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205000000068

第68章

◎论议

“夔说”

舜命其臣而敕戒之,未有不让者焉,至于夔,则独无所让,而又称其乐之和美者,何也?夫禹、垂、益、伯夷、龙,皆新命者也,故畴于众臣而后命之,而皆有让矣。弃、契、皋陶、夔当是时,盖已为是官,因命是五人者而敕戒之焉耳,故独无所让也。孔氏曰禹、垂、益、伯夷、夔、龙皆新命者,盖失之矣。圣人之聪明虽大过于人,然未尝自用聪明也。故舜之命此九人者,未尝不咨而后命焉,则何独于夔而不然乎?使夔为新命者,则何称其乐之和美也?使夔之受命之日已称其乐之和美,则贤人之举措,亦少轻矣。孔氏之说,盖惑于“命汝典乐”之语尔。夫“汝作司徒”、“汝作士”之文,岂异于“命汝典乐”之语乎?且所以知其非新命者,盖舜不畴而命之,而无所让也。舜之命夔也,亦无所畴,夔之受命也,亦无所让,则何以知其为新命乎?夫击石拊石而百兽率舞,非夔之所能为也,为之者,众臣也。非众臣之所能为也,为之者,舜也。将有治于天下,则可以无相乎?故命禹以宅百揆也。民窘于衣食,而欲其化而入于善,岂可得哉?故次命弃以为稷也。民既富而可以教矣,则岂可以无教哉?故次命契以为司徒也。既教之,则民不能无不帅教者,民有不帅教,则岂可以无刑乎?故次命皋陶以为士也。此皆治人之所先急者,备矣,则可以治末之时也。工者,治人之末者也,故次命垂以为共工也。于是治人之事具,则宜及于鸟兽草木也,故次命益以为虞也。夫其所以治,至于鸟兽草木,则天下之功至矣,治天下之功至,则可以制礼之时也,故次命伯夷以为典礼也。夫治至于鸟兽草木,而人有礼以节文之,则政道成矣,可以作乐,以乐其成也,故次命夔以为典乐也。借使禹不能总百揆,稷不能富万民,契不能教,皋陶不能士,垂不能共工,伯夷不能典礼,然则天下乱矣。天下乱,而夔欲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其可得乎?故曰为之者,众臣也。使舜不能用是众臣,则是众臣亦不能成其功矣,故曰非众臣之所能为也,为之者,舜也。夫夔之所以称其乐之和美者,岂以为伐耶?盖以美舜也。孔子之所谓“将顺其美”者,其夔哉!

“鲧说”

尧咨孰能治水,四岳皆对曰“鲧”,然则在廷之臣可治水者,惟鲧耳。水之患不可留而俟人,鲧虽方命圮族,而其才则群臣皆莫及,然则舍鲧而孰使哉?当此之时,禹盖尚少,而舜犹伏于下而未见乎上也。夫舜、禹之圣也,而尧之圣也,群臣之仁贤也,其求治水之急也,而相遇之难如此。后之不遇者,亦可以无憾矣。

“季子”

先王酌乎人情之中,以制丧礼,使哀有馀者俯而就之,哀不足者企而及之。哀不足者,非圣人之所甚善也,善之者,善其能勉于礼而已。延陵季子其长子死,既封,而号者三,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礼,其合矣乎。”夫长子之丧,圣人为之三年之服,盖以谓父子之亲,而长子者为亲之后,人情之所至重也。今季子三号遂行,则于先王之礼为不及矣。今论者曰:“当是之时,季子聘于齐,将君之命。”若夫季子之心,则以谓不可以私义而缓君命,有势不得以两全者,则当忍哀以徇于尊者之事矣。今将命而聘,既聘而返,遂少缓而尽哭之哀,则于事君之义,岂为不足而害于使事哉?君臣、父子之义,势足以两全,而不为之尽礼也,则亦薄于骨肉之亲,而不用先王之礼尔。其言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所不之矣。”夫骨肉之复于土,魂气之无不之,是人情之所哀者矣。君子无所不言命,至于丧,则有性焉,独不可以谓命也。昔庄周丧其妻,鼓盆而歌;东门吴丧其子,比于未有。此弃人齐物之道,吾儒之罪人也。观季子之说,盖亦周、吴之徒矣。父子之亲,仁义之所由始,而长子者,继祖考之重,故丧之三年,所以重祖考也。今季子不为之尽礼,则近于弃仁义、薄祖考矣。孔子曰:丧事不敢不勉也。“又曰: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临人之丧而不哀,孔子犹以为不足观也,况礼之丧三年者乎?然则此言宜非取之矣。盖记其葬深不至于泉,敛以时服,既葬而封,广轮掩坎,其高可隐。孔子之称之,盖称其葬之合于礼尔。独称葬之合于礼,则哀之不足可知也。卫有送葬者,夫子观之,曰:善哉,此可以为法矣!若此,则夫子之所美也。圣人之言,辞隐而义显,岂徒然哉?学者之所不可不思也。

