食人者,用杉树皮做成其形状,用火来焚烧。

但是,最后想到了使用经血来驱邪。在西北海岸,人们将经血看成世界上最污秽的东西。将处于月经期的妇女隔离,因为她们会使所有萨满习俗无效。不允许她们横跨溪流,接近大海,怕她们惹怒鲑鱼。虽然有萨满的治疗,但习惯性地将死亡看成是由于杉树皮房上经血的作用。因此为食人者驱邪的最后方法,是祭司将沾有4位地位最高妇女经血的杉树皮点燃,熏烤食人者的脸。在驱邪术的作用下,食人者逐渐恢复意识,当第4次舞蹈跳完后,他变得安静了,疯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入会礼与仪式舞一样,西北海岸部落的酒神式倾向,也在他们的经济生活、战争、哀悼等方面有明显的表现。他们并不像日神式普韦布洛人那样,从这一点来看,他们非常接近于北美大多数其他土著。另一方面,他们特有的文化模式,来源于他们的特殊的财富观念和财富支配观念。

西北海岸的部落是很富裕的,他们对财富的占有有严格的规定。从相传动产的角度来看,它们属于财产;但他们又认为,相传动产又是社会的坚实基矗那里存在两类财产。亲属团体掌握陆地和海洋,并传给所有成员。那里没有可以耕作的土地,但亲属团体却控制着狩猎地域甚至是野生浆果和野草的地域,而且对于家庭财产,任何人无权侵占。捕鱼区域也隶属于家庭。一个地方性团体或许会不远千里,到那些狭长的海岸地带掘蛤,至于村子附近的海岸则不属于他们的地盘。由于这些财富地被长时间占据,结果虽然已经改换村址,但蛤床的所有权却照旧。除了海岸,就连深海区域也是严格的财产。某一家族掌握大比目鱼水域的范围,由可视的双重陆标来划分。河流也被划入势力范围,为的是当春汛来到,捕捞烛鱼时,不同家族只在自己的水域打鱼。

但是,还有一种价值更大的不同方式占有的财富。

无论夸库特耳主要所有权自我表现被贯彻的多么深远,它都不是对生活手段的占有权。那些最被珍重的东西是对物质财富和超越物质财富的种种特权。其中许多特权属于物质方面,如名为房基的东西和掌礼官头上的匙状羽饰,但更多的是非物质的财产,名号、神话、歌曲和富人极力夸耀自己的特权。虽然这些特权保持在血缘家族之内,但它们并不被共同支配,而由那个单独地排他性地行使它们转让的权利的个人暂时所有。

最大的,也是其他所有特权基础的特权是贵族头衔。每个家族,各种宗教会团,都有一系列根据个人继承权利和经济能力而承受的种种名誉称号。这些头衔赋予他们在该部落中的高贵地位。它们被当作个人名号而使用,它们是那些根据传统自创世之初就不加增减的名姓,当一人承受了这样一个称号,他也亲自承受了他那一生所享有这个名号的祖宗的伟大和崇高;如果他把称号传给子孙,那么自己也就必然放弃他使用这个名号的一切权利。

接受称号不单靠血统。第一,这些头衔是长子的权利,较年幼的儿子则无此资格。他们是受蔑视的平民。第二,获取头衔的权利必须以巨大的财富分配为标记。妇女热心的职业不是家务琐事,而是编织大量的席子、篮子和杉树皮毯,并将它们装入由男人为同一目的而制作的贵重的箱子里以供备用。男人则聚积独木舟,以及他们作为货币使用的贝壳或齿状物。高贵的男人拥有或在利息上占优势的大量财物,这些财物如同银行票据一样代代相传,使特权的承受合法化。

这些财物是以高利率的收集而经营的复杂货币系统。借贷年息高达百分之百已属常态。财富依个人在利息上一争高下的财物总额来计算。没有海洋食物的丰富并容易获取的客观基础;没有不断从大海捞出增加储量的货币贝壳,而且,“铜器”,那种具有巨大价值的虚构单位未被人们使用,那么,高利贷就不可能。这些蚀刻了的土产铜板价值与万条或更多的杉树毛毯相等。当然,它们本来的价值很小,之所以被看重,乃取决于最后易手时为它们所支付的价格总额。此外,在任何重大交易中,回付的总数从不是个人的事情。发起人是整个地方团体的挂名首脑,在部落间的交易中,他们也是全部落的挂名首脑,临时支配着他们的团体内所有个人的财产。

每一个具有潜在重要性的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像小孩一样进入这一经济竞争。在婴儿时,他就被授予了仅代表他出生地的称号。当他到了可承受更为重要的称号时,本族长者们便给他一批毯子进行分配;在接受该称号以后,他就把这批财产分配到他亲属中。那些收到这个孩子礼物的人必须立即回付且伴以高额利息。无论什么时候,一个接受了孩子财物的首领,在即将举行的公开交易中分配财物时,他要分配给这个孩子3倍于己收到的财物。那年终了,这孩子又不得不以百分之百的利息偿还早先给他提供资金的人,剩余部分则留在自己名下,这些资产与最初的毯子本钱等价。他用两三年的时间分配它们,并收利息,直到他能够支付他的第一次传统赠财宴称号为止。一切停当时,他所有的亲属聚会一处,部落的所有长者也尽皆到常所有人到齐后,在首领和部落老人们面前,他的父亲赋予他一个标志他在部落中地位的称号。

从此,孩于在部落有头衔的男人中占有了一个传统的位置。打那以后,他在自己设置或参加的赠财宴上,他可以获得越来越高贵的种种称号。任何要人改变称号犹如蛇蜕皮。称号表示他的家族关系、他的财富、他在部落组织中的身份地位。无论赠财宴是一次婚礼,或孙子的成年礼,还是部落间对敌对首领挑战,主人都要利用这些机会宣布新称号和特权,既可以是自己接受,也可以是继承人接受。

在夸库特耳人中,婚姻在取得这种身份资格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位于夸库特耳北边的西北海岸的其他部落是母系氏族制度,虽然男性是实际生活的凭靠,但地位继承仍限于女性。相反,夸库特耳人最初就限于在本地生活,男人在父亲村里安家立业。他们没有完全放弃他们这一古老的社会基础,即使对它也进行了重大的改造。但他们也做出了妥协,多数特权渐由婚姻转让,也就是把自己的特权转让给女婿。但特权仅由女婿掌管,并不成为他的私人财富。他实际上是为他的亲属尤其是为封赠人女儿的孩子们代管这些特权而已。这样,母系继承有了保证,虽说母系团体已不复存在。

孩子出生或成年时,授给女婿特权和财产,回付女婿家庭作为男方付给新娘的费用而支出的财物。换言之,妻子严格说来是以铜板方式买下的。和一切经济交易完全相同,支付现款才能保证这场交易生效。男方在婚姻上付给新娘费用越多,新郎家族能要求的荣耀就越大;而且这种费用通常在第一个孩子诞生时举行的回报赠财宴上还要以高利收回。一旦赎金了结,据说妻子就算由她的家庭收回,她的婚姻被称为“白白呆在(她丈夫的)房里”。因此,要想留住妻子,丈夫必须再次付酬,岳父又把财富转让给他作为回赠。这种方式贯穿一生,在儿子出生或成年之际,岳父把他的特权和财富转让于女婿,目的是为婚姻的结晶——孩子们。

