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面子

在林牧业局，单副局长的威严是出了名的。员工同他相处，总是慎之又慎。可是尽管如此，仍有冒犯的事件发生。

记得有一年，收发室进了名新员工。那个员工见收发袋已斑斑驳驳破烂不堪，就自掏腰包重新做了一个，然后央人写好名单，再仔细贴好挂到墙上。

第二天，单副局长路过收发室，发现自己的名字后移了一位，就询问是谁干的。那个员工以为领导会表扬呢，就喜滋滋地说我呗。谁知单副局长听罢只扔出一句乱弹琴，就愤愤然的拂袖而去。

那个员工见单副局长变了脸，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同事就告诉他，排位置是有讲究的，它体现了一个人的级别和权力，你擅自动了领导的位子，领导还不跟你急！那个员工听罢吓出一身冷汗。

值班室的门卫喜好小酒，喝酒后又有点把持不住。一次，在同事的喜筵上，门卫又喝高了。喝高酒的门卫就歪歪斜斜地来到单副局长跟前，一边嚷着老、老单，俺、俺敬你一杯，一边将酒杯抖抖索索地举到单副局长面前。

单副局长见门卫竟然直呼其名，脸上就挂不住了，只说了句岂有此理，就气恨恨地离开席位，将一桌人晾在了那里。门卫醒酒后知道犯了大错，又是检讨又是打招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单副局长的怒火扑灭。

大前年，县里为了解决单副局长的级别，任命他兼任畜牧站站长。畜牧站虽然是林牧业局的下属单位，却同林牧业局平级，也是个科级建制。单副局长兼任畜牧站站长，自然官升半级。谁知单副局长却不喜欢“站长”这个官名，要求下属仍用原来的称呼。一次，一位员工忘了禁忌，单副局长就很不高兴地问，怎么？我那副局长被你拿掉了？！吓得那个员工连忙赔不是。

去年，单副局长光荣退休。有人打趣道，单局长，您老功德圆满，终于能享享清福啦。

单副局长就不无得意地说，我倒是想享清福呢，上面不干啊，非要我担任老干部支部书记。也罢，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再发发余热吧。

正当单副局长在新岗位上大显身手时，任劳任怨了一辈子的老伴却罢起工来。先是头晕目眩，接着半身不遂。到医院一查，才知道是中风。

单副局长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被老伴捆住手脚，心里真是郁闷极了。

一日，单副局长正弯着发福的腰身，吃力地帮老伴按摩时，门铃响了起来。单副局长打开门一看，是位高高挑挑的女孩。

单副局长刚想发问，女孩就轻启朱唇，说自己是医学院的学生，来这里进行医学调查，您是我的第60位服务对象，希望得到支持，说罢还拿出一摞证件。

单副局长正为老伴的病体犯愁，女孩的来临无疑是雪中送炭。

病床前，女孩像个自家人，一会儿指使病人用米醋搓揉手掌，一会儿吩咐单副局长煎熬盐水给病人服用。

女孩在指派别人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女孩伸出嫩笋般的手指，在病人的额头、背部和腰间，不停的搓揉，按压。只一会工夫，病人就打起了呼噜。

做完这一切，单副局长的盐水还未煎好。女孩就告诉单副局长，自己下楼拿药，回来再给病人服用，然后就燕子般的飞了出去。

单副局长虔诚地搅动着盐水，心里的阴霾早已烟消云散。待熬足女孩要求的时间，才将盐水装进玻璃杯中。

老、老单，不、不好啦，我的戒、戒指不见啦！突然，老伴含混不清的声音钻进厨房，让单副局长防不及防。

“哐啷”，脆弱的水杯从单副局长的手中滑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与此同时，单副局长的美好心情也随即散成碎片。

戒指是儿子送给老伴的生日礼物，老伴很是稀罕。单副局长见老伴呼天抢地，就劝道别着急，那骗子还没走远，我一定能把它追回来。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单副局长果然凯旋而归。老伴见戒指失而复得，这才破涕为笑。

一个星期后，两位警察找上门来，说抓了个以行医为幌子进行盗窃的疑犯。疑犯交待，在你家也偷得戒指一枚，我们特来核实，请予以配合。

没有的事，她一定记错了！单副局长立即否定，眉宇间没有半点犹豫。

先别忙下结论，您再好好想一想，查一查。警察的目光似利剑，刺得单副局长不敢对接。

没有，就是没有，骗子的话你们也相信？！单副局长发起火来，并作出送客的手势。

老、老单，这、这究竟是怎、怎么回事？一直没讲话的老伴待警察走出门外，就指着手上的戒指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单副局长叹了口气说，那骗子早跑啦，我怕你着急，就帮你又买了一个。

老伴又问，那、那你为、为何说谎？

单副局长说，你以为我愿意？我当了一辈子干部，如今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这事如果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