“荀卿”

荀卿载孔子之言曰:“由,智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曰:’智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子曰:’可谓士矣。‘子曰:’赐,智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贡曰:’智者知人,仁者爱人。‘子曰:可谓士君子矣。’子曰:回,智者若何?仁者若何?‘颜渊曰:’智者知己,仁者爱己。‘子曰:’可谓明君子矣。”是诚孔子之言欤?吾知其非也。夫能近见而后能远察,能利狭而后能泽广,明天下之理也。故古之欲知人者,必先求知己,欲爱人者,必先求爱己,此亦理之所必然,而君子之所不能易者也。请以事之近而天下之所共知者谕之。今有人于此,不能见太山于咫尺之内者,则虽天下之至愚,知其不能察秋毫于百步之外也,盖不能见于近,则不能察于远明矣。而荀卿以谓知己者贤于知人者,是犹能察秋毫于百步之外者为不若见太山于咫尺之内者之明也。今有人于此,食不足以厌其腹,衣不足以周其体者,则虽天下之至愚,知其不能以赡足乡党也,盖不能利于狭,则不能泽于广明矣。而荀卿以谓爱己者贤于爱人者,是犹以赡足乡党为不若食足以厌腹、衣足以周体者之富也。由是言之,荀卿之言,其不察理已甚矣。故知己者,智之端也,可推以知人也;爱己者,仁之端也,可推以爱人也。夫能尽智仁之道,然后能使人知己、爱己,是故能使人知己、爱己者,未有不能知人、爱人者也。能知人、爱人者,未有不能知己、爱己者也。今荀卿之言,一切反之,吾是以知其非孔子之言,而为荀卿之妄矣。杨子曰:“自爱,仁之至也。”盖言能自爱之道则足以爱人耳,非谓不能爱人而能爱己者也。噫,古之人爱人不能爱己者有之矣,然非吾所谓爱人,而墨翟之道也。若夫能知人而不能知己者,亦非吾所谓知人矣。

“杨墨”

杨墨之道,得圣人之一而废其百者是也。圣人之道,兼杨墨而无可无不可者是也。墨子之道,摩顶放踵,以利天下,而杨子之道,利天下拔一毛而不为也。夫禹之于天下,九年之间三过其门,闻呱呱之泣而不一省其子,此亦可谓为人矣。颜回之于身,箪食瓢饮,以独乐于陋巷之间,视天下之乱若无见者,此亦可谓为己矣。杨墨之道,独以为人、为己得罪于圣人者,何哉?此盖所谓得圣人之一而废其百者也。是故由杨子之道则不义,由墨子之道则不仁,于仁义之道无所遗而用之不失其所者,其唯圣人之徒欤?二子之失于仁义而不见天地之全,则同矣,及其所以得罪,则又有可论者也。杨子之所执者为己,为己,学者之本也。墨子之所学者为人,为人,学者之末也。是以学者之事,必先为己,其为己有馀,而天下之势可以为人矣,则不可以不为人。故学者之学也,始不在于为人,而卒所以能为人也。今夫始学之时,其道未足以为己,而其志已在于为人也,则亦可谓谬用其心矣。谬用其心者,虽有志于为人,其能乎哉?由是言之,杨子之道,虽不足以为人,固知为己矣;墨子之志,虽在于为人,吾知其不能也。呜呼,杨子知为己之为务,而不能达于大禹之道也,则亦可谓惑矣!墨子者,废人物亲疏之别,而方以天下为己任,是以所欲以利人者,适所以为天下害患也,岂不过甚哉?故杨子近于儒,而墨子远于道,其异于圣人则同,而其得罪,则宜有间也。