在夸库特耳,宗教组织与世俗组织完全相同。部落按占有高贵头衔的血统组织起来,所以它也同样以占有超自然力的种种会团加以组织,譬如食人、熊舞、愚人以及其他会团。家庭也如法炮制,排列着头衔的等级次序,如果某人在宗教组织和世俗组织中没有位置,他也就不可能占有高贵的地位。每年分为两个阶段。夏天,部落世俗组织发生作用,各人依据他拥有的高贵头衔的等级,体现其地位。冬天,这一切都放置一旁。自冬季仪式的超自然力哨音吹响始,用他的世俗称号指称一个人便成为禁忌。建立在这些世俗头衔之上的整个社会结构遭到排斥,而且在冬日的岁月里,部落成员是按照引导他们进入超自然会团的神灵组成不同团体的。

在冬日仪式期间,一个人则按照作为食人、熊舞、愚人或某些其他会团成员所具有的称号的高贵性排列次序。

然而,宗教组织与世俗组织之间的差异不像我们想象那样大。就像世俗的高贵头衔在血统内继承那样,宗教会团的崇高头衔也完全如此。它们是婚姻约定嫁妆的主要项目。进入食人或愚人会团是人们靠出生或婚姻而有权要求得到的特权,它们和其他通过分配财务获得的特权一样,可以得到合法确认。因此,部落根据加入宗教会团而组织起来的期间,并不是高贵家族放弃他们世袭地位的时节,而只是他们显示第二套特权的时节,这些特权与他们在部落世俗组织中拥有的特权相类似。

正是这种确认和行使各种特权、头衔的把戏,使得从祖先处获取或以送礼、联姻获取特权、头衔成为可能,它们是西北海岸印第安人主要热心的事务。各人依其地位参与这种事务,如果被拒之门外,那便是奴隶般的基本耻辱。在这种文化中,财富的巧妙操纵远远超过对任何现实经济需求的反映和对这些需求的满足。它融汇了资本、利息和明显挥霍等观念。财富早就不仅仅是经济商品,亦即是说财富不只是为赠财宴准备下放在盒中的物品和只用于交换的财物;其重要特征是财富之中含有更多的是没有经济功能的种种特权。歌曲、神话、首领屋基的名称以及他们的狗和独木舟的名字都是财富。如把跳舞人捆到柱上或用兽类油脂擦到跳舞人脸上以及用撕碎的杉树皮再清除油脂之类的珍贵特权,都是财富并在家族内世代相传。在相邻的贝拉科拉人中,家族神话是最珍贵也极受珍视的财富,以致它成为上等人在家族内部通婚风俗的基础,因为这样做能使这种财富不至于落入那些天生不能拥有此财富的人的手中。

非常明显,西北海岸对财富的巧妙操纵,在许多方面都是对我们这种经济安排的拙劣模仿。这些部落并不用财富为它们自己去获得经济商品中的相等价值,而只是作为在他们要取胜的竞赛中的固定价值的筹码。他们认为,生活好似一部楼梯,梯级便是授给他们以享有特权的称号资格。每向上爬一级,就要求分配大量财富,但这要以高利归还,这就可以使登攀者立志获得下次高升的可能性。

然而,财富与高贵头衔确认的基本联系,不过是整个文化的一部分。财产分配并不像这样简单。西北海岸的人关心高贵头衔、财富、冠饰和特权的根本原因,充分揭示了他们文化的主流:他们在同敌手的竞争中利用它们,试图羞辱敌手。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方式经常与其他人竞争,试图在财富的分配中战胜对手。刚刚接受了第一次财产赠礼的小伙子会选择另一年轻人接受自己的礼赠。他选择的年轻人,起初如不认输就不能拒绝,他不得不以等价财物覆盖在礼物之上。当偿付时间来临,假如他没有几倍于原礼的利息回付,就受到羞辱并降低等级,其对手则相应地会名声大振。以这种形式开始的竞争要持续一生。如果他成功了,他就会继续用更多的财产来竞争,但可怕的对手也会愈来愈多。这是一场战斗。他们说,“我们的战斗不用武器,只用财富”。一个靠分配一件铜器而征服其敌手的人就如同在战场上打败他的敌人一样。

夸库特耳人把二者等量齐观。他们有一种舞蹈,称为“带血入室”,而且男人佩戴的拇树花冠,据说代表在战争中夺取的头颅。他们把这些扔进火里,呼叫它们所代表的敌人的名字,对着熊熊烈火,高喊烧毁它们,可是,花冠象征他们分配的铜器,而他们所呼叫的名字则是他们以分配财富而击败的敌手的名字。

夸库特耳人所有事业的宗旨在于向敌手显示自我的优越。他们以极放肆的方式展现这种优越的意志。这在肆无忌惮的自我炫耀和对一切来人的嘲笑中得到了表现。用其他文化标准判断,他们首领在赠财宴的演讲就是恬不知耻的夸大妄想狂。

我是使人羞愧的伟大酋长,

我是使人羞辱的伟大酋长。

我们的首领使他人无地自容,

我们的头人引起嫉妒的面孔。

他用自己在这世界上不断干下的一切,

使他人羞愧难当,

这就是我们的首领,

举办招待所有部落的盛宴,

三番四复。

我是唯一的参天大树,我是首领!

我是仅有的参天大树,我是头人!

你们皆是我的臣仆部落。

你们坐在房尾的中部。

是我,第一次给了你们财富,

我是你们中展翅蓝天的雄鹰,

我的部落们!

部落们,带来你们财富的筹码,要想估算伟大的铜器制造者——首领——将要抛撒的财富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继续,举起难得的赠财宴旗杆,

这是唯一的繁茂之树,是各部落的唯一的根。

此刻,我们的首领在房里变得愤怒,

他将跳起愤怒之舞。

我们的首领,将要表演愤怒之舞。

我是雅基特伦里斯(ragatlenlis),我是克劳德(cloudy),我也是斯威特(sewid);我是伟大的唯一(onlyone),我是烟的主人(SmokeOer),我是高贵的办宴人(GreatInviten)。当我去各地和各部落首领的女儿结婚时,我获得了作为婚姻赠礼的上述称号。所以我不禁为那些低级首领所说的感到可笑,因为他们企图以抹煞我的称号来贬低我,但不过只是徒劳。没有人能超越我祖先首领们所做的一切?因此,我才得以在世界各部落中享有盛名。在一盛宴上分配财物的只有我的祖先首领,而其他人只能是跟在后面做做样子。他们妄图模仿这个首领,他是我的祖父,我家族的根基。

我是各部落中的第一,

我是所有部落中的唯一。

部落的首领占有的仅仅是区区一隅,

而我,则是各部落中的最高唯一。

我在应邀而来的首脑中寻找我这样的尊贵,

但所有的客人都无法赶上我。

孤儿、穷人和各部落的首领们,

他们从不举办答谢盛宴!

他们尊严尽失,

而正是我,海龙送给做客的首领,

将独木舟送给各部落的首领。

每当有重要时刻时,首领的家臣就会吟唱这些自我炫耀的颂歌,是他们的文化的典型表现。获取至尊的意志是他们所有动机的中心。他们借助社会组织、经济制度、宗教,生与死,来表现此种意志。他们所谓的胜利,就是把嘲讽、侮辱公开施加到敌手身上;根据风俗,他们要邀请敌手为客人。在赠财宴上,主人将接收铜器的首领的真人大小的模拟形象刻下来。由凸出的肋骨表示他的贫穷,他的微贱则用一些下流的姿态表示。主人方的首领用轻蔑的口气姿态对客人唱道:喂,别碍事。将你们的脸转过来,让我用打击你们——我的首领伙计,来发泄我的愤怒。他们会假装没听见,反复兜售一个铜器,下发给各部落的小头目。

呵,不要求仁慈,呵,不要白白求仁慈,将你们的双手举起,耷拉着你们的舌头。我对他只有嘲笑,我看不起他身无分文、室内空荡荡,在他举办赠财宴的房里,让我们呆在那儿,饿着肚子。这是我为什么要嘲笑。我笑无路可走的理由,还有将自己的祖先看做首领的人。他们弱小的人,祖宗中没有首领,他们弱小的人,祖父没有赐予称号,他们辛勤劳动,他们经常犯错误,他们生长的地方如此贫瘠。这就是我嘲笑的唯一理由。我是百战百胜的伟大首领,我是百战百胜的伟大头人,哦,继续做你们的事吧!我只嘲笑在世界旋转的人们,我看不起辛苦劳动却没收获的人,我嘲笑,被伟大首领保护的头领。哈!可怜他们吧!把在他们干枯而脆弱的头上抹油吧;那不梳头发的头。我看不起匍匐在真正高贵头人脚下的首领,我是让所有人都抬头仰望自愧不如的伟大头人。

西北海岸整个经济系统的目的都是这种固执观念。一个首领依靠两种手段来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一种是将大量财物送与对手,结果使对手不能根据当初规定的利息回赠,于是羞辱对手的目的就实现了;另一种就是将财富毁灭,两种手段,都涉及到回赠,不同在于第一种情形令授者增加了财富,而第二种情形则使他的财产减少。在我们看来,两种方法的结局似乎是截然相反。而在夸库特耳人看来,它们只是征服敌手的两种手段,互相配合起作用,生活的最令人尊敬的事是进行彻底破坏。和出售铜器完全相同,它实际上是向敌手示威,敌手要想保住面子,就同样要将同等数目的财物毁灭。

有各种方法可以毁灭财产。在盛大的赠财宴上,被视为破坏性竞争之一的是烛鱼油的大量消耗。慷慨的主人,提供足够的烛鱼油来食用,而且还把油泼到火上。因为客人坐在火边,燃烧的油散发的热量令他们无法忍受,这就是竞争的一部分。为了保住脸面,他们只能纹丝不动,不管火多大,都不能躲避。即使房屋要毁灭,主人也要表现得镇定自若。一些最为高贵的首领将一男人的雕像放在屋顶。即所谓的呕吐者,嘴上与水槽连接,以让贵重的烛鱼油源源不断地通过雕像开着的大口流到房下的火堆上。假如油宴超过了客方首领先前举办的宴会,客人就只能离开,为回礼宴作准备,希望将敌手举办的宴会比下去。假如他认为主人的宴会比不上不自己举办过的宴会,便尽其所能的羞辱主人,后者要确保其高贵性,只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为达到目的,主人或许会派出使令者将四只独木舟砸碎,将碎片堆放到火上烧掉,或者杀掉一个奴隶,或毁掉一尊铜器。在赠财宴上打碎的所有铜器,对铜器所有人根本没造成财富损失。毁坏铜器有许多层次,首领觉得不需要将他的贵重的铜器毁坏时,只会切下一块,同样,敌手也只能从一等价铜器上切下一块。这种回赠财物的过程是相同的,正如已经给予了整个铜器一般。在与各种敌手的竞争中,一件铜器可能沿着海岸,被分撒在几百英里的地带。最后当这些散失的碎铜被一个高贵的首领得到时,就重新铸造它们,从而大大提高了该铜器的价值。

在夸库特耳人的哲学看来,铜器的实际毁坏只不过是这种习俗的一种变体,为了举办赠财宴,高贵的首领会将他的部落成员召集起来。“我将正在我房里呻吟的丹达拉王铜器用火毁掉,我引以为豪。你们知道它花费了我多少东西。它用了我4000床毯子才得到。我现在打碎它就是为了取得对敌手的胜利。为了你们,为了我的部落,我的住宅要变成战常欢乐吧,首领们。这么盛大的赠财宴还从来没有人举办呢”这位头领把铜器放到火上让它融化,或从巨大的海中岬角把它扔进大海。这样,他虽然失去了自己的财富,但得到的声誉却是空前的,他最终战胜了敌手,敌手所能做的就是将一件等价铜器毁掉,否则就等于承认失败退出竞争。

对首领要求的行为,其程度要用狂妄自大和专横暴虐来形容。但对于首领作用的极度过分解释,文化也存在着必要的限制。他不能随意将他人民的财产毁灭,使他们一无所有,或挑起可能毁灭他们的竞争。那些将他的活动限制在一定范围内的重要规定,他们称其为道德禁忌即对过度做法的禁忌。过度作法难免存在危险,而且一个首领的行动一定要在某个限度内进行。我们将看到,在这些限制中依然存在许多极端的情况,但假如首领的要求过高而没有部落的支持,这方面的限制就会生效。他们相信,好运总会远离要求太高的人,而且没有追随者会支持他。社会有种种限制,即使在我们看来,这些限制是如此的难以理解。

在西北海岸,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赠购交易中,清楚明白地看到人们具有的这种程度的至尊意志。为了盛大赠财宴,邀请要提前一年或更早发出,满载要人的船都是承邀请而来。主人带着自我炫耀的口吻,公开出售铜器,以便让人清楚他的称号和铜器的高贵性,他向客人示威,强逼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作为回礼的财物。开始时客人还算有礼貌,提供的只是适量价值的零星品,接着就达到高峰。每当卖主一方接受逐步增大价值的物品时,他轻蔑地说:“你认为就快完了吗?你决定买这珍贵铜器时,就没有意识到,还没有完,你还会给出更多。这铜器的价格将符合我的高贵性。我还要400多。”买主回答道:“是的,首领,你不需要同情,”说完,立即派人将对方向他要求的毯子取来。他的毯子计数人高声点着毯子数目,并向聚会的各部落人演说,“喂,部落们,你们看见我们是怎样买毯子的了吧?当用毯子买铜器时,就显示了我部落的强大。他们与你们不同。我带来的毯子有1600条。夸库特耳的首领们,这就是我送给不知怎样买铜器的人的话。”他的话落地,他的首领紧接着站起来对人们又大讲一通:“现在你们已看到我的称号,这就是我的称号,这就是我的称号的份量。如山似的毯子,直堆到了我们的天堂。我的称号与夸库特耳同名,部落们,你们无法做到我们这样。当心吧,以后我允许你们去我那儿购买。不过,部落们,我并不盼望你们去我那儿购买东西的时刻到来。”

但这只是铜器的售卖的序幕。一位卖方首领起身重述他的高贵和特权。他讲述了他神话般的祖先,并说道:“我知道怎样买铜器。首领,你夸奖你很富有。是否你从没想得到这铜器?只要再加1000条毯子,首领。”就这样,这铜器的价格一直增到要用3200条毯子支付才罢休。接着,又要求买主用贵重箱子盛毯子。箱子带来了,然后,买主还必须以更多的礼物“装饰该铜器的所有人”。买主承诺以后便提供出它们,“听着,首领们。用这价值50条毯子的独木舟装饰你们自己吧,用这价值50条毯子的独木舟,用这价值200条毯子的独木舟去装饰吧。现在有了4000条毯子。完了。“铜器所有人回道:“我接受这个价格。”但这没有成交。买主立刻对铜器的主人讲:”首领,你怎么能接受这个价钱?你未免太着急了。你肯定是低估我了。首领,我是一个夸库特耳人,我的部落是全世界最有声望的部落。在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时,你就输了。你永远没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他遣人叫来他的姐姐,他的公主,再给敌手200条毯子,“他的公主的衣服。”这就有了第五个千数中的200条毯子。