“老子”

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物者也。故圣人唯务修其成万物者,不言其生万物者,盖生者尸之于自然,非人力之所得与矣。老子者独不然,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预乎?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于人之言也、人之为也。其书曰:“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夫毂辐之用,固在于车之无用,然工之琢削未尝及于无者,盖无出于自然之力,可以无与也。今之治车者,知治其毂辐而未尝及于无也,然而车以成者,盖毂辐具,则无必为用矣。如其知无为用,而不治毂辐,则为车之术固已疏矣。今知无之为车用,无之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为用也。故无之所以为车用者,以有毂辐也;无之所以为天下用者,以有礼、乐、刑、政也。如其废毂辐于车,废礼、乐、刑、政于天下,而坐求其无之为用也,则亦近于愚矣。

“庄周上”

世之论庄子者不一,而学儒者曰:“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其邪说,要焚其书、废其徒而后可,其曲直固不足论也。”学儒者之言如此,而好庄子之道者曰:“庄子之德,不以万物干其虑而能信其道者也。彼非不知仁义也,以为仁义小而不足行己;彼非不知礼乐也,以为礼乐薄而不足化天下。故老子曰:‘道失后德,德失后仁,仁失后义,义失后礼。’是知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夫儒者之言善也,然未尝求庄子之意也。好庄子之言者固知读庄子之书也,然亦未尝求庄子之意也。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渐渍陷溺,以至乎不可救已。庄子病之,思其说以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也。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此其所以矫天下之弊者也。既以其说矫弊矣,又惧来世之遂实吾说而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也,于是又伤其心于卒篇以自解。其篇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由此而观之,庄子岂不知圣人者哉?又曰:“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用,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皆有所长,时有所用。”用是以明圣人之道,其全在彼而不在此,而亦自列其书于宋钅开、慎到、墨翟、老聃之徒,俱为不该不遍一曲之士,盖欲明吾之言有为而作,非大道之全云耳。然则庄子岂非有意于天下之弊而存圣人之道乎?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皆有矫于天下者也。庄子用其心,亦二圣人之徒矣。然而庄子之言不得不为邪说比者,盖其矫之过矣。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过,则归于枉矣。庄子亦曰:“墨子之心则是也,墨子之行则非也。”推庄子之心以求其行,则独何异于墨子哉?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谓善读矣,此亦庄子之所愿于后世之读其书者也。今之读者,挟庄以谩吾儒曰:庄子之道大哉,非儒之所能及知也。不知求其意,而以异于儒者为贵,悲夫!

“庄周下”

学者诋周非尧、舜、孔子,余观其书,特有所寓而言耳。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读其文而不以意原之,此为周者之所以诋也。周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而为天下用。”又自以为处昏上乱相之间,故穷而无所见其材。孰谓周之言皆不可措乎君臣父子之间,而遭世遇主,终不可使有为也?及其引太庙牺以辞楚之聘使,彼盖危言以惧衰世之常人耳。夫以周之才,岂迷出处之方而专畏牺者哉?盖孔子所谓隐居放言者,周殆其人也。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惑。且夫谆谆而后喻,讠尧讠尧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

“原性”

或曰:“孟、荀、杨、韩四子者,皆古之有道仁人。而性者,有生之大本也,以古之有道仁人,而言有生之大本,其为言也宜无惑,何其说之相戾也?吾愿闻子之所安。”