这种方式经常出现在购买铜器的过程中。在高贵首领之间的竞争中,作为这一文化核心的激烈竞争找到了自由的领地。夸库特耳首领中的飞毛腿(FastRunner)和投掷者(ThrowAway)冲突的故事,是这些竞争转化为公开敌对方式的证明。原本这两个首领是朋友。投掷者邀请他的朋友的家族参加鲑鱼子宴,在独木舟中,随意地将不干净的奶油和鱼子端上桌子。飞毛腿将其看成是公开粗暴的侮辱。他没有吃食物,躺在地上,将自己的面容用他的黑熊皮毯遮住,所有的亲属看见他不高兴了,也仿效他那样做。主人催请他们进食,但飞毛腿的发言人对主人讲,这是对他们尊严的侮辱:“我们的首领拒绝食用你招待的不干净东西,哦!你这脏东西。”投掷者用轻蔑的口吻回答:“即便你的话是对的,照你说来,你好像是很富裕的人。”飞毛腿于是反击道:“就是这样的,我手里掌握着巨大财富,”他马上命人将他的铜器“海怪”取来。他们把它递到他的手里,他接过来将其扔到火中,以此“扑灭敌手的火”。投掷者也派人拿来铜器,仆从将铜器“横眉冷对”呈上,他也将其扔进宴会上的火堆,“使火继续燃烧。”但飞毛腿还有另一铜器“鹤”,又派人取来丢到火上“闷熄大火。”投掷者没有铜器了,所以他不能再加燃料使火旺盛起来,在第一个回合中他输了。

第二天,飞毛腿举办答宴,派随从将投掷者请来。这时候,投掷者也依靠抵押财产借来另一铜器。因此,当邀请他食用山楂子和奶油时,他用飞毛腿头天所说的话回绝他,并要随从将铜器“白日面孔”取来。他拿起它将敌手的火扑灭。飞毛腿起身说:“现在,我的火被扑灭了。但等一下,少坐片刻,看我要做的事。”他跳起了亢奋的愚人舞——因为他也是愚人会员,并将他岳父的四只独木舟毁掉。他的随从把它们置于火上,借此来驱逐由投掷者用铜器熄灭了火而带来的耻辱。无论怎样,客人一定要呆在原地,否则就视为认输。投掷者的黑熊皮毯烧焦,毯下双腿皮肤也起了泡,但他仍一动不动。一直到火焰开始变小时,他才旁若无人地起身,品尝着佳肴,用来表示他丝毫不将放肆的敌手放在眼里。

这时,飞毛腿与投掷者的矛盾已白热化。与使用他们的世俗特权相比,他们更愿意对他们的宗教特权加以利用。因此,他们将拿出作为加入秘密会团的对抗性的入会礼。投掷者暗中部署冬日仪式,飞毛腿听说后打算超越他。投掷者让一子一女入会,飞毛腿则让二子二女入会。飞毛腿此时又占了上风,当他来自隔离地的四个孩子被带回时,舞会到达了最高潮,他让愚人、灰熊两会舞蹈人将一个奴隶的头皮剥掉并杀掉他,然后让食人者吃掉他的肉。他把头皮送给了投掷者,后者表现出不能与他的神力行为相抗衡。

飞毛腿还获得了另一个胜利。他的两个女儿加入到战争舞演员之列,她们请求把自己置于火上。一堵巨大的柴墙立于火的四周,她们被绑在木板上,随时准备葬身火海。不过,被扔进火里的,是她们的替身,被捆绑的两个穿着像真正战争舞着服装的奴隶。四天内,飞毛腿的女儿不露面,然后,她们假装从留下的奴隶的骨灰中再次复活了。投掷者根本无力抗衡这种显示特权的方式,于是他和他的人就去对抗努特卡人。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将队伍的失败和死亡消息带给大家。

据说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真实的。而且,那里保留着目击记载,是关于敌对首领为了展示他们的高贵,只变化其行动的其他竞争的。在目前活着的一些男人中,就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次,首领打算用7只独木舟和400条毯子“扑灭”敌手的大火,而主人却在火上加油。房顶着火了,整个房子几乎化为灰烬,但此时那些在场的人们则面不改色,毫无异样地呆在原地,并派人把更多的财物堆到火上。接着,200条毯子弄来了,他们把毯子扔到主人的火上。现在他们把它扑灭了。然后,主人又拿出更多的沙罗果和山楂子,和他女儿跳舞时拿着的铜器,他把铜器塞到宴火下。4个年轻的男人将满勺满勺的油泼到火上,油和毯子一起燃烧。主人还将油泼到周围敌手身上。

这类竞争是野心的最大化,他们根据这些竞争将理想人格的肖像勾勒出来。美德是所有与竞争相适应的动机,在一次赠财宴上,一位老年首领这样告诫她的儿子:“我的部落,我要特地嘱咐我的儿子。朋友们,你们都清楚我的名字和我的父亲,对于他用他的财产做过的事情也很清楚。他举止草率,对他的行为很冷漠。在宴会的火中他抛弃或烧掉他的独木舟。他将海龙皮扔掉,把它们赠给自己部落的敌手或其他部落的首领,或把它们撕成碎片。你们可以为我的话作证明。我的儿子。这就是你的祖先为你铺开的道路,你只能据此前行。你的祖先不是一般的人。他是科斯基摩人中的真正首领。仿效他的做法吧。将你的圆毯撕碎,或把它们送给我们的敌对部落。我的话到此为止。”她的儿子答道:“我不会放弃我的祖先为我设计的道路。我不会破坏我的首领为我制定的条律。我把这些毯子赠与我的敌手。我们正进行着的战斗是甜蜜而又猛烈的。”于是他分配了毯子。

在西北海岸,利用这种形式分配财产的事情比比皆是。许多这些事情仿佛都无关经济交换的事情,假如我们不了解夸库特耳人蕴含的特殊心理,就会无法理解他们在婚姻、死亡或不幸事故中的特定行为本身。在这一文化中,根据他们用分配或毁掉财产来表示至尊而提供的场合的程度来精心设计两性关系,宗教关系,甚至灾遇关系。其主要的场合有授予继承权、婚姻的认可、宗教权力的获取与显现、哀悼,战争和不测事件等等。

继承人的授予礼是显著的放肆地申请高贵头衔的时刻。所有称号和特权都只能授给某人的继承人,只有通过财产有特征的分配和毁灭,这种赠授的合法性才能被确认。“财富的铠甲”一定要穿在新任者的身上。这类赠财宴是非常重要而复杂的事情,但其过程的本质特征却又相当简单。下面“为他的王子获得名为特拉梭提瓦里斯的高贵称号”而举办的赠财宴就是很有特点的一例。这是为其血缘的全体部落举办的宴会,当他们聚齐后,首领,即特拉梭提瓦里斯的父亲,对他以家族神话而被授予的特权做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陈述,并宣布了他儿子的称号的改变。继承人此刻就承受了一个传统王子的名称,并准备好了以他的名义进行分配的财富。在舞蹈达到高潮时,合唱队唱起了以他父亲名义为他谱下的歌曲:

击我的敌方的头目。

部落们,别哀求怜悯,伸出你们的舌头,缩回你们的双手。

年轻的王子从内室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丹塔拉玉铜器。他父亲以激励的口吻谆谆告诫道:“啊,你是伟大的首领特拉梭提瓦里斯!你真的希望这样吗?你的高贵愿意让它死于火边,让这拥有丹塔拉玉称号的铜器在火边死去?别辜负你的特权!因为你是真正的肆无忌惮的首领的后代,你的父辈正是以有称号的铜器作出了光辉的业绩(意为破坏铜器)。”他的儿子在随之而来的仪式上打碎铜器,分配给他的各个敌手,并对客人说道;“我正沿着父亲——我的首领为我开辟的道路前进,肆无忌惮,继续向前,我是毫无怜悯心的首领,我是无所畏惧的首领。我说到做到,首领们,我为你们已把丹塔拉玉砸成了碎片,部落们1他分配了所有剩余财物,承受了他父亲的首领资格。

有一种此种赠财宴的变体,是为一首领家族地位最高的妇人青春期到来而举办的,她或许是首领的妹妹,或许是他的女儿。高贵称号必须像继承人授予礼一样得到确认,尽管没有那样铺张扬厉。除了毯子和铜器外,还要将大量的财产集中起来用于分配。这些东西有妇女的衣物、挖蛤独木舟、金银手镯和耳环,以及蓝帽,鲍鱼饰品等。这种分配给首领提供了一种权利,他可申请爬到另一等级的羽翼丰满的首领地位,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经历了一切的首领”。

西北海岸为继承人办的赠财宴尽管提供了自我祝贺、自我夸耀的机会,但还不是与敌手的直接对抗,因而,它从没达到像围绕婚姻的赠财宴那样,成为其民族文化的完全的同质表现。像买一件铜器一样,婚姻成了被戏剧化的战争。将要结婚的要人,把亲属与同伴像组成战斗部队那样召集起来,并向他们宣布:“现在我们将对其他部落开战。大家帮我把妻子弄到我的房中。”准备工作立刻进行,但用于战斗的武器是作为他们财富的毯子和铜器。战争的本质就在于财物的交换。

新郎为新娘支付的新娘费和买一件铜器的情形一样,价格不断被抬高。新郎和随从组成队伍前往新娘父亲家里。每个贵人都拿出自己的部分财富以“抬高新娘身份”和“给新娘安排一个位置。”越来越多的毯子被清点出示,用以战胜丈人的家族,显示新郎的高贵。双方的冲突斗争还以其他表现形式呈现出来。新郎一方可能武装起来冲击新娘村子,新娘村人则对侵袭者展开反击。交战可能失去控制,有人会在冲突中被杀。或者丈人也许会把他的人马分成两列,以燃烧的木头为武器向内而立,女婿一方不得不接受夹击之刑。其他一些家族把在宴室烧起大火,而新郎一方必须毫无畏惧端坐火边,直到被烧着为止视为特权。同时,作为新娘家族另一种掌礼官的特权,是让7个头盖骨从木雕海怪嘴里吐出,这时,新娘父亲嘲笑挖苦新郎一方:“注意,高瓦特森诺西!这些都是想来与我的女儿结婚的求爱者的骨头,他们从我的火堆边狼狈而逃了。”

正如我们已看到的那样,在这种时刻所买的东西,严格意义上不是新娘,而是新娘拥有的传给她孩子的特权。与一切西北海岸的交易一样,新郎付给新娘的费用,对丈人而言,是必须加倍偿还的义务。偿还的时间是孩子诞生或成年时。在这种时候,丈人不仅要付给女婿数倍于自己所收的物质财富,而且更重要的是把自己有权传给外孙们的称号和特权交给女婿。这些都成了女婿的财富,但限于把它们传给他可以选择的继承者的范围,而这个继承者有时并非就是通过她传递其继承权的妻子的孩子。

从他能在自己赠财宴业绩中使用的称号和特权的意义上来讲,它们都不是他的财富。在最高贵的家族中,新娘费的偿还被推迟到婚后多年,直到最大的儿子或女儿到了可入闻名已久的食人者会团的年纪。在这些时刻,将马上接受丈人的巨大回礼的女婿,允诺举办隆重的冬季仪式,承担仪式中涉及的分配大量财物的义务,丈人的回礼为他的开销提供了经济保证。当仪式转入女婿之子加入食人者会团的入会礼时,年青男人或女人在此刻承受的称号和特权,就是回付给父母婚姻的资财,即被卷入婚姻交易中的最有价值的财物。

偿还的数量与高于其原物的倍数由家族的重要性、子孙数目以及每一婚姻各有不同的许多其他考虑而定。然而仪式既固定又有戏剧性。岳父提前多年便开始准备。偿还时间到来之时,他收回所有债务,积聚丰富的食物、毯子、箱子、盘子、勺子、壶、手镯和铜器。手镯绑在木棍上面,每根棍上绑10只,勺、盘用长绳串在一起——“独木舟上的锚绳”。岳父的亲属聚在一起以支持他,并为这次显富做出贡献,而女婿的亲属,则穿着节日盛装,会集在他那房子的平台上眺望着海滩。丈人方面在海滩上造了“独木舟”。这是一个铺在沙滩上的各边大约100英尺长的广场,并排列着家传礼箱,箱盖上绘有动物头像,镶着海龙齿。他们把丈人收集的所有财物搬到舟中。

从舟的前部,他们把系有雕花木盘和山羊角制成的珍贵勺子的锚绳系在女婿房子的平台上。丈人的所有亲属进入舟中,和女婿方面的人轮流唱着他们的珍贵的歌曲。女婿的妻子,即这天她的新娘费要被偿还的女子,与她的双亲同处一舟,舟里载有她将转让给丈夫的各种饰物。此刻,高贵的舞蹈主角非她莫属,她展示她的珠宝,即一种鲍鱼贝壳鼻环,它太大了,她只好把它捆到自己耳朵上面以求固定,耳环是那样沉重,不得不把它们捆在她的一绺头发上。一旦她舞蹈结束,岳父便站起身来,把该舟中财物的清单交给女婿。主要的财物装在一个小匣之中,里面包含着他正要移交给女婿的供其外孙们使用的称号和宗教会团成员种种特权的标记。

一旦财物清单移交给女婚之后,女婿的朋友便双手执斧,冲向独木舟,劈开构成独木舟的箱盖中的一个,狂呼乱叫:“现在,我们载货的独木舟破碎了。”女婿则应和高喊:“让我们高兴吧。”这就是所谓的“沉舟”,它说明,女婿立刻就要在部落中分配舟中的所有财物了。也就是说,他将以高利进一步增加他的财富。这是所有男人事业的顶峰,此刻,属于女婿的歌表现了一个首领的权力达到鼎盛的胜利:

我将去撕裂史蒂文斯山峰,

我要用它的石头筑起我的火炉。

我将去打破卡兹台斯山峰,

我要用这山石建造我的火炉。

野心勃勃的男人往往通过四次婚姻,追求积聚越来越多的高贵特权的名目,收集新娘费的回付。如果这样一种联姻被认为是合乎需要的,而且又无适于成婚的女儿,那么这种转让仍可发生。他们这样说,女婿是与丈人的“左脚”或他的“右臂”以及其他的身体部分结了婚,这是一次仍以同样仪式进行的假戏真唱的婚姻,并以这种方式,特权得到了转让。如果说,西北海岸在这种情形下,婚姻已明显成为转让特权的正式手段的话,那么,这在造成嫉妒争端的部落间婚姻的理由中就更加明显了。一个贵人的女儿嫁到一个没有她部落的舞蹈人和特权的团体的婚姻,他们是很不愿意通过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丈人最初获得其舞蹈的部落会对一桩其舞蹈会传给一敌对酋长的婚姻十分愤怒。他们假装举行宴会,招待丈人和他的部落。当所有人员到齐后,他们就袭击他们,杀死丈人和他的许多朋友。以这种方式,防止把其舞蹈的称号传给已缔结了这桩婚姻并将在偿付新娘费时得到它的敌方首领。但是,由于丈人之死,已失去他垂涎的那舞蹈权的首领,也不会轻易罢手。他与杀害他丈人,从而自己要求那种舞蹈的男人的女儿缔结了另一桩婚约,这样,他在第一次婚姻中着手猎取的舞蹈便终于到手。

无论在什么方面,西北海岸的婚姻都是一场生意交易,并遵循着那同样的特殊规则。一个生了小孩,以致其新娘费已被用充足的财物偿还了的女人,被当作是已由其血亲赎回了的女人。允许她“白白呆在家里”当然有损丈夫的尊严。所以,他重新为妻子向丈人付酬,使自己不至成为白受恩惠的接受者。

如果婚姻交易双方都不满意,那么翁婿之间就有可能展开公开冲突。一种情形是丈人为最小外孙的入会而把毯子和一种称号付给女婿,女婿则把毯子分配到自己亲属之中,而不是在敌对的地方团体间分配。这是一种要命的侮辱,因为它暗示这礼物微不足道,与他的称号的高贵伟大极不相称。丈人以牙还牙,并由于受到了这种侮辱,他把女儿及她的两个孩于带回自己的村里。他以为这是决定性的打击,但女婿不屑一顾,转守为攻,抛弃了妻室儿女。“这下,他的丈人受到了羞辱,因为女婿不会花钱见他的孩子了。”女婿另娶新欢,继续他的事业。

另一情形是,该首领由于其丈人过分推迟回偿礼物而变得极不耐烦。他雕刻一个木头形象代表妻子,邀请整个部落的人赴宴。当众用石头套在雕像的脖子上,把它扔入大海。为消除这种侮辱,丈人就必须分配和毁灭远远超过自己所有的财物,女婿也如法炮制,毁灭了妻子的高贵地位,并通过此来毁灭丈人的高贵地位。当然,这场婚姻也解体了。

一个没亲自继承高贵头衔的人,可以希望与一个地位较高的女人结婚而站稳脚跟。他通常是因长子继承习俗而丧失继承高级身份的年小儿子。如果婚姻成功,并通过巧妙操纵自己的债务取得财富,他有时是能够自立于部落高贵人物之中的。但此路维艰。对女方家族来说,让她和平民通婚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婚礼惯常的财物交易是不可能的,因为新郎无力收集必需的财物。据说,未经赠财宴承认的婚姻“犹如狗一样的苟合”,生下的孩子也被嘲笑为私生子。如果他的妻子把她的财产——高贵头衔赠给他,也被认为是“白白搞到手的东西”罢了,而且这也成为该家族的耻辱。“他们的称号代表耻辱,成为具名,因为她有一个平民丈夫。”

即使他积累财富,使他获取称号的权力合法化,但部落对他的耻辱仍会耿耿于怀,首领们会联合起来反对他,通过赠财宴去战胜他,并粉碎他的虚名假号。如果贵妇人的平民丈夫以自己从白人处挣来的钱而获得较高地位,首领们就集中他们的铜器来征服他。根据他们使他的羞辱永存的故事,他们打碎三件铜器,折成毯子其价值分别为12000、9000、18000条毯子,而这个沽名钓誉者不可能聚集39000条毯子购买足够的铜器与打碎的铜器相匹敌。他失败了,他的孩子也过户给拥有一定高贵(halfnoble)地位的其他家族,从而他们也就不再和他一道蒙受侮辱。

婚姻并不是可能取得特权的唯一途径。最受尊敬的手段是谋杀特权所有人。杀掉另一个人的人,可承受死者的称号,舞蹈和冠饰。由于与所有者的对抗,而不能得到妄想之极的舞蹈称号和面具的部落,仍可且常常偷袭著名的仪式占有人正在航行的独木舟。于是杀人者占据了舞蹈权,他让那个引导他的侄子或自己的儿子入会的首领或兄长随意处置这种权力,并把死者的称号和舞蹈转交给他。当然,这种转让手段表明,伴有歌词,舞步和圣物使用的整个仪式,在他杀死占有之前,他就知道了。杀人者要求的不是对仪式的知识,而是它作为财富的头衔。通过战斗,杀人者可要求死者特权的事实,不容置疑地反映了早期的历史条件,那时,西北海岸典型的名望争夺主要由战事来进行,有关财富的冲突则并不那么重要。

在西北海岸,杀害占有人,不仅可获得人的特权,而且也是获取诸神力量的最佳手段。一个遭遇并杀害超自然物的人可得到他的仪式和面具。所有民族都有可能利用在人世关系中他们极依赖的行为来对待超自然物,通常忠敬是那样地不受注意,根本就不害怕它们,对超自然物应取的态度,极受鼓励的行为是杀害或羞辱它们。这就是西北海岸所采用的惯例习俗。

还可以用一种既非继承又非购买的方法,便能获得某些特权。这就是去当宗教的巫医。在成为一个萨满的过程中,一个人是被超自然物所引导的,而不是由父亲或叔叔加以引导;而且一个人是从神明的仙灵中获得认可的称号和特权的。因此,萨满“根据神的旨意,”拥有并行使特权,而且他们拥有的特权与继承的特权被同等看待,以同种方式使用。

人们成为萨满的传统方式是在重病时接受治疗。并非所有被治愈者此后都为萨满,只有在森林的小房中把自己隔离起来请求神明治疗的那些人才可任此。如果超自然物降临那里,并授他一种称号如各种旨意,那么他就遵循任何继承特权的新手所遵循的相同过程。即以神明的力量归来并显示他新获的特权。他宣布自己的称号,并用治愈病人表现自己的力量。接着,他分配财物使他的新称号得到确认,然后开始他作为萨满的生涯。

萨满使用特权的方式和首领、贵人在名望竞争中所用特权的方式完全相同。萨满用嘲笑敌手的超自然的虚假来抬高自己,并与他们竞争以呈现自己的优势力量。每个萨满都有稍稍区别于其敌手的幻术,他的支持者以牺牲其他萨满幻术为代价吹捧他的行为步骤。有的萨满吸出病毒,有的擦身,有的恢复失去的灵魂。其中最受宠的方法是用小小的“蠕虫”拔出病人体内的疾玻为了准备好这种表演,萨满在牙齿和上唇之间押一团鸟绒,当被请出治病时,他先用水漱口。当他以此证实嘴里什么都没有后,就跳起舞来,并吸病毒,最后咬破内双颊,使嘴里充满血沫。他把带血的绒毛吐在碗中,并想象已吸出了病源。当他涮搏“蠕虫”时,他把它作为驱除了病痛之根的证据。通常,几个萨满在同一治疗中,试验他们的力量,失败者丢尽脸面,如同铜器竞争中被打败的首领一样。被征服者或者含羞而死,或者结成一帮杀死成功的竞争人。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成功的萨满要被失败的敌手所杀害。萨满之死不会遭到复仇,因为他的力量被认为既可用于治病,也可用来伤害,而且,作为巫师他也不能请求保护。