曰:吾所安者,孔子之言而已。夫太极者,五行之所由生,而五行非太极也。性者,五常之太极也,而五常不可以谓之性。此吾所以异于韩子。且韩子以仁、义、礼、智、信五者谓之性,而曰天下之性恶焉而已矣。五者之谓性而恶焉者,岂五者之谓哉?孟子言人之性善,荀子言人之性恶。夫太极生五行,然后利害生焉,而太极不可以利害言也。性生乎情,有情然后善恶形焉,而性不可以善恶言也。此吾所以异于二子。孟子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因以谓人之性无不仁。就所谓性者如其说,必也怨毒忿戾之心人皆无之,然后可以言人之性无不善,而人果皆无之乎?孟子以恻隐之心为性者,以其在内也。夫恻隐之心与怨毒忿戾之心,其有感于外而后出乎中者,有不同乎?荀子曰:“其为善者,伪也。”就所谓性者如其说,必也恻隐之心人皆无之,然后可以言善者伪也,为人果皆无之乎?荀子曰:“陶人化土而为埴,埴岂土之性也哉?”夫陶人不以木为埴者,惟土有埴之性焉,乌在其为伪也?且诸子之所言,皆吾所谓情也、习也,非性也。杨子之言为似矣,犹未出乎以习而言性也。古者有不谓喜、怒、爱、恶、欲情者乎?喜、怒、爱、恶、欲而善,然后从而命之曰仁也、义也;喜、怒、爱、恶、欲而不善,然后从而命之曰不仁也、不义也。故曰,有情然后善恶形焉。然则善恶者,情之成名而已矣。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吾之言如此。然则“上智与下愚不移”有说乎?曰:此之谓智愚,吾所云者,性与善恶也。恶者之于善也,为之则是;愚者之于智也,或不可强而有也。伏羲作《易》,而后世圣人之言也,非天下之至精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孔子作《春秋》,则游、夏不能措一辞。盖伏羲之智,非至精至神不能与,惟孔子之智,虽游、夏不可强而能也,况所谓下愚者哉?其不移明矣。或曰:“四子之云尔,其皆有意于教乎?”曰:是说也,吾不知也。圣人之教,正名而已。

“性说”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吾是以与孔子也。韩子之言性也,吾不有取焉。然则孔子所谓“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惟上智与下愚不移”,何说也?曰:习于善而已矣,所谓上智者;习于恶而已矣,所谓下愚者。一习于善,一习于恶,所谓中人者。上智也、下愚也,中人也,其卒也命之而已矣。有人于此,未始为不善也,谓之上智可也;其卒也去而为不善,然后谓之中人可也。有人于此,未始为善也,谓之下愚可也,其卒也去而为善,然后谓之中人可也。惟其不移,然后谓之上智,惟其不移,然后谓之下愚,皆于其卒也命之,夫非生而不可移也。且韩子之言弗顾矣,曰:“性之品三,而其所以为性五。”夫仁、义、礼、智、信,孰而可谓不善也?又曰:上焉者之于五,主于一而行之四;下焉者之于五,反于一而悖于四。是其于性也,不一失焉,而后谓之上焉者;不一得焉,而后谓之下焉者。是果性善,而不善者,习也。然则尧之朱、舜之均、瞽瞍之舜、鲧之禹、后稷、越椒、叔鱼之事,后所引者,皆不可信邪?曰:尧之朱、舜之均,固吾所谓习于恶而已者;瞽瞍之舜、鲧之禹,固吾所谓习于善而已者。后稷之诗以异云,而吾之所论者常也。《诗》之言,至以为人子而无父。人子而无父,犹可以推其质常乎?夫言性,亦常而已矣;无以常乎,则狂者蹈火而入河,亦可以为性也。越椒、叔鱼之事,徒闻之左丘明,丘明固不可信也。以言取人,孔子失之宰我;以貌,失之子羽。此两人者,其成人也,孔子朝夕与之居,以言貌取之而失。彼其始生也,妇人者以声与貌定,而卒得之。妇人者独有过孔子者邪?

“对难”

予为《杨孟论》以辨言性命者之失。而有难予者曰:“子之言性则诚然矣。至于言命,则予以为未也。今有人于此,其才当处于天下之至贱,而反处于天下之至贵;其行当得天下之大祸,而反得天下之大福;其才当处于天下之至贵,而反处于天下之至贱;其行当得天下之至福,而反得天下之至祸。此则悖于人之所取,而非人力之所及者矣。于是君子曰,为之者天也。所谓命者,盖以谓命之于天云耳。昔舜之王天下也,进九官,诛四凶;成王之王天下也,尊二伯,诛二叔。若九官之进也,以其皆圣贤也;四凶之诛者,以其皆不肖也。二伯之尊者,亦以其皆圣贤也;二叔之诛者,亦以其皆不肖也。是则人之所为矣。使舜为不明,进四凶而诛九官,成王为不明,尊二叔而诛二伯,则所谓非人力之所及而天之所命者也。彼人之所为,可强以为之命哉?”曰:圣贤之所以尊进,命也;不肖之所以诛,命也。昔孔子怀九官、二伯之德,困于乱世,脱身于干戈者屡矣。遑遑于天下之诸侯,求有所用,而卒死于旅人也。然则九官、二伯虽曰圣贤,其尊进者,亦命也。盗跖之罪浮于四凶、二叔,竟以寿死,然则四凶、二叔虽曰不肖,其诛者,亦命也。是以圣人不言命,教人以尽乎人事而已。