另一方面,随着夸库特耳人的萨满信仰的发展,它越来越接近于世俗竞争,后者的中心是承认冠饰和名誉称号。如同将加入食人会团是看做临时性戏剧化表演一样,那些在其他地区看做个人与其自然接触的经验幻象,也具有了一种纯粹的形式教义,因此在萨满信仰里,在追求幻术以及为巫医申请戏剧性认可的同人培训中,个人灵魂的赎罪就消失了。每个萨满有一助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密探。他主要负责与人们关系的处理,告诉主人病人不舒服的部位所在。假如到时候萨满被请去治病,他就注视着病痛部位,以此表示他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密探的汇报还包括有人对自己全身疲软无力的抱怨。所以,普通的治疗方法,萨满就告诉他们,说需要恢复其灵魂来显示自己的超自然力量。密探驾着独木舟远行,回来时带来旨意,据说是来自神明的启示。

无论是萨满本人还是他的人民,对于萨满和密探的欺骗手段,都觉得无所谓。在多民族看来,自然力是通过人为操纵幻术的自然的自我表现。夸库特耳就是例外,只有没有其他选择时的萨满,像超越世俗的好人(GoodoveralltheEarth)一样,对于他用幻术使自己漆黑的响尾蛇咬自己的手,才予以承认。于是人们知道“他也很普通,”因为对于在萨满信仰中做下的一切他进行了补偿。他带着羞愧退出了,不到一年就疯了,一个骗术被揭穿的萨满也同样这样做。曾经有一个巫师,将一只吃饱的松鼠从衣领中拿出,让它爬上他的手臂,同他一起跳舞,并表演自己可以让它活跃起来,在屋顶上等待的他的秘密助手移开木板,将绳子放下来,巫师将松鼠放开,它顺绳蹿上屋顶。然后,再次把它召唤下来,观众觉察到他两次呼喊松鼠时站的位置相同,于是有人爬上屋顶,发现了一块薄薄的屋板被移动了。萨满的骗术表演被识破了,从此闭门不出,像超越世俗的好人(GoodoveralltheEarth)一样,因羞愧而死。因此,在夸库特耳人中,其萨满的表演手段都是秘密的手段,一旦被揭穿,其结果就会和赠财宴竞争失败的结果相同。

像世俗首领一样,萨满使自己特权合法的方式是进行财物的分配。在对病人的治疗中,同对于财产分配一样,根据病人家族的地位和财富来索取酬金。夸库特耳人说:萨满信仰是“轻易获得财富”的方法。它是除了继承或购买之外,人们提高其地位的珍贵特权的方式。

在夸库特耳习俗里,继承和购买除了可以获得所有其他特权的方式,而且还能依靠其来取得萨满特权。很明显,萨满骗术要沿袭,萨满将自己的骗术教给徒弟,徒弟自然会付给报酬。对于超自然力量的继承不是很容易解释的。有时,像食人舞者那样,当儿子经历了在森林的隐居时期后,父亲会让其选择萨满行业。高贵的萨满福尔将体内的石英晶体吐出,放于儿子的体内,于是儿子成为最高等级的萨满,当然,父亲的萨满地位因为传给儿子被迫放弃其权利。

对于个人高贵和对手低劣的欲望的显示,从各个方面支配西北海岸发生的行为。它的实质是通过对对手的放肆的自我夸耀、嘲弄,甚至羞辱。这幅图画的另一侧面表现了夸库特耳人对于嘲笑的恐惧的强调,也害怕对经验解释的羞辱。他们唯一接受的一种情感区间是,即摇摆在胜利与羞辱之间的情感。经济交易、婚姻、政治生活和宗教习俗的正常进行,正是依靠对于侮辱的给予和接受。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对于支配他们行为的,对羞辱的根深蒂固的成见的部分描绘。在对待外部世界和自然力的关系中,西北海岸的行为模式同样如此。对于所有偶然的不幸事故的羞辱感。一个不幸被斧子砍伤脚的人,要尽快将加在他身上的耻辱消除掉。

那些独木舟翻沉的人所必须做的也是将身上的耻辱抹去。为了避免人们因偶然事故嘲笑自己,人们愿意花费任何代价。他们习惯采用的方式就是对财物的分配。它能够将耻辱驱除,换言之,借助这个人们重新获得了与举办赠财宴相联系的那种优越感,这种方式可以用来处理所有的偶然事件。至于较大的事件,则可能需要举办一次冬季仪式,或割去敌手的头,或自杀。如果是食人会团一个面具破碎了,要举办一次冬日仪式来清除顾虑,让儿子加入该会。假如某人在与朋友的赌博中失利,倾家荡产,他唯有自杀。

像死亡这样的重大事件就要用这些方式来处理。要理解西北海岸的哀悼,唯一的方式就是对这一文化制度化的特殊的行为加以了解。他们将死看作是最大的侮辱,在他们来看,对待死亡的方式有分配和毁灭财物,割取人头,自杀等手段,类似于对待任何主要事件。他们消除羞辱来得到承认。当首领近亲死时,他们将自己的房屋抛弃,从框架上拆掉墙和屋顶上的木板,让有钱的人搬走。从一般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赠财宴的形式,因此对每块木板都有规定的利息。这叫做“开始于心爱人之死的疯狂。”根据这种手段,夸库特耳人按照他们在婚礼中超自然力,或在一场争吵中所采用的相同程序,处理哀悼。

对待死亡羞辱,有一种方式甚至是更极端的,它就是将人头割下,这并非要报复杀害死者的团体。同样的,死者的亲戚可能死在疾病的床上或死于敌人之手。将割取人头看做是“以杀戮擦去眼泪”,它实际上是用造成另一家的悲哀来转移自己悲哀,以此来平衡。当一个首领的儿子死了,首领乘独木舟出发了,相邻首领家接待了他,主人一番客套之后,切入主题:“今天,我的王子死了,我希望你去陪他。”接着就将他杀掉。在他们看来,就这而言他意义重大,因为他不但没被击倒,反而进行回击。正是因为贵丧亲的偏执狂的理解,整个过程才具有意义。正像其他生存的不幸,死亡是对自尊的损害,其解决方式只能是羞辱性的。

那里流传着很多对待死亡的类似行为的故事。一位首领的姐姐带着其女儿去了维多利亚,或者是因为喝了劣质威士忌,或许是他们的船沉没了,她们再没回来。这位首领将他的武士召集起来,说道:“现在,我问你们,哀哭的是我还是他人?”毫无疑问,武士这样回答:“首领哀哭的不是你,而是其他部落。”他们于是高举战旗,来表明他们消除这次伤害的意图,并集合队伍。然后,他们开始出发,去寻找熟睡中的7个男人和两个小孩,并把他们杀死。“当他们在夜里到达色巴时,心里就舒服多了。”

一位仍然建在的男人讲述了他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一次经历。当时他因为要得到鱼齿去钓鱼。他和两个部落首领中叫特拉比德的首领待在一起。那天晚上,当他在沙滩上窝棚下熟睡时,这时两个男人把他弄醒,说道:“因为我们首领高加赫米的公主死了,我们奉命来将特拉比德首领杀掉。我们带了3只大独木舟和60人。只有取了特拉比德的头,我们才能回家。”在早餐时,特拉比德被告知这件事,特拉比德说:“为什么是我的头?亲爱的,我称老高加赫米为舅舅,他和我母亲是一个母亲所生,因此,他不能伤害我。”