呜呼,又岂唯贵贱祸福哉?凡人之圣贤不肖,莫非命矣!曰:“贵贱祸福皆自外至者,子以谓圣贤之贵而福,不肖之贱而祸,皆有命,则吾既闻之矣。若夫圣贤不肖之所以为圣贤不肖,则在我者也,何以谓之命哉?”曰:是诚君子志也。古之好学者之言,未有不若此者也。然孟子曰:“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知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由此而言之,则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君子虽不谓之命,而孟子固曰命也已。不肖之所以为不肖,何以异于此哉?

同类推荐
  • 借你一双慧眼:大师眼里的世界

    借你一双慧眼:大师眼里的世界

    本书收录了近代文学大家的作品和一些国外名作,内容涉及到很多方面,生活、情感、信仰和梦想,等等。旨在通过文学大家笔下的世界,来揭示人性的美好和人世的纯善温柔,给我们当下浮躁的社会以精神和心灵的洗涤,借他们的慧眼来发现诗意的生活也不是多么难以抵达的,它们往往就隐匿在平凡的烟火人生里。智慧处世,诗意生活,其实我们一直都栖居在前人为我们耕耘好的沃土中,我们只需要擦亮那双被浮躁和欲望蒙蔽的眼睛,那时,我们就会发现,世界原是清明的,人生原是美好的,而我们的生活,也可以如他们一样活色生香,源远流长。
  • 许是人间多情恼:纳兰容若的词

    许是人间多情恼:纳兰容若的词

    本书以纳兰容若的词为线索,在解读其作品的同时介绍了纳兰容若短暂而辉煌的人生。书中包括少年游、英雄泪、佳人笑、沧海水、忘年交等内容。
  • 小说编余

    小说编余

    我生于1936年12月,生肖属鼠,今年算是我“本命年”。鼠跟了我近60年,我却一直不理解鼠和我有什么关系:虽然本人不算漂亮,但也非“獐头鼠目”之辈,气量虽不算大,也非“鼠肚鸡肠”的人,我的外形和性格有哪点像鼠呢?鼠怎样在冥冥中决定我的命运呢?
  • 凌阁芳菲

    凌阁芳菲

    这是作者出版的一部古体诗词作品集,收录了作者近几年创作的部分诗词作品,分绝句、律诗、词、对联共四卷。这些结集出版的诗词作品,绝大部分发表在红网,被人称为“月下古典诗派”代表。
  • 一路林红

    一路林红

    以文情并茂的短故事,带领读者遍访欧亚美洋非五大洲。以企业高管的眼光和文学的情怀,细腻温婉、诙谐幽默的笔触,诠释中西方文化。以充满哲思、怡情怡景的人生感悟,编制成绚丽多彩、姹紫嫣红的人生大片。《一路林红》是作者路琳根据她多年在世界各地的游历,用足迹和心情写就的作品。文中记述了在美国旧金山金门大桥上与一件红风衣的奇缘;在夏威夷海滩与英俊飞行员偶遇,并再次巧遇飞越基拉韦厄火山;在北海道雪域邂逅一只野红狐而那红狐却温顺地在她身边坐下对眸……
热门推荐
  • 快穿:邻家系统入侵中

    快穿:邻家系统入侵中

    “我叫墨小邪,一个普通的高三女生,只是突然死了而已。我当过公主,做过吸血鬼,拯救过帝国,也曾毁灭过一切。”“我拥有过天使的翅膀,也曾坠入地狱深渊,我流浪过,痛苦过,挣扎过,爱过,恨过。”“”我有很多个身份,被叫很多个名字,我在岁月中沉思,终于明白。我不是女皇,不是军人,不是刺客,不是王子,更不是那个被你深爱三生三世的人。”“”我只是一个努力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一个普普通通没有远大抱负的女孩子而已。”可重回到自己世界的墨小邪,才发现她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死,那块紫晶手环,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她逃脱不了。
  • 天才庶女邪王追

    天才庶女邪王追

    21世纪的嗜血狼女魂穿到齐政国的蓝府废柴三小姐身上。看着欺负自己的三位,蓝墨殇勾起一抹冷笑“想玩,好啊,看看谁笑到最后。”而又面对着对自己痴情狂追的两位妖孽美男,蓝墨殇依旧无所谓。某位美男汗颜“我家墨儿可真是奇特,本王喜欢。”“王爷,不好了,蓝家三小姐将王爷送的糕点拿去喂狗了!”“王爷不好了,蓝家三小姐将王爷送的衣裳送给乞丐啦!”
  • 杀手逆天

    杀手逆天

    万年前,有只猴子,直上九天,击碎星云无数,破碎雷霆万千!万年后,有个杀手,飞上云霄,历经万劫不复,踏破虚空逆天!莫道正邪不两立,我自一力破万千!万劫不复又如何,苍天不容便逆天!
  • 让子弹穿过我的胸口

    让子弹穿过我的胸口

    一次军队洗牌,一次人生决定,一次疯狂,一次失去
  • 魂断幽怨

    魂断幽怨

    唐朝乾元元年画圣吴道子卒,其魂进入其留下“湖笔”(丹青之笔)化名幽怨笔;其魄则迁入“凿子”(壁画之凿)名曰断魂凿。万物灵长,画圣将毕生精力灌注在幽怨与断魂之中希望自己的悟画之法得以传承。天道妒人,幻化雷劫欲将悟画之法抹灭,但是幽怨与魂断常年跟随画圣将画中灵气吸收并幻化成笔灵与凿灵,画圣之魂魄各入其中。天道的雷劫非但没有把悟画之法泯灭,反倒让幽怨断魂飞升成仙。为了躲避天道嫉妒,幽怨与断魂决定转世,分隔两地,这样天道之法无法发现其悟画之法…转世之后的幽怨笔与断魂凿会给天地裁决成什么形式,无人可知就像那些所谓的能人说的那样:“天机不可泄露”!
  • 我和美女总裁有个约会1

    我和美女总裁有个约会1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屌丝宅男,被白富美羞辱,被女友抛弃,自从得到神秘异能,如何逆袭,扮猪吃老虎。各种装B各种嗨,身边慢慢出现冰山总裁,极品千金,腹黑小萝莉各种艳遇不断,数钱数道手抽筋。
  • 救世缘之青丝伤

    救世缘之青丝伤

    异世界,于人界平行的巨大荒原.八座城池的传说,与那古城的救赎.一名不凡的少女,穿行于纵横的危机之中.打开古城的人,命运又会如何.他,一名重情的翩翩青年,背负着痛苦的仇恨.她,爱上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越陷越深,执著难舍.她,不敢去爱,只因自己时日无多,只能逃避他一番痴情.缘生缘灭.飞化似雪,一眼天涯.秋水陨,剑难断.谁,才是能救世或灭世的古城至尊,谁,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江湖腥风血雨,真假善恶难辩.背后刺来一剑的人,又能否守住自己的挚爱.无尽的谜团,在迷惘中开启.这异世界的命运又会如何?如何不悔.一切尽在救世缘第一部,青丝伤.
  • 英雄联盟之战破苍穹

    英雄联盟之战破苍穹

    英雄联盟,全球范围内最火爆的电子竞技游戏,没有之一。LPL,当林天以为自己的电竞之梦即将展开时,却又因种种原因被迫离队且一年无法再打职业。就此,是梦想破碎,还是偏执如故?亦或者,换一种方式重新来过……--------------------------------------【新人新书,需要养着支持,求收藏,求推荐!!】
  • 罗驸马罹难记

    罗驸马罹难记

    唐末五代,中原大乱,群雄逐鹿。少年军阀、后梁驸马罗周翰,厌倦战争,接受道家思想,向往与世无争的生活。在太上老君、火烛神君等神仙的帮助下,一路斩妖除怪,历经千难万阻,终于胜利到达理想中的东南乐土,从此过上平静的田园生活。
  • 狼烟滚滚

    狼烟滚滚

    繁华都市的背后,暗潮涌动。在大时代的背景下,无形的硝烟四慢,江湖险恶,商场追逐,功名沉浮,狼烟滚滚。项远东,一个12年前神秘消失的少年,12年后重返东川市。他的回归,让原本就波涛汹涌,杀机四伏的东川市,再掀风雨浪潮!