他们吃完早餐后,特拉比德做好准备,说他要去村外一小岛上捞贻贝。他的整个部落都不同意他们的首领这样做,但特拉比德没有听从部落的话,他戴好披肩,拿着船桨,走出家门。因为他的气愤,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默默不言。他把独木舟推到水中,当舟起航时,他的小儿登上舟子与父亲一起坐在船头。特拉比德向着贻贝丰富的小岛驶去,半途,3只大独木舟迎面驶来,船上都是人。见到他们,特拉比德就迎面驶去。这时,他放弃了桨,对方两只独木舟靠岸向他驶来,另一只则头朝海上,3只独木舟的船头呈一字队形。他们的舟并未停。接着,就发现了特拉比德无头站立着的死尸。那些武士的船开走了,当他们消失不见时,特拉比德部落划出一只小舟,将载着特拉比德的舟子拖回去。孩子没有哭,“他因为父亲的死,心脏停止了跳动。”到达海滨,他们就将高贵的首领埋葬了。

由于死了一个人而决定杀掉另一个人,是出于以下原因:他的地位等同于死者。死去的平民要用平民相抵,死去的公主用王子相抵。因此,丧亲者将一个地位相当的人杀害,即便他曾被打击,但无论如何自己的地位还是保住了。

当受到挫折时,夸库特耳人的典型反应是惯怒和绝望。假如一个男孩被父亲揍,或者某人的孩子死了,他就躺在小床上,拒绝吃饭和说话。当他决定要怎样挽回自己的尊严时,就站起身,或者去分配财物,或去杀人割头,或者自杀。有一个夸库特耳神话,人人皆知,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受到父母的责骂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四天后,他来到森林,打算自杀。他跳进瀑布,跌下悬崖,或打算葬身湖中,但却被超自然物救起,并给予他力量。于是他回到家中,用自己的高贵对双亲进行羞辱。

实际上,自杀并不稀奇。一个女人因为不忠被丈夫打发回家,她母亲会认为这是很丢人的事,于是将自己勒死。一个在成年礼舞中不慎摔倒的儿子,假如他的父亲没有能力来举办一次冬季仪式,就被看做是彻底的失败,只好将自己射杀。

在自杀实际发生的时候,就算死亡不是由羞辱引起来的,我们也常常觉得它是由耻辱造成。无论是在治疗舞当中被揭穿骗术的萨满,还是在打碎铜器中被对手打败的首领,抑或是在竞赛中被敌手打败小伙子,据说他们的死都是因为羞辱。但是,非正常婚姻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在这些情形中,新郎的父亲往往最容易受到伤害,因为通过婚姻对财富和特权的转让,新郎的声望得到了主要的抬高,所以,在非正式婚姻中,损失惨重的就是父亲。

在夸库特耳,有一个传说,讲的是他们村子里一位老首领被羞辱而死的事。几年前,他的小儿子与一个女子私奔到一个遥远的海湾,这位女子的父亲是一位受尊敬的奴隶。这本来没有什么值得议论的,因为人们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年纪小的儿子身上,因为其社会地位很低。他俩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儿,当女儿的年龄可以结婚了时,被她父亲的长兄看到,由于对她的血统不了解,于是娶她为妻。他们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接受了他父亲传给他的高贵的称号,他带着全家及其妻子的父母去见他父亲,当老首领认出了他的小儿子时,便因为羞愧死去了,因为他高贵的大儿子已把他的称号授给了“他小儿子平民女儿的儿子。”可相反,这位小儿子倒很高兴,因为他欺骗了高贵的长兄娶了他女儿,并将一个名誉称号赐给了他的外孙。

虽然在这桩婚姻中老首领因羞辱而死去,但却无法抗议近亲结婚。在弟弟并非全部是贵族的情况下,娶了弟弟女儿,传统上并不反对,甚至这在某些家族还受到欢迎。在西北海岸,由于贵族与长子继承权的结合是如此密切,因此我们把它与贵族相联系的那种“骄傲的血统”被没有得到承认。

在西北海岸,对他们的主要偏见的自然补充是愠怒和自杀。他们所承认的情感区域,无论是胜利还是羞辱,都被很大程度地夸大了。放肆地沉溺于崇高的幻想就是胜利,而羞辱被认为是死亡的原因。他们接受的情感区域只有一种,并在所有场合使用它,甚至完全不可能的场合。

他们社会的所有奖赏鼓励,所施予的对象都是肯将上述观念来处理生活的人。每一件事,包括同伴的行为以及物质环境导致的偶然事故,首先是人的自我安全遭到威胁,因此,当个人受到挫折,这种社会有专门而明确的使之恢复元气的技巧。假如自己对这些技巧不能加以利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在他看来,自我崇高的美景是他最重视的地方,当自尊的野心被刺激,就没有什么可以依赖了;当自我膨胀毁灭时,所能做的就只有向地屈服了。

这种心理同样支配着与同伴的关系。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将各种侮辱和嘲笑施加到他的邻人头上。他所为之努力的目标是,用自己的势力击垮骄傲自大的邻人,将其声誉“摧毁”,甚至对待神灵时,夸库特耳人也采取这种行为。他们对别人的最大侮辱是,称其为奴隶,因而,当他们祈祷好天气的到来,但风向并未改变时,他们同样的侮辱超自然物。一位老探险家对特西姆仙(TsimShian)进行了描述,“当灾难被延长或加重时,他们极其愤恨上帝,将胸中的愤怒发泄到上帝身上,当不满于上天的狂烈愤恨时,抬眼望天,双手直指天空,诅咒漫骂,两脚用力跺着大地,来回喊叫着:你这最大的奴隶。这就是他们咒骂的最厉害的术语”。

在他们看来,并非所有的超自然物都是仁慈的。其中,飓风和雪崩就是代表,而且,他们为他们的神祇赋予了这种自然界的特征。这些神祇之一雷德河北端的一个食人者,雇用了一个车奴为他提供死尸。他的守护神,渡鸟将死尸的双眼吃掉,而另一只传说中的鸟——他的奴隶,用嘴啄碎死尸头盖,将人脑吸食了。所以,并不是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超自然物都具有仁慈的意向。那些建造独木舟的人,在铸出独木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舟的每边绘上人的面孔,用来吓走死去的造舟人,因为假如不提醒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毁灭舟的。将其与祖尼的祭司们对于那些先前已尽其职的人们的友好而有助的关系的以来相比较,差距是无法量化的。在西北海岸,这些团体用自己的双手严厉打击他们活着的同事。我们已经看到,要想从神明处获得祝福,最普遍的方法就是将他们杀掉。一旦人取得了胜利,便可得到来自超自然力的这种奖赏。

在我们文明看来,那些在西北海岸文化中设定的,并在其文化中被制度化的人类行为的环节,是一种变态,由于它非常接近我们自己的文化态度,因此,对我们来讲,理解他们并不困难,并且我们的词汇足够可以用来对它进行讨论。在我们社会中,一种明确的危险是夸大妄想狂倾向。它使我们不得不选择某种态度。一种是把这种行为看做变态和应加申斥的,正如我们的文明作出的态度选择。另一个极端是像西北海岸的文化所作的那样,把它当成理想人的根本